书城古言梦续红楼之溶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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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宝玉知觉,自己也伸手位被子,正拉着宝钗的手,宝钗心一慌,被宝玉一带,俯身在宝玉身上,顿时脸红心跳,起不来身。

宝玉只觉鼻中一阵凉森森的香气,但觉曾闻到过,象是宝钗身上的,心里一惊,人即清醒。自思道:宝钗一个未嫁女儿,与他这样肌肤相亲,这是男女大防的,传出去宝钗如何做人?袭人哪里去了,怎么又留宝钗一人在这里。平时防他跟女孩子多说话,防得紧,今儿怎么这么大方了。自己又十分不愿娶宝钗,睁开眼如何面对她?与袭人之事,当年他还小,不能识人,一个袭人已经让她头痛,再来个与袭人同样品德的宝钗,他可受不了,这情形怎么办?宝玉脑子瞬间百转千回,此时只得装作不知也罢。自己翻了个身,转向床里,抽回手,推了下宝钗,嘴里含糊道:“袭人,再给我拿杯水来。”

林红玉在窗外,便把这一切都看见眼里。袭人与宝玉的事,她原知道,本就忿忿袭人一副贤良、恭让、正派的样子,如今再看宝钗,竟也是如此。林红玉闪身匆忙走开。

屋里宝钗趁机慌忙起身,也顾不得宝玉要水,面红耳赤,脚步匆匆离了怡红院,所幸无人撞见。房外的莺儿见她出来,紧跟过来,宝钗快步走,她便不解,姑娘今日怎么走得这么快?走了几步,宝钗定下心来,摇着帕子气定神闲起来。只是她脸红红的,别人也只当她一路散步过来,秋日阳光晒暖了的。

宝钗暗怪自己,没事关心宝玉做什么?害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

怡红院外墙就是薛府,宝钗恨不得在墙上挖个洞,直接回自己房间,免得园子里来往的人看到她大凉天里,满脸通红,冒着细汗珠。

想想更不能回府,夏金桂看到,更多不堪的话等着她。

信步走来,抬头看,却是潇湘馆,按下心头乱跳,稳步走进来。

宝钗走后,袭人方舒展过了筋骨往回走,遇到贾母房里的小丫头,来叫宝玉到前面去,袭人接了信,忙转回怡红院,顾不得宝钗已不见房内,推床上假寐的宝玉道:“宝玉,快起来,老爷叫你呢,北静少王爷在府里呢。”

宝玉午睡之时,宝钗拔脚直入了怡红院。袭人见宝钗来此,正可出去转转,留宝钗一人守着宝玉。不料宝玉口渴,宝钗只有代劳,端茶水与宝玉喝,宝玉迷朦中拉宝钗伏于身上,闻到宝钗身上的冷香,宝玉猛警醒,转身假睡。宝钗趁机脱身逃出怡红院。

宝钗走了一段路,方稍稳了心神。心头尤抹不去方才芳躯与宝玉相近的感觉,还有她的手被宝玉握在手里时,一颗心慌慌乱乱的感觉,那种触动,连自己也觉得羞愧。她已听到自己的芳心扑扑地跳动的声音。

这么一想,宝钗脸上早已红透,比方才还甚。她本肌肤如雪,映上红霞,更是分外妩媚、娇艳,煞是好看。

这番模样不知该去何处?信步走来,抬头看,却是潇湘馆,宝钗按下心头乱跳,稳步走进来。

紫娟听到院子里奶妈与宝钗打招呼的声音,起身到门口,以指做了嘘声的动作,又回身指指床上的黛玉与湘云,宝钗点头会意,却没有回头走开之意,紫娟忙挑起珠帘,让进宝钗。

黛玉素来浅眠,本已小睡一阵子,听到动静,早已醒了。转眼看湘云还在酣睡,却翻身面向里。

黛玉掀开薄被,伸展一下腰身,起身坐在榻上拢发。因才睡醒,玉颜粉润晶莹,轻声道:“宝姐姐先坐一下。”

黛玉抬眼看宝钗,见宝钗雪面含春,肌骨莹润,两腮赤红,杏核眼含笑,艳若桃李,与往日不同,唯高贵、娴雅、端庄样不减,不由轻声咦道:“宝姐姐哪里来,怎么热成这样,紫娟,外面很热吗?”

宝钗缓缓坐下,摇着帕子,也低声笑道:“颦儿,说笑话了,就算是姐姐我怕热,这天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能热到我。我方才是在宝兄弟那里,他房里的暖炉暖的,出来时又走得急了。”出口方觉失言了,都怪宝玉,让她乱了分寸,连三思而后行都忘记了。

黛玉却是心里犯疑,宝玉这时候该午睡了,她怎么还去宝玉那里?难道她不歇午觉吗?

