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许!
他不许!
他绝对绝对不允许!
“烈儿,爹爹老了,以后也不能看着你们能走得有多远,有多高,爹爹只希望你凡事都用这里想想!”见儿子如此冲动,风侯爷那张炯然有神的脸庞第一次显出一抹苍老疲惫之态,那双灼灼盯着儿子的浑浊目光之中流露出了一抹浅淡的失望,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沉痛的说着:“难道你不知道皇帝要对我们风家开刀吗?此次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投石问路,来试探爹爹的态度,楚钰有今日罪有应得,若爹爹有什么理由去对付白飞羽,倘若真的倚老卖老的去救了楚钰,那就是将我们整个风家置在风头浪尖之上!”
“这样的后果,我们风家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若真的不顾一切的去承受,那么风家将会不保,楚国也会亡国!”风侯爷深深叹息一声,静静的看着儿子,暗含警告,“楚钰能有今日,一切都是她自取恶果,这世上没人能救得了她,爹爹不能,你也不能,更不许去救!”
闻言,风烈渐渐平静下来,但想来许久,眼前始终浮现出儿时那一幕幕充满了欢歌笑语的画面,耳畔不断萦绕着她那甜甜的软软的童音,深深的不容他逃避的将他给完全包围起来。
“烈哥哥,烈哥哥,嘻嘻……”
“不行,爹爹你不救可以,但我是非救不可!”风烈铿然撩下一句,腾地一下转过了身,狂风般冲了出去。
“你这逆子,给我回来!”风侯爷见状大怒,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猛烈的咳嗽着,风妍妍慌忙上前抚着他的胸口,看着空荡荡的房外,安慰道:“爹爹别气了,哥哥去也没事,那府衙内有云山坐镇,他们俩好的一个人似的,难道还真的能打起来不成?”
监牢外的小厅之中,一张掉了漆的红面圆桌上,摆着几盘小菜,一壶清酒,云芳菲,南宫绝和白飞羽各座一方,听着监牢内那变了声的嘶哑声音不断叫骂着,均沉默着喝着面前的小酒,谁都没有说话。
白飞羽心中忐忑,双眼更是像摸了万年胶水般牢牢的粘在了云芳菲的脸上,沉默良久,终于看向了一旁的南宫绝,旋即垂下了眼眸,带着一丝丝潜藏的哀求味道低声说道:“可否让我和菲儿单独说会话?”
“不行!”南宫绝想也不想,一口拒绝,开玩笑,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和媚儿都夫妻一年了,虽说期间有了大的变故,但总是曾经有过肌肤相亲的亲昵日子,而那些日子却是他极度嫉妒羡慕甚至是对白飞羽愤恨的,更是让他悔断了肠子的事,他又岂肯给他机会和媚儿独处呢?
更何况,他已经私下查明,白飞羽的心一直都在媚儿身上,除了迎娶楚钰,除了给媚儿迎胸一掌外,白飞羽没有一点对不起媚儿的事,哪怕是和楚钰有过一次亲近也能让他心中好受片刻,但白飞羽没有,所以对此,他总担心媚儿得知白飞羽的隐忍委屈之后会心软的原谅他!
“绝杀也不是外人,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难得的,云芳菲很给南宫绝面子,更加配合的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身子也微微向他倾靠过去一些,把某人激动地恨不得当即抱起她来大转几圈,但却在接到对方那略带警告的目光后终究是把心中那个念头给狠狠的掐灭下去,然后挑眉抬眸得意的看向了白飞羽,慢条斯理的说道:“听到没,谁是外人你心中总该知道了吧?”
白飞羽的手掌死死的按在桌面上,指甲深深的扣进了那些破旧的桌面之上,这一刻他只觉得心痛如绞,再也维持不了面色那强自挤出的微笑,垂下了头,他低低的咳着,持续不断的干咳让他苍白的瘦削的脸庞染上了一抹浓浓的红晕,正想压抑住自己的失态,却又听到对面的男子咄咄逼人的话又响了起来,当即噗的一声轻响,一抹浅淡的红痕顺着他干涩的唇角缓缓流淌下来,在感受苍白的下颚上滑下了一道由浅及深的红线。
“虽然你曾经是媚儿的前夫,但毕竟都是曾经的事了,更是过去的事了,所以这个外人对你来说,是当之无愧的,所以你也不用再脸红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绝杀如是说着,眸光却在看到那一抹鲜艳的红线之后,突然顿住了口,片刻之后才又缓了语气,淡淡说道:“不过你放心,你对媚儿好,我对媚儿会更好,你能给她的,我也都能给她,你所不能给她的,我也会全数给她!”
