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西宁太妃对惜春更加宠爱,俨然成了王府里真正的郡主。整个王府都忙着置办郡主的嫁妆,惜春又要学习皇家礼仪,竟也忙得抽不开身。
一晃半月过去,天气渐渐的热起来了。送了五皇子去上朝,黛玉喜欢清晨的凉快,便没有回头继续睡觉,而是倚在凉塌上听下人汇报事宜。
等到府里所有管事的人都下去之后,秋庾才上来回道:“小姐,文先生有口信传回来。”
黛玉一愣,忙一欠身问道:“何事?”也不能怪黛玉惊讶,自从五皇子请文随出山去了浪淘沙之后,他一直过着清净的生活,极少主动与黛玉等人联络。一应事情皆是萧风扬出面的,这次怎么会无端端的传口信来。
“文先生说,萧公子找到他的父亲了。”秋庾感觉回道。
“什么,找到他的父亲了?这可是好事啊,怎么风扬也不和我们说呢?”黛玉不由暗暗生奇,以风扬的性情为人,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把此事通知自己的,这可是为何呢?
秋庾斟酌了一番,随即说道:“这个奴婢不知,但是文先生还说,开始萧公子极为高兴,还说要尽快让小姐知道呢,可是没几日,他似乎有点沉闷,一直到最近都气色不太好。文先生总觉得不太对劲,而且不敢瞒着小姐,才传了信回来。”
黛玉前前后后从头思量了又思量,实在难以猜出这里边有什么样的玄机,自语道:“难道与他的父亲有关?”抬头看向秋庾吩咐道:“让他们去查一下风扬是如何与他父亲相认的,还有他的父亲的身份,要详细点。”
“嗯,奴婢明白。小姐,你是怀疑萧公子吗?奴婢以为他应该不是那种人。”秋庾和风扬接触的次数比较多,所以对他还是颇有好感的。
“不是怀疑他,这事太过古怪,我担心有人会对他有心思,所以还是查清楚比较好。二十多年了,到底发生了何事无人知晓,或许他心里也是疑惑的,只是不好动用我们的力量去查,想自己去处理呢。”黛玉虽不知当年风扬家中遇到了何事,但着急到要把才出生没几月的婴儿送走,必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难。这些年来,杳无音讯,突然就冒出一个父亲,不得不叫人怀疑。
秋庾一想也是,赶紧去了,此事拖不得。
三日后,秋庾得了消息,虽不齐全,但先禀报黛玉是肯定的。
“小姐,这还是去年底的事情了。当时萧公子赶在老爷上京之前去了一趟扬州,回明了一应事宜。赶回浪淘沙时,在杭州咱们的客栈歇息了一晚,居然偶遇了一个人,那人年将半百,容貌清癯,颇有几分气势。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与萧公子长得非常像。
两人一见之下大惊,随后就相认了。那人所说的家世遇难及萧公子的师父等事和萧公子自己知道的完全吻合。尤其是他能道出萧公子后背的胎记,所以应该是真的。
不过萧公子非常忠诚,便是那人是他的父亲,也没有把自己和小姐您的关系透露,更是严守浪淘沙的规矩。后来,萧公子不放心岛上的事,所以先辞别了他的父亲,回了浪淘沙,临走时留下了一个专门替萧老爷传话的心腹,嘱咐他有什么事秘密传消息给他。
刚开始几日,确如文先生所说,萧公子非常高兴,逢人就说自己找到亲生父亲了。可惜没几日,他好像收到了萧老爷的传信,然后气色就不太好,整个人都不太对劲。而且,萧老爷后来几次给萧公子传信,但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萧公子根本没有给他回信。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因为萧老爷的信是萧公子的隐私,在没有小姐的授意下,我们不敢去查探。”
看来估计的没错,风扬的情绪变化必与他父亲有关,只是到底是什么事使他狠下心来不回相认没多久的父亲的来信呢。对风扬的为人和忠诚,黛玉还是充分相信的,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是对萧老爷却不得不防,这可是关系到朝廷的大机密啊。放下茶盏,黛玉追问道:“萧老爷是何身份?”