宝钗正对黛玉,见黛玉面白如玉,眼含露珠,纤细柔弱,因不出屋,头发松松系着,显得随意、闲适,别有一番风情,又一副慵懒这态,宝钗心里只觉不妥。心下想道:林妹妹这模样怎么能行,岂不失了端庄、稳重,是不合妇德的。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她是觉得不妥,还是心存着嫉妒。

在贾府下人眼里,宝钗端庄稳重,温柔敦厚,豁达大度,一向罕言寡语,人谓装愚;随分从时,自云守拙,而王熙凤则评她是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

而林黛玉举手投足间透出浓浓的书倦气,一身诗意的馨芳,眼如秋水般清澈、纯真,那份美自天然,贵自天然的气派,娇柔婀娜,楚楚动人的样子,确实刺心刺目,是她薛宝钗端了身子,学不来的。

宝钗自视也颇高的,细想见过的女子中,唯有林黛玉与薛宝琴,堪堪与她平齐。

而在林黛玉面前,总显得有些流于俗气。她便暗怪自己为什么生得这么健壮、丰满,而不是恰到好处,没有从骨子里透出的灵气。

宝钗不由走来,坐在黛玉床旁,闻到黛玉身上一股子幽香,眼见黛玉散漫娇美,又看一眼另榻上湘云的懒散睡态,正色道:“两位妹妹一天大似一天,不能再像从前随随便便,女训中要求女子容要端庄,温顺柔和,衣着上要重质朴去修饰。”

其实她是真心想着劝说两个妹妹,去了她们身上的不合规矩,把她们修剪成和她一样端正。

黛玉站起峰来,坐到茜妙窗下镜铜镜前,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样,笑道:“我就知道这样子宝姐姐看不惯的,这不又来教训我了。”

窗口轻风吹过,黛玉不由轻咳了几声,宝钗关心道:“窗口风大,妹妹又没披件衣裳,快坐回来吧,免得又犯了旧疾了。怎么着像我一样寻个方子,治愈了才是,这样拖着,也不是回事。”

宝钗的话,黛玉心里一暖,不由眼圈一红,道:“宝姐姐,为我这病,府里也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可总是不好。只是当年那个癞头和尚说过,要么跟了他去,要么不见外男。你想怎么可能呢?但他最后也说了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却不能解,也许有什么玄机。”

宝钗也想起自己家说的和尚的话,与宝玉正是一对,便又想到方才意乱情迷的一幕,心又慌乱起来,瞅了黛玉半晌方心不在焉道:“妹妹也是心事太重,凡事想得太多,身子才难好起来。”

黛玉叹口气,如何能不多心呢?从前的事不提,只近日,大丫头袭人一再可以讲究她、对她无礼,凤姐的丫头林红玉也给她脸子呢。想让人看开不去想,都难。

宝钗忽想到切莫让林妹妹如她方才一般行为,问道:“妹妹还看那些闲书吗?”

黛玉摇摇头道:“宝姐姐何必矫情,若说那些书闲书,因何都编成了剧,天下传唱的,即使不去看书,那此戏文也都烂熟于心的。宝姐姐你就真的没记住半句戏文?反让人疑你?”。

宝钗不由呆了呆,方接着道:“姐姐是真心为你好,免得你看了那些书移了性情,更加重心思,想多了去。我们女子无才便是德,修的是德言容工,将来相夫教子,行端做正,行不多言,女红上才是正经,再者尤不能与人生私情,否则便为失贞。这是关乎我们一生清白的事。”

说到名节,黛玉点头不语,觉得有理,但对宝钗的话并不完全赞同。在维扬时她父亲对她一向是充男孩子教养的,事事道理俱明。再想到宝钗一贯言行,与她这样侃侃而谈的话,大相径厅,让她难以信服,心里极不伏。虽然从前黛玉被宝钗以西厢记诗词之事拿捏了几次,可她并未真正从心里伏宝钗。只是对宝钗能为她着想,着实心生感激。

若要人信服,需要自身正才是。

黛玉复走回榻前坐下,笑道:“宝姐姐这样说原是有理的,可不知宝姐姐是否言行一致呢?我可是记得宝姐姐与宝玉那几次事呢?”

黛玉本是率真,心里眼里不揉沙子的,又一向言语悄皮、犀利,因而下人都以为她尖酸刻薄,其实有损名节的事情,在众人面前,黛玉是从不说出口的。

宝钗面上更红,触到心事,也咳了几声。

黛玉拍她背道:“宝姐姐,你怎么了,难不成也病了?”

宝钗喘了一阵,摇头道:“不碍事的,你知道,我有热毒的,热毒犯起来时咳嗽不止。其实我的身子与妹妹比,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