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拒绝高考的小子:18岁当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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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北京小孩(2)

我跟姥爷之间的有趣故事,还有一件“造水”事件。那是我两岁的时候。现在想想,我都佩服我自己,两岁已经什么都会说了。当时在火车上。火车鸣着笛呼啸而过,我稚嫩的眼神中现出对车窗外陌生世界的好奇和新鲜的神色,可是嗓子干得不行,不禁咳嗽起来。大人们聊着天,没人搭理我。我急了,哭着要水喝。姥爷听见了,就告诉我没水了,安慰我说一会下车了给买雪糕吃。我从来不吃这一套,当即大闹。我指着姥爷,问:“你不是物理教授吗?怎么不给我制造点水喝,呜呜……”

火车上的人都笑了,有位阿姨还笑喷了,嘴里的水全都淋在邻座一位叔叔的脸上。两人接着忙活起来——她帮他擦,他表示出卖弄的大度。我看了觉得搞笑。后来,听说他们拍拖了。我之所以这么清楚,那是因为那两口子就是我们大院的。我想,他们应该好好谢谢我,以及我身为物理教授的姥爷。

我姥爷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我大舅,一个是我小舅。先说我大舅吧。

我早就听说有这么一个舅舅,可只是听说,却从没见过。妈妈告诉我,我1988年出生,我大舅1987年去了美国,就这样,大舅始终是个虚无的存在。后来我渐渐长大,以我幼稚的理解力,关于美利坚,关于遥远而神秘的美洲国度,关于那个国度的人,大概都是弯鼻子,人高马大,金发碧眼。我脑海里虚构出来的大舅,也是这副德行。

这个金发碧眼的舅舅直到我七岁的时候才露面,对我来说,差一点就忘了他的存在了。我经常想,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舅舅。如果有的话,长达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我从没见过他,或许真如电视上说的那样,美利坚是虚幻的国度,生活在那里的人也是虚幻的,大舅也是虚幻的,只存在于父亲母亲的口中,或呆板地挂在灰色墙壁上的那张黑白照片里。然而,当我七岁大的时候,虚幻的大舅变真实了。我告诉我的小玩伴,我真的有大舅,他快要回来了——从美国!

经过几天的煎熬(仿佛等待接待外星人似的),大舅终于出现在我面前。

然而,大舅一副活生生的中国面孔,让我所有的疑虑和幻想都化为乌有。原来大舅也是中国人。这下我放心了,因为我一直在担心如何跟他交流、相处。

大舅见到我,喜欢得不行,一个劲儿地抱,一个劲儿地亲。他脸上泛青的胡子茬扎得我生疼,我想躲吧,又怕伤了大舅的热心,所以,只能硬挨着,直到妈妈过来解围。大舅把我放下,溜了一眼他从美国带回来的包包,问我:“小嘟嗒(我小时候管西瓜叫嘟嗒,大家觉得好玩,便将这个美名转嫁给我),你猜大舅给你带什么来了?”

我眨着小眼睛,显出一份木讷的表情,其实我心里明白得很,七年多没见的舅舅,第一次见亲外甥,礼物错不了。我不言语,只是等着。

大舅抚着我的头,说:“小鬼,还挺精明。乖乖等着啊。”他转身到床边,拉开锁链,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从包里跑出来。大舅从中挑选了一件他最中意的玩具给我。我的眼睛立刻大了,放出光来。

美国大兵!这是那个时代我们这些小屁孩想都不敢想的超酷玩具。我对大舅送上的这个重磅礼物十分非常以及特殊地满意,为此,我还主动亲吻了我亲爱的大舅(我是不是很势利?哈)。大舅受到了鼓舞,把我拉到床上,演示了一段美国大兵匍匐前进、穿越障碍的好戏。那个大兵神情严肃,目光盯着前方,一手端枪,一手攀地面前进,真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我乐得差点没跳起来。

除了慰问他这个七年未见的外甥,大舅还给全家人带来了惊喜。他从美国带回来微波炉、烤面包机、录像机、摄像机等物件,着实令我们大开眼界。

那个年代,我们物质上还不是很富裕,哪怕是北京,大舅带回来这些东西也是稀罕物。家人,包括大院里的邻居,都围拢过来,问这问那,俨然大舅眼中的一群土老帽。

最吸引人的还是大舅讲述的另一个世界的面貌。大舅说,美国到处都是摩天大楼,那边的人上下班不跟中国似的骑自行车,都是小汽车,大街上车水马龙;美国的大学有实验室,条件优越;家家户户都住着别墅,都有自己的车库。只听得我们目瞪口呆。我们尚未摆脱大院的束缚,人家美利坚都住别墅了。差距啊,中国还得奋起直追!当然,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们大院里叔叔们说的。

这些都不是我所关注的。我关注的是大舅下面一段话。他说:“美国的小朋友太幸福了,上学都是车接车送,上课不用背着手,同学间可以随便交谈,还可以随便换座位,尤其是放学以后,根本没有家庭作业。到了周末,学校还组织去迪士尼乐园……”

