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到了一家驿站。
为了方便,一行人住进了驿站后面的院子。
双儿和赵晚雪住的是最好的房间,其他人除了左玉麟之外,都是两三个人住一间房。
一天的行程下来,大家都比较疲累,吃过晚饭之后,就三三两两的回了房间休息。
白天睡得太多,赵晚雪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独自坐在床前望着天空中高悬的明月。
今天晚上的月亮并不是很圆,偶尔还有一些云朵浮动,挡住月亮的光彩,就像娇羞的女孩子不好意思躲进了帷帐后面。
双儿无事便在一旁候着,赵晚雪看她也累了,对她道:“双儿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我不累。”双儿强撑着摇摇头,努力睁大眼睛。
赵晚雪笑了笑,“别勉强了,快去睡吧,有事我叫你。”
“公主,我想多陪陪你。”双儿还不想走。
“不用了,你去睡吧,你以后要陪我的时间还长着了,不多这一会儿。”赵晚雪还是一脸微笑地看着双儿,双儿坳不过去,只好退了下去。
静。
很静。
乡村小镇的夜晚比不得京城,少了喧哗多了安宁,更显得惬意和安心。
赵晚雪静静地坐在窗前,听着田野里草丛间传来的虫鸣声,似一曲幽幽低传的乐曲,好听极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
夜深露重。
赵晚雪准备起身歇息。
这时,她听到悠扬的笛声在屋外响起。
笛声悠扬,声声入耳,清脆得如小溪流过山涧,溅起白色的细小浪花,一朵朵散开,如同春天盛开的花儿,溪畔的草丛里有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起舞,美丽得就像降落人间的花仙子。
一时间没了睡意,只想瞧瞧是什么人吹出如此美妙绚烂的旋律。
赵晚雪悄悄开门走到院中,抬头循着笛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目光所及的屋顶上,左玉麟就那么坐在那里,夜风扬起他黑色的发丝,银色的月光淡淡地倾洒在他的身上,白衣飘飘若仙,低头,敛目,红唇轻贴玉笛,乐声随之如流水般倾泻而出,一气呵成,如此梦幻般的景象,俊逸非凡的容颜,如同月神现世,引人入胜。
赵晚雪在看到左玉麟的那一刹那完全忘记了思考,出神地倾听着悠悠的笛声,似是被人蛊惑了一般,灵魂都出了窍,不知不觉间就被虏获了心身。
左玉麟坐在屋顶上。
赵晚雪站在院子里。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千言万语都不用说,一切都在凝神相望的目光中。
“你好吗?”他问。
“我……很好。”良久之后,她答。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第一次对话竟是这样的,这样的问与答似开始也似结束,有些话已经没有说的必要。
夜风沁凉。
桂花飘香。
她站在花里雨里,他坐在云里雾里。
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情,就只能这样了。
黑暗中,有人目睹了一切。
赵晚雪一夜无眠,有人也同样如此。
早上,晨曦微露。
赵晚雪早早的起了床,双儿给她端来洗漱的水,侍候她梳洗完毕,然后再去预备早饭。路过院子里,瞧见了同样早起的左玉麟,双儿驻了脚步,目光停在了左玉麟的脸上。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如果他没有喉结,再穿上女子的罗裙,一定会是一个美得如仙的人,如此漂亮的人,怎又会不让人多看一眼。只是这一刻,双儿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和前日的不同,具体是什么样的不同,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在那么一夜之间,很多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左玉麟微笑着问双儿。
“没,没有。”双儿连忙低下头去,他的笑太有蛊惑的魅力,只不过是简单的微笑,可是在不经意见就攫住了人心,犹如小鹿在撞,脸蛋儿轰地一下燃烧了起来。“我,我去给公主备早饭。”双儿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望着双儿离去的方向,左玉麟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
微叹一口气,左玉麟迈步往前厅里去。
吩咐了随从去马圈给马匹喂足草料,一行人要提早出发。
二十来个人都吃完了早饭,时辰已差不多了。
新的一天又这样开始了,离京城的路越来越远,离东陵国就越来越近。
赵晚雪缓步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路过左玉麟的身边,她微顿了一下脚步,但没有停下,也未侧目,随即又迈开脚步。马车前,搭着双儿递过来的手,一口气蹬上了马车,双儿也随着跟上。
坐于马车中,帘子放下来的那一刹那,有一道目光透过布帘和她的目光骤然撞在一起,幸好帘子放下得够快,挡住了她眼中的那一丝波动,心也慌乱了。
即使不说话,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也是能懂的。
一行人又向着东陵国的方向而去。
队伍行驶的速度依旧不快不慢。
双儿坐在赵晚雪的身边,她是懂她的,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对方的熟悉就跟对自己的熟悉一样,一丝一毫的变化她也能看得出来,赵晚雪想什么,她也能猜一个八九不离十。
双儿将手伸过去握住赵晚雪的手,她的手微凉,让她忍不住想要暖一暖她。
赵晚雪从小就体质偏寒,一般体温就比平常人低一些,昨夜又在院子里站了那么久,回屋的时候才发现露水将衣衫都打湿了。
察觉到双儿的关心,赵晚雪对她安抚似的微微一笑,“没事的。”
“公主……”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双儿看得出来,她和左玉麟彼此努力隐藏的感情。
赵晚雪笑得更开了,用力反握住双儿的手,“双儿好像对我都开始怀疑了了,你不是该最了解我的吗,我想什么你清楚,我是怎样的人你也清楚,双儿难道连我也无法相信了?”
“公主,这样太难为你了,你们明明可以很好的。”刚一开口泪水就涌上了眼眶,双儿有些难过,鼻子酸得难受,但没让眼泪掉下了。
难为自己了吗?
赵晚雪轻声问自己。
随即轻摇了摇头,“我很好。”赵晚雪如是说。
马车里静了下来,伴随着些微的颠簸继续前行。
夜晚,笛声依旧如泣如诉。
而后的两天也都这样过了。
然而事情的发生却是那么的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