“小姐,据表面看来,萧老爷是福建武夷山地区的茶商,在杭州建有一个很出名的茶楼,有时也会住在杭州。不过,萧老爷不是原就定居在福建的,而是5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一个颇有实力的茶商,而且便是现在他也很少住在福建,行踪飘忽不定,居然摸不透他的底细。”秋庾想到这也觉得奇怪,以他们暗卫的办事能力,天底下他们查不到的事不多,何况是一个普通的商人,除非这人背后有其他的身份。
秋庾能够想到这一点,黛玉自然比她想的更多,能逃过暗卫的眼睛,这个人不容小视,一般这种行踪不定的人,或者就是躲避别人的追杀,或者就是从事幕后的事情。很明显,以萧老爷表面上来看,似乎这些年过得还不错,并没有人追杀他,那么就是有什么目的了。到底要从哪里突破呢,风扬或许隐约知道了萧老爷的目的,而那却是和他的本意相违的,不然他也不会长久以来闷闷不乐。
对,一定是这样的。但风扬应该不会主动说出来吧,那是他的失散了多少年的父亲,他一定不会把他置于险境,那这事就不好办了。
思来想去,黛玉一时间都想不出个办法来,只能叫暗卫继续盯紧了萧老爷,希望能够有所收获。遣退秋庾,黛玉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缓缓起身在屋子里踱步。
屋外响起一阵沉稳迅疾的脚步声,黛玉抿嘴一笑,是子清回来了,紧走几步迎上前。
五皇子眉间紧锁,气色不大好,见到黛玉方才缓和了脸色,拉过她一起进了里间。两人相依着在榻上坐下。
“雪雁,把早起煮的绿豆汤拿来。”黛玉高声对外喊道,又用帕子拭了拭五皇子额上密密的汗珠,嘴里说道:“把外袍脱了吧,大热天的穿这些做什么,没得白闷坏了自己。”边说边解下衣襟的扣子,给他褪了外衣。
五皇子里边一身白色中衣,暗沉的眼中终于有了三分笑意,捏着黛玉的俏鼻打趣道:“我高贵的太子妃娘娘,你何时也会做这些事了?”
黛玉扑哧一笑,用指尖狠狠地戳了戳他的额头,方好笑道:“人家好心服侍你,倒被你歪派一番,那往后你千万别叫我动手伺候你。怎么着我都是太子妃,岂能做这些下人的活计,有碍我的身份。”
执起黛玉的柔夷,把食指放到嘴边嘘了几口气,五皇子才谄媚的笑道:“玉儿要打我尽管叫我自己动手,弄疼了你的手可不好。”
一句话说的黛玉又好气又好笑,笑过之后方正色问道:“今儿朝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是太后偶染风寒,好在太医说了不严重。父皇体恤太后,一来为让她安心,二来这几年来田侍郎政事上兢兢业业,恰逢之前的礼部尚书突然暴毙,所以升了田侍郎为礼部尚书。这到不算不顺心的事。
还有一事,也是关于田家的,就是北静王府的田侧妃年前怀了身孕,昨儿半夜就诞下一个男婴。如今北静王妃嫁入北静王府几年都没有生得一儿半女,这个男婴自然让北静太妃很是欢喜,据说竟有升田侧妃为平王妃之意呢。”
五皇子本来不是这等八卦的人,但事关重大,而且自从茜香一战之后水溶与他的私交就很好,今儿很是不乐意的把这事说与了他。
黛玉听了也愣住了,怎么几件事都与田家有关呢,来得倒是巧啊。前两件事不论,都是好说的,怪就怪在北静太妃。北静太妃这些年来专注于礼佛,对家事不在心,全交由王妃打理。虽然王妃几年都没有所出,但依然极得太妃的信任和喜爱。如何会因为一个婴儿就把田侧妃升为平王妃呢?
不说这可是一件大事,需要皇上恩准。便是北静王妃的身份也特殊呀,她好歹是草原来和亲的,若发生了这等事,不是明摆着打草原的耳光吗。北静太妃不是那种糊涂人,怎么会一时高兴就说出这样糊涂的话来。
也不知道北静王妃此时怎般伤心呢?任何一个女子听到别的女子给自己的夫君生了孩子都不会高兴吧,何况她的地位都岌岌可危。不过听北静王爷的意思应该是不同意的,越想越奇。
黛玉沉吟道:“据我对北静太妃的了解,她实在不是这等人啊,怎么这次有点胡闹呢。水溶没有同意吧?”
“那是自然,水溶在官场上不是白混的,岂能不明白其中的玄机,而且他对他的王妃本来就比其他几个妾室更有好感。”五皇子笃定的说道。
“不过,如今的田侧妃不同过去了,当日她入北静王府之时,虽然宫中有太后和淑妃,但田晟却只是一个四品官员,而且田侧妃还是庶出。今儿田晟一跃而为正二品,他的女儿诞下了北静王府唯一的子嗣,仍然只是一个侧妃,难免有点说不过去,何况还是当朝贵妃的妹妹呢。”水涨船高这是自然之理,就算北静太妃为了给自己的孙子一个高贵的身份而升他的母亲为平王妃也是可能的。黛玉接过雪雁送上来的绿豆汤递给五皇子,要他吃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