云芳菲别过了眼,不再去看眼前这一幕,也不去想往昔的幕幕未来的种种,听着身旁这个毒舌男子的话,心中有些烦躁,不知为何,她心中不止多次的想过将来要如何报复白飞羽,要如何让他最疼最痛,可是在刚刚一见面时,白飞羽便迫不及待的说他和楚钰之间的一切全是掩人耳目,他从未碰过她,就连那个孩子也不是他的等等事情,云芳菲不想听,却挡不住他的声音如倒豆子般哗啦一下全然倒下,强行塞入她的耳中,让她被迫听了个一清二楚,可是那又怎样,纵然他再没有碰过楚钰,但他毕竟给了自己致命一掌,让她无法抓住儿子,让儿子的尸骨摔了个四分五裂,这个恨,是他永远也没有办法抚平的!
想到了儿子,云芳菲放冷的眼神,再不理会身旁的两个男子,缓缓起身打算去牢房中好好“探望”一下让她刻骨铭心的仇人楚钰,却听得外面遥遥传来一阵打杀声音,两个男子对此也有所察觉,正要起身去看个究竟,却听得一阵猛烈如风狂烈如雷般的脚步声极快的向这里冲了过来,旋即咚的一声巨响,紧闭的厅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狂怒的男子声音随着那狂风般卷入的身形传了进来。
“白飞羽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敢真的将钰儿压入死牢?呃……”风烈一眼看到白飞羽旁边的云芳菲,惊愕了一下,随即指着云芳菲怒道:“好你个云山,好歹楚钰也曾在你府里做过客,就算你不看她的面子,不看皇上皇后的面子,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该伸手救她一把,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好汉,居然还和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坐在一起听着钰儿的惨叫而喝酒,你喝得下去吗?”
面对风烈近乎蛮横无礼的质问,云芳菲只是挑了挑眉,耸了耸肩,退后一步,冷然的看着他,他怎可以如此说她,楚钰与她不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可是她的头号大仇人,他怎能说出这番话来?
纵然他不知她的真实身份,纵然他不知她和楚钰之间的一切过往,可是楚钰所犯下的罪是滔天的不赦之罪,他凭什么要她去救她,他凭什么?
他和她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要她伸手去救他的暗恋情人,她的致死敌人?
一向军纪严明的风烈大将军今日终于会为了他心中的爱人来枉法损私吗,他不但自己枉法损私,也要强迫她跟着他一起损私枉法?
别说楚钰和她之间没有这些不死不休的刻骨仇恨,纵然没有,她也绝不会允许这么一个能对未满月婴儿就下毒手的败类损私枉法!
“楚钰她在宫中多年,那樱花树下埋葬了多少条青春少女的冤魂,风大将军知道吗?”对于楚钰往昔在宫中的所作所为,云芳菲早已调查的清清楚楚,就算不为自己,只要楚钰犯在自己手上,她也绝不姑息!
风烈一怔,满脸震惊,垂首顿了一下,再抬首时毅然咬着牙涩声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钰儿贵为公主,惩治一些犯错的下人们,又有何错?”
“是吗?”闻言,云芳菲勾起了唇角,嘲弄的看着他,仿佛头一次认识他一般,眸中带着陌生的审视,更带着一种疏离,那种明显与后者划清界限的眸光就像刀一样狠狠的扎上了风烈的眼中心中,让他的心陡然间莫名的一痛,旋即一股更加不知名的慌乱涌上了心头,但想起儿时那个天真烂漫娇憨的钰儿,他闭了闭眼,忽略了心间那股莫名其妙窜上的感触,生硬的点了点头,“是。”
“好,虽然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既然你风大将军说是就是了。”云芳菲冷笑一声,眼神更冰,出口的话更是如被极北之雪冰冻了许久一般冒着丝丝寒气,胳膊猛地抬起,缓慢的在空中划了一道半弧,白皙修长的冰凉玉指停在了白飞羽的脸上,打断了白飞羽欲要出口的话,森然说道:“三年前,风大将军的梦中情人不顾这位白大人已有娇妻,快有爱子的情况下,强行嫁给他,并且在白飞羽原配夫人生下儿子之后,残忍的对那孩子下了毒手,致使那么小的婴孩在尘世间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未停留到,如此阴狠手段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难道她不该为那短命的孩子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