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宝钗气得倒仰。就算是林丫头认了她当姐姐也不过是个奴才出身,太太、奶奶们尚站着岂能让她坐着。
“紫娟,你原是明白事的,这样的场合岂有你坐着的道理。”探春见紫娟坦然地坐着并小口地喝着茶,并没打算站起来,就开口说道。
“芷阳郡主你的意思是我三品将军府的奶奶没资格坐着吗?”吴嬷嬷见探春咄咄逼人不悦地问道。
“将军府的奶奶,就她?”王夫人连大脑都没过就说了出来。
“二太太,北静太妃做媒,我做主已把紫娟聘给吴嬷嬷的公