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名反映了命名者的人生追求、价值观念、道德情操、特长爱好,甚至职业特点。
人名是新生命的社会代码,取名是对新生社会成员的确认。
给子女一个饱含双亲期望的名字,无异于送给他们一件最珍贵的礼物。
一、寻找宝贝取名的出发点
命名的立意就是命名的动机,也就是命名的出发点。伴随着婴儿的第一声啼哭,父母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起名字;也许在胎儿躁动于母腹时,孩子的名字已经拟好,但也只有在确实知道了孩子的性别才能最后加以取舍。可以做名字的素材非常多,选择什么素材似乎具有很大的偶然性和随意性,但实际上,偶然中包含着必然,随意中包含着有意。这是因为选择何种素材取决于命名的立意,而命名的立意又要受命名者思想观念的支配。为什么给孩子取这样一个名字而不是另外一个,其中必然有命名者可以解释的理由,即使是叫“张一”、“王二”,也不是命名者心血来潮,肯定有点儿讲头儿。所以,从人名的含义上,我们可以体会到命名者的立意。
西方人的名字也有含义,一些含义美好的名字使用率也非常高,这与中国人的命名习惯毫无二致。
西方人姓多名少,命名不厌重复,这类含义美好的名字更成了西方人取名的目标,于是,“约翰”满天飞,“玛丽”遍地走;给儿子取名喜欢用“迈克尔”,给女儿取名喜欢用“珍妮弗”。这样,大量的重名现象便淡化了名字的含义,人们取名便显得非常随便。
相反,中国是姓少名多,取名选字时有较大的选择余地,因此命名形式是灵活多样,不拘一格。但是,中国人在命名时要比西方人慎重得多,这是因为中国人更注重后代的成长,不仅将子女看作是自己生命的延续者,也看作是自己人生实践的继承人,所以总要把自己的挚爱和期望通过命名表达出来。另一方面,我国向来有名物训诂的传统,给人命名和给事物命名一样,都要有讲头儿。这样,中国人命名时便更讲究人名的立意,古人常常为了“吟稳一个字,捻断数茎须”,他们把人名当作一首诗、一篇文来进行创作,苦思冥想,反复推敲。
现代人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代人生的多元取向使人名的立意更为复杂而丰富,制作出来的名字更显得绚烂多彩。下面是散见于报刊的命名者的自述,选录数篇,从中不难体会到他们的良苦用心:女儿呱呱坠地,喜得我满脸笑容。晚上,去探望产后的妻子,第一句话便是:“我给女儿起了个名字叫臻颖。臻是达到,颖是聪明的意思。”向来爱挑剔的妻子,却满意地点点头。其实,我的女儿早就有了一个很特别的小名,“走走”……是啊,“走走”,我的小生命,你降临人生,从此就要开始漫漫的人生旅途了,虽然,征程坎坷,但不管遇到什么风浪,你都要不畏艰难,百折不挠地一步一步“走”下去。(《新民晚报》)
我女儿叫展眉。我的一生失去了许多欢笑,但愿女儿笑口常开,终身幸福。另外,当时我正在给《解放日报》撰写连载小说《徐志摩与陆小曼》,志摩对小曼爱称眉。眉,在我的笔下是这样描述的:“青黛一抹,弯弯的,细长的,微微蹙聚,带着惹人爱怜的哀怨,多美!”当我把女儿抱在臂弯里时,发现她果然生着两道美丽的长眉。我又给她取了小名:书书。我爱书如命,她是书加书,书乘书,书中之书,书上之书,我将心中最高的位置给了她。
(《新民晚报》)
小女生于1987年12月3日下午3时。在我看来,生男生女都一样,关键是取个理想的名字,寄托做父母的美好愿望。
为女儿命名颇费心机。先取单名:张蕾。因为种植几年的宝石花,迟不开,早不开,恰逢女儿出生时张开花蕾。平时翻阅报刊,记得已有取名张蕾的,似乎有拾人牙慧之嫌。女儿出生前几天大风大雪,降生那天则万里雪霁,蓝天如洗。我暗自思量:晴天降生,真是先天聪颖?因此又名为:张晴。妻子也赞同。母亲听后则说:“小孙女的名跟她堂叔的名同音了。”