我当时都听傻了,如痴如醉,这是学校吗?简直是天堂!在我懵懂幼稚的心灵里,大舅所描述的美国小学就是我的理想状态下的小学。为什么中国的老师让学生背着手听讲,还把座位固定安排好,一周轮换一次,还是那种集体轮换(往往是一整排轮换)?为什么中国学生在课上不能交头接耳,自由地沟通?为什么中国学生周末了要归姥姥姥爷爷爷奶奶管,而不去什么乐园?当时,心里的强烈质问,让我产生了对美国教育的深深的憧憬之情。

大舅先是一番美国硬实力的狂轰滥炸,接着他又上演了一次美国软实力的温柔攻击。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光碟。我瞥了一眼,上面画着几只大怪物,张牙舞爪得挺吓人。大舅递给我看,说:“嘿,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大舅说:“这是美国电影,《侏罗纪公园》,Jurassicpark,讲的是恐龙的故事。恐龙知道吗?dinosaur!”

恐龙我知道。大舅一定不知道我是个自然科学迷。打小的时候,我就对自然科学感兴趣,母亲给我买了N多本这方面的图画书,尤其是对恐龙,我还曾有过长大了当科学家复活恐龙的宏大志向呢。

我迫不及待地拿到播放机上去看,结果让我大失所望。整个片子全是英文对白,对于一个中国话尚且领悟得不算透彻的北京小孩来说,简直比看天书还费劲。里面倒是挺热闹,可惜我一句话也听不懂,着急坏了。

大舅看到我这副德行,当即决定教我英文。他这样引我入门。他跟我说:“知道轮船吗?”我说:“知道啊,妈妈教过,ship。”大舅说:“对了。底子不差嘛。这我就放心了,孺子可教。如果把ship最后一个字母p换成t,shit,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说我哪知道啊,就在这个时候,街坊的一条小狗正好从门前经过,恰当适当以及应当地配合了大舅的言传身教。他故作神秘地说:“小狗的便便叫什么?”我冲口即出:“狗屎!”大舅打了个响指:“对!shit!”狗屎就是shit,shit就是狗屎。情景教育模式的效果果然是强,这个词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时不时能脱口而出。这都当拜大舅所赐。

后来,我才知道shit在美国是骂人的意思。大舅,你不能教我学点好的吗?

这就是我七岁的时候,所经历的一段美国文化的洗礼。

会玩才会幻想

我还有个小舅。说起我的小舅来,我的心里无比自豪。以前曾有本畅销书,书名叫《在北大等你》,讲的都是各省、直辖市高考文科状元的故事,无非是抓住即将高考、落榜后准备再战一年的中学生的眼球,让出版商狂赚一笔。其实,那里面的故事我一点都不感冒。书里那些高考状元的事迹跟我小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这可不是我吹牛,我这个人整体来看还是比较低调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小舅确实牛人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当那些高考状元们还处在为考上大学的梦想孜孜以求的年龄的时候,我小舅已经成功迈入了北大的门槛——十六岁!不过是一个高一学生的年纪。我特佩服我小舅考上北大的这个年纪,也称得上少年神童了。我跟同伴们谈起小舅时,脸上倍儿有面子,浑身倍儿带劲。

可以负责任地说,我的童年时光很大一部分是跟小舅消磨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小舅对我的影响也巨大。

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在一个炎热的下午,小舅神秘兮兮地来找我,说有好东西给我玩。

记得当时正值盛夏。什刹海的垂柳有气无力地摇摆着,湖面上波澜不惊。

有几对不知死活的小情侣冒着毒日头在湖中泛舟。到处望去都是百无聊赖,只有勤奋不辍的蝉不知疲惫地发出鸣叫。有句诗叫什么来着,“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好像是南北朝时的一个诗人(注:南朝诗人王籍)写的。写的就是当时的意境。躁动的蝉声更加反衬出盛夏午后的寂寥。当时,我的这种印象很深刻。小舅把我拽到一棵大柳树下,从兜里掏出一个新奇玩意,问我:“阿龙,看,新玩意!”

我夺过来仔细瞧,小舅怕我失手摔坏了,连忙往回抢。我们围着柳树绕圈。我就问小舅:“小舅,这是什么新玩意啊,给我看看能怎么样啊?”

小舅一脸的不屑,气喘吁吁地坐到柳树旁的石椅上,说:“你知道什么!这可是稀罕玩意,我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才买的。你弄坏了,我可怎么办?”

一听是稀罕玩意,我更加好奇了,围着小舅让他告诉我怎么玩。

小舅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装模作样地说:“别闹,坐好,让我好好给你说说啊。”小舅把新玩意端在手中,凑到我面前,指着上面的标签,说:“没见过吧?可贵了,很多小孩都买不起。瞧,看见上面的字了吗?小——霸王——游戏机。电视上做过广告的。‘以前我用拳头打天下,现在我儿子用小霸王赢天下’,成龙做的。丫的,将来小舅有儿子了,一定给他买这玩意!这里面什么都有,你信不信?”

