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羽脸色凝重的收回了视线,盯着指间的暗器看去,却是一柄极薄的利刃,小巧精致,约有两寸长短,竟是一把金刀,刀柄乃金丝檀木所制,异常光滑,上面几条纹路杂乱,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去,那些纹路似是被人削去,若隐若现露出一个难以辨认的字。
云芳菲一见那刀,脸色一僵,由心泛出丝丝寒气,脸也跟着冰冷起来,怎么是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把金刀是绝杀从不离手的东西,好几次她都曾看见他漫不经心的拿在手中把玩,如今这把金刀突兀出现,那说明绝杀来了!
这次下山,门主看在她立了大功的份上,给她三个月时间了却旧事,没想到昨夜姜婉华刚死,今日绝杀就现身了,看来她的行踪他倒是掌握的一清二楚,只是三月期限未到,她还不想回去那么早,更何况,她还要打算逼得孟晗儒走投无路,去娘亲坟前致歉呢,如今还未完成,她怎么可能会跟着绝杀重新回到那个人间地狱?
一想起邪门那血腥阴暗的地方,她的身子就不可抑制的微微抖动,晚风轻轻的吹起了她额前的发丝,月光下,她的脸惨白如黯然的星辰,明亮的水眸也流露出恐惧绝望之色,这辈子,她怕是逃脱不了那个牢笼了。
“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白飞羽收起了那柄金刀,温热的双掌牢牢的扶着她的肩头,这一瞬间她的变化吓坏了他,她看起来好脆弱,就像被摔碎的青花瓷一样,无助而凄美。
将云芳菲拥入怀中,他把头放在她的肩上,低低的安慰道:“可能是我的仇家,很抱歉,惊吓了你,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是啊,睡的正香呢,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真的是吓坏我了,这把小金刀看着挺精致的,就送给我压压惊吧。”云芳菲顺着他的话,伸手抢过他手中的金刀,眯眼细细的瞧着。
不知何时,小舟停止了飘摇,静静的停歇在如镜的湖面上,水面上星星点点,倒影着惨淡的星月,白飞羽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黯淡下去,她还是不肯对他说实话,刚刚那人要杀自己,只怕是冲着她吧。
“你知道的,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会满足你。”男子的声音,充满了低落,和着一声轻叹,咽下了到嘴的一句,何必用抢的呢?
云芳菲一怔,心头涌起了一股淡淡的苦涩,这个傻瓜,她只是不想给他惹上麻烦,绝杀那人凶狠毒辣,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今天他一击不中,只怕是并没有真的存心要杀白飞羽,可若他的金刀一直放在白飞羽身上,鬼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绝杀……
想起了那个初见时那个邪肆狂放又冷傲的少年,云芳菲就不寒而栗,就是打开了地狱的大门,一掌将她推了进去,从此再无退路可逃,在心中,云芳菲是深恨他的,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外露。
只是,奇怪的是,这些年,他对她并不像对其他人那样残忍,在有其他人的时候,他对她就像和其他人一样,但私下遇见的时候,他每次都是调戏两句,有时候又用不屑的萎缩的色迷迷的眼去打量着她,在他的面前,每次一被他这样的看着,她就有种被剥光了的感觉,羞愤悲愤恼恨各种情绪都有,她想逃,却无处可逃,她想一刀宰了他,却打不过,更不敢,因为他是门主的义子,在邪门中地位除了门主之位,他是最尊贵的一个!
她清楚的记得,曾经有一个像她一样的少女因忍受不了邪门的压抑和残酷,偷偷的骂了一句门主,后来有人揭发,被门主当众剥光衣服,让门下弟子都眼睁睁的瞧着,那少女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羞辱至半死,又喂了几个野狗吃了大量的chun药……
那少女当场就疯了,拼命的厮打着身上的野狗,激起了野狗的凶性,一口口撕下她的血肉,吞噬而净。
揭发之人就是绝杀!
从那以后,云芳菲对绝杀再也不敢有任何言语上的对抗,绝杀的好色在邪门中是众所周知的事,她可不想自己的清白被这好色的邪恶小人所玷污,更不愿因为他而惹怒门主,遭到那少女的悲惨下场,所以她只有拼死的练功练功再练功,只希望自己再遇到这个邪恶的小人之后,勉强有躲避逃脱的力量。
所幸的是,这一年来绝杀好像对她失去了兴趣,不再经常骚扰她,她还以为他转移了目标,心中略略松了口气,没想到今晚他居然会在这里出现,这让她如何不惊不怕?