母亲的话提醒了我。
女儿的爷爷却说,前不久他做过一个梦:一个屠夫告诉他,有人寄1000元钱给他,在梦中他也觉得蹊跷得很,心想有谁会寄这么多钱呢?现在才释然:千元即千金,难怪生女孩。因此主张名之为张梦金。
听后,我觉太露,容易使人误解为铜臭气极浓,别人会说“梦中都想金子”呢。
经过反复思索,把全家的意见综合起来,给女儿取名为“张梦蕾”——“张开梦中的花蕾”,这名字本身就是一首浓郁的抒情诗。愿这朵花蕾吮吸爱的甘露,张开美丽的花萼,去迎接绚丽多彩的明天。(《家长报》)
“刘臻颖”、“展眉”、“张梦蕾”等,都是相当成
功的命名,从这些名字的含意上我们可以读到父母的爱心和苦心。这些名字虽然风格不同,但却有一个共性,即可以让人顾名思义,浮想联翩。也就是说,一个好的名字必须立意高远,内涵丰厚,构思精巧,选字恰切,这样的名字才能耐人寻味,令人经久难忘。荀子《正名》
中说:“名有固善,径易而不拂,谓之善名。”意思是说,取名要直接、明白而不致误解,才算得上是善名,这是对命名的基本要求。就中国人的命名心理而言,名字除了善,还要美,美主要体现在命名的立意和命名的形式上。只有兼顾了善、美两个方面,才能使人名庄重、典雅,脱俗出新。
二、以宝贝出生时间为纪念取名
人名是新生命的社会代码,命名是对新生社会成员的确认。孩子降生是家庭的一件大事,父母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常在孩子的名字上表达某一种与孩子诞生有关的纪念意义,比较常见的取名素材有孩子出生的时间、出生的地点、出生时的情景及当时父母的感想等等。在古代,婴儿出生三个月以后才起名;而在现代,一般在婴儿出生前或出生后不久即起名,所以,表示纪念意义的人名较古代得多得多,选用的素材也更为广泛。
从殷商帝王以天干命名开始,我国就流行以婴儿出生的时间命名的习惯。这种命名方法简便、直接,雅俗共赏,很富于纪念意义。现在采用这种命名方法的人很多,细分有以生年入名、以生月入名,以生日入名和以生时入名几类。
①以生年入名。
有以干支纪年取名的。古代以干、支的相互配合纪年,其中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为十天干,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为十二地支。东汉以前,干支只是用来纪日,东汉以后才用来纪年、纪月、纪时。当代人名中使用干支,主要是纪年,即纪念婴儿出生时的农历年。例如傅庚辰、杨庚辛、赵甲寅、张壬年、庄己巳等。也有以属相入名的,例如:龙年生的叫小龙,虎年生的叫虎生,牛年生的叫牛牛,马年生的叫骏、骥、驷、骝、驰等。也有以数字入名的,例如:1950年生的叫李零,1963年生的叫刘陆三等。
②以生月入名。
因为一年只有12个月,所以这类人名不多,常见的有宋五月、李七月、高十月、王冬月、乔腊月等。以季节入名也可归入此类,例如:李春来、韩仲夏、史秋爽、张冬冬等。春、夏、秋、冬四季名称的入名率相当高,例如:叫春生、秋生的非常普遍,取名时一定要新奇、独特,不落俗套,防止“撞车”。
③以生日入名。
婴儿生日如果适逢某一节庆吉日,父母往往喜欢采用这种命名法,从而使孩子的名字具有双重纪念意义。在形式上又可分为以日期命名和以节日名称命名,前者如杨五一、马七一、闵十一等,后者如焦国庆、赵建国、李建国、李新年等。还有以我国民间传统节日名称取名的,例如:春节出生的起名新春,农历五月初五出生的起名端午,八月十五出生的起名中秋,九月初九出生的起名重阳,七月初七出生的则起名巧巧、巧姐、巧生等。以节气名称入名的也很常见,几乎24个节气都可入名,其中尤以立春、清明、谷雨、立夏、夏至、小满、芒种、立秋、白露、立冬、小雪、冬至等的人名率最高,反映了我国传统农耕文化的深远影响。