我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游戏机。

小舅拍了我一下,说:“小样,憨头憨脑的,等不及了啊!有你玩的。”

我们把头凑在一起,忘掉了盛夏热浪的侵袭,忘记了头上萦绕的蝉鸣,也忘记了湖面上嬉戏遨游的野鸭,精心钻研起“小霸王”里的神秘游戏。

里面啥都有!魂斗罗,坦克大战,超级玛丽……真是应了那句话,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我做梦都想玩这样的游戏,小舅竟然让我实现了。我当时高兴极了,决定拿出我积攒了好几天的五毛钱,一人买一块大雪糕。

小舅吃着我买的雪糕,拍着我的肩膀,说:“阿龙,算你有良心,小舅没白疼你,等我玩够了,就把它给你……”以我幼小的年纪,依然听出里面嘲弄的意味。我岂能让小舅得逞,趁着他大唆雪糕的时候,抢过小霸王来,一头扎进胡同,连头也没回。只听小舅在后面喊:“小兔崽子,我还没玩呢,新买的——快拿回来!”

我脚下加紧,抬头看天,嗬,漫长的下午终于到了尾声,日头歪在西山头,稍有留恋之意。凉风起了,残留的热浪被收拾起。归巢的鸽子从头顶飞过,响亮的哨音把胡同里的夕阳点缀得十分惬意。

到了晚上,我兴奋地难以入睡。超级玛丽啊,拯救我吧。一遍又一遍,我如痴如狂。现在看来,我对游戏以及游戏机的沉迷是与生俱来的。或许这么说难以让人信服,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别的小孩也玩游戏机,不过,他们单单是玩。我却能在玩中提出建设性的问题,或是关于游戏的内容,或许游戏的规则,或是关于游戏的联想、幻想……当然,我承认,这一切都脱不了幼稚的嫌疑,但这是潜能的流露。

小舅知道我爱玩游戏,一有空就找我来玩。我们虽然是甥舅的关系,却亲密得像朋友、发小。小舅给我的启示就是,玩要玩出门道,玩要玩出质量,傻玩只能玩出傻子。

除了游戏,小舅还给了我一件颇有意义的东西。

八九岁的时候,我在狂热地沉迷于电子游戏的同时,不可救药地热爱上了航模事业。我参加了学校里的航模兴趣小组,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拿着小刀刻木头船。当时有塑料制作的拼装航模,可是太贵了,买不起。木头还是比较物美价廉的,一块木头够我刻上好几天的。小舅知道我对航模产生了强烈兴趣的时候,时常帮我一起刻木头。我们是铁子,有乐趣的事总是在一起。

后来,小舅也要到美国去。那是1998年,去美国的前夕,小舅送给我一艘正版的密苏里号巡洋舰的模型,我一直保留到现在。

两个舅舅的故事告一段落。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故事,我永难忘记。大舅让我知道了外面世界的面貌,让我知道,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的外面,还有一个新奇的世界,里面充满了令人惊异的事情,文化与我们的是那么的不同。

说实话,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产生了要到那个世界去看看的梦想。我当时还小,但我给自己种植了这样的梦想。

小舅让我懂得了“玩”的道理。在小舅这个北大神童的影响下,我认为,玩就是一切。玩是一种状态,更是一种心态,无论你承认与否。玩是有“道”的,不是傻子的游戏。玩的前提是纯粹,全心投入,心无旁鹜,玩的延伸是联想,幻想,创新。没有前提跟延伸的玩,没有价值,枯燥无味。包括我后来做音乐,都是这种玩的心态。会玩才会有幻想,有幻想就有创新的动力。

现在,媒体上老提创新,创新……靠什么创新啊,玩!不会玩,你这辈子没戏!这是我的观点。

玩能提升人。拿我来说,我在玩的时候,就会产生很多幻想和疑问,然后就会去寻找答案。而且,当我了解到许多故事以后,我就有传递给别人的欲望。

记得,我三岁后由于父母不常在家,就把我放在幼儿园整托。每天吃完晚饭大概有两个小时的活动时间然后才能睡觉,一开始是老师给我们讲故事,等我四岁以后,就变成我给全班小朋友讲故事了,而且还不像老师要照着书念,就凭一张嘴,想到哪说到哪,全班小朋友都在那听,连老师也听得津津有味。

上小学后,我对自然科学和文学产生了兴趣。因为家庭的影响——妈妈是中文教师,姥爷是教机械物理的,从小耳濡目染,七岁就背元素周期表。大舅第一次回国时,随口考了我很多科学常识,天文、地理、物理、化学、生物,基本上问不倒我。

我相信,这一切都跟我爱玩有着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