经过湖心的惊吓,二人也没了兴致游玩,当下白飞羽拉着她向客栈行去,一路上二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
快到客栈的时候,云芳菲突然清醒过来,看着自己这身女装,忙跑向客栈附近一个角落,那里一棵古树的洞中,她藏了一身男装,快速换回之后,这才慢慢向白飞羽靠近。
“其实,你穿女装很好看的。”白飞羽看到她的脸又涂的黑黑的,眉头轻皱,轻轻说道:“表哥早就猜出你是女子了,何必还要穿男装?”
“我喜欢不行吗?”云芳菲心情不好,口气也很差,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我是穿给别人看的。”
她要对付孟晗儒,自然不能让他认出来。
听到后面轻柔的解释,白飞羽眼中的失落很快消失殆尽,继而升起万千星辉,灿烂华丽的将心中的喜悦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紧紧的执了她的手,大步向客栈内走去。
原来,她的心中,对他也是特别的。
这家伙是不是会错意了?云芳菲白了白眼,来不及去打击他,已经被他拉进了大堂,一眼看清楚了大堂中心的桌子上围坐的几人,心中暗道:“这会孟府不是正热闹吗,怎么这么晚了,这俩人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宋子渊,孟鹏飞,慕炫歌还有那个孟嫣然,四人围桌而作,孟嫣然满脸憔悴,紧拉着一脸漠然的慕炫歌,哭的是梨花带雨,让人好不怜惜,边哭边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爹都要将我送入皇宫了,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你明明知道的,我那么喜欢你……”
“我是你姐夫。”慕炫歌不为所动,袖子一甩,将孟嫣然的手给甩到一边,淡淡说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苦等你姐十来年,痴心一片,岂会变心?”
呃?这是什么状况?云芳菲摸摸鼻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记得自己昔日就是孟府的大小姐,孟嫣然唯一的姐姐,可是打死她也不信,那个看起来拽拽的男子,会对自己情深意切,痴心到底,难道他挨揍上了瘾?
“你也知道,我虽然恨透了那个小泼妇,可是我父亲临终前留下遗命,要我务必娶她,而且是正室,如果你不介意做我的侧夫人,我也许可以试着和你父亲沟通一下,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你父亲会同意,毕竟一个皇后和一个郡王的侧夫人比起来,分量要重许多呢。”慕炫歌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酒,满脸醉意,平素严谨的眼梢也斜斜高挑了起来,伸手勾着孟嫣然的下巴,眯眼瞧着,低笑道:“这脸蛋,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也配得上皇后的尊称了。”
“炫哥哥,你?”孟嫣然显然被他的说法震住了,草包脑子再也过弯来,为什么明明是在夸自己容貌,却又扯到了皇后身上?
云芳菲依在门口甚是好笑,果然是遗传啊,姜婉华那个草包泼妇生的一双儿女也多少沾了点草包之气,随即星眸一缩,这个慕炫歌的嘴还是那么贱,居然敢骂自己泼妇?这笔账,她记下了!
一旁的孟鹏飞看不下去了,冷着脸,却又想到慕炫歌的身份即便连父亲也顾忌三分,但看了看哭得狼狈的妹子,心中一痛,娘亲已死,现在只剩下妹妹和他血脉相连了,他低咳了一声,缓缓开口:“慕兄,且不说孟芳芳现在是死是活,即便她还活着,若她一辈子不回来,难道你一辈子就不娶了吗?”
“哈哈,鹏飞你说笑了,一辈子不娶有如何,我身边又不缺女人,府里侍妾丫头那么多,再不济还有青楼妓馆大把的女人等着我慕小侯爷慕将军的垂怜呢,不用担心香火问题。”慕炫歌握着酒壶,摇摇晃晃的倒入口中,冷笑道:“再说了,一个孟芳芳还没本事让我等她一辈子,最多三年,她再不出现,本将军就不侯了,有个众目所知痴情多年的儿子,想必我爹地下有知,也不会再怎样责怪于我。”
云芳菲脸色一寒,大步走了进去,虽然她并不信慕炫歌会有街头上流传的那么痴情,但听到他的话,不禁还是心中隐隐生怒,他居然拿她来成就一片美名?
察觉云芳菲突来的隐怒,白飞羽忙跟了进去,微笑着:“鹏飞,今日不是你父亲寿辰,怎么不在家里帮忙,反倒跑出来醉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