④以生时入名。
过去一般喜欢以干支纪时为素材,例如辰时生的叫董辰生,卯时生的叫袁卯生,寅时生的叫武寅生,申时生的叫邵申生等。笔者有一梁姓同事,其女生于辰时,故取名梁辰,谐音“良辰”,是颇具匠心之作。现在,人们则更喜欢以某种物候来暗寓生时,例如:早上出生的,起名时好用晨、朝、曦、旭、明、昕、晓、亮等;晚上出生的,则好用星、月、灯、影、梦等,使人名更富于含蓄的诗意。
三、以宝贝出生地点为纪念取名
时间周而复始,单位名称有限,所以用出生时间命名,重复率高,即使花样翻新,也终有技穷之时。而以空间命名,可供选择的余地要大得多,也自由得多。这类名字极富个性,最具有纪念意义,因为一个地名往往可以引出一个动人的故事,铭记着人生履历的开端。所以在我国人名中,以出生地入名是一种常见的命名方法。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戎马倥偬,转战南北,他们十分喜好以出生地为子女命名。权延赤写的《女儿眼中的许世友》记录了许世友将军为6个子女起名的经过,其中有3个是以出生地为名的,现节录如下:姐姐生在经夫山下;父亲在山南打,母亲在山北生,仗打赢了,大姐也出生了。父亲挂一身烟尘下来,给她起名叫许经夫。
我是老三,也是生在战火中,与山无缘,生在一个叫做桑园村的村子里,因此便叫了许桑园。
大妹仍是生在战火中。战斗发生在山区,那座山叫华山,仗打赢了,大妹也因山得名叫了许华山。
她们的名字不仅记录了“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的艰苦岁月,也反映了许世友将军直率坦诚的性格。
以出生地命名的情况较为复杂,大致可分为以国入名、以省区入名、以市县入名、以自然地貌入名和以具体单位入名等。其中以国入名、以省区入名、以市县入名都属于以我国行政区划入名。
①以国入名。
一般以我国古今名称为取名材料,例如盛中国、柳大华、李中华、江九洲、黎神州、周华生、方华夏、张华裔等。其中“华”字的入名率非常高,例如:忆华、思华、念华、爱华、子华、文华、强华等,这不能不说是中国人爱国主义精神的表露。
②以省区入名。
最常见的方法是采用省、区的简称,例如:鲁生、辽生、豫生、陕生、赣生、鄂生、冀生、川生、粤生、晋生、贵生、滇生、闽生、浙生、湘生、桂生等,名主为何方人氏,从名字上便可一目了然。另外,以省、区全称或分称入名的也为数不少,例如:张吉林、谢福建、王新疆等;又如生于河南、湖南、海南的好以“南”字入名,生于山东、广东的好以“东”字入名,生于江西、山西、广西的好以“西”字入名,生于河北、湖北的好以“北”字入名,生于云南的好以“云”字入名,生于新疆的好以“新”字入名,等等。由于省、区名称有限,取名时应以双名为主,特别要注意两个字的搭配,以免造成重名。例如:生于山东,不必非叫鲁生,可以叫鲁光、鲁强、兴鲁、鲁中、鲁玉、鲁齐、东藩、东国等。
③以市、县入名。
我国市、县名称非常多,采撷入名,不易重复,而且地名较为具体,纪念意义更强。我国市、县名称中不乏含义美好、风格典雅之作,可以直接移植,无须改造就是一个好名。例如:山西的大同、阳泉、离石,辽宁的长海、朝阳,吉林的长春、延吉,浙江的嘉兴、瑞安、兰溪,福建的建阳、仙游、永春,云南的楚雄、思茅,陕西的长安、安康,甘肃的庆阳、敦煌,河南的新安、灵宝等等。只要稍加留心,附近必然有可以入名的地名。即使不愿意照搬地名,也可以从中受到启发,改造成一个比较满意的人名。
这类名字中最为常见的还是以城市简称入名,习用的模式仍是“×生”,例如:生于北京叫京生,生于天津叫津生,生于上海叫沪生或申生,其他如宁(南京)生、渝(重庆)生、蓉(成都)生,汉(武汉)生、洛(洛阳)生、杭(杭州)生、连(大连)生、沈(沈阳)生、济(济南)生、芝(青岛)生、穗(广州)生等等。这类名字过于直白,极易重名,取名时应注意回避。较好的办法是将市、县名称经过加工,与其他有意义的字组合成双名,这样既使人名的含意更为丰富,而且也不容易造成重名。
④以具体单位入名。
以上几类都是采用某一级行政区划的名称入名,虽然富于纪念意义,但涉及面大,使用者一多,便显得十分单调,且容易造成重名。以具体单位入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这一点,例如:以家庭附近的街道、名胜、景观的名称,或以父母所在单位的名称等等。例如:张鞍钢、丛海港、程铁矿、郑油田、洪电厂、李林业、王北航、易煤田、姚军营等。这类名字个性比较突出,纪念性较强。
另外,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报纸上关于孕妇在旅途中分娩,众人相助的报道。为了表示纪念,父母常给孩子取名路生、车生、舟生、船生等。这类名字就更有纪念意义了。
⑤以自然地貌入名。
以孩子出生地附近的地形、地貌的名称命名,也是一种十分流行的方式,选材大都集中在山川湖海,尤其是名山大川的名称上。例如:生于新疆,取名天山;生于四川,取名峨眉;生于山东,取名沂蒙;生于河南,取名嵩山等等。又如:生于大连,取名海滨;生于桂林,取名漓水;生于南京,取名秦淮;生于湖南,取名洞庭等等。山川湖海钟灵蕴秀,乃大自然之造化。采撷入名,除了有纪念意义外,还能给人以较强的美感享受。郭沫若原名郭开贞,他的家乡四川乐山是沫水和若水两条河的交汇处,为了表示对家乡的怀念,改名为沫若。
这类名字十分常见,从名字上我们可以体会到名字主人与某山、某水、某地的渊源关系。
例如:唐湖生、赵蒙生、张五岭、李九华、王匡庐、史东山、赵平原、黄山谷、潘高陵、钟北海、张长江、陆嘉陵、陈瑞丽、万洪湖、文运河、刘龙江、袁伊洛、乔珠江等。
以出生地为题材的名字固然富于纪念性,但对于我们这样一个泱泱大国来说,取材范围仍嫌狭窄,取用的人一多,就难免造成大量重名,从而使人感到乏味。例如叫“×生”的太多了,已经流于俗套,很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最好的办法是在构思这类名字时综合考虑多种因素,使之具有纪念意义,又具有期许、祝愿等其他意义。这样,人名的内涵就会更为丰富、深刻,个性就更为鲜明。例如有一位学者,他的儿子诞生在由大连开往上海的轮船上,面对着烟波浩渺的大海,他给儿子取名“海舟”。这个名字既表明了孩子出生的地点,又寓意“学海无涯苦作舟”,表达了父母对他的殷切期望。此名言简意赅,平中见奇,堪称佳构。杜鹏程的《夜生灵官峡》描写了50年代修建成渝铁路的动人场面,其中写到了两个铁路工人的后代,一个叫“宝成”,是在修宝成铁路时生的;另一个叫“成渝”,就是在修筑成渝铁路时生的。这两个名字朴实无华,不但表明了孩子的出生地,还能让人联想起当年风餐露宿、铺路架桥的艰苦岁月。古人也很讲究这种综合性的命名方法,《史记·孔子世家》载:“孔母祷于尼丘得孔子,生而首上墟顶,故因名曰丘云。”是说孔母因在尼丘山祈祷求子而怀孕,而孔子生下时头顶中间低旁边高,形似丘陵,所以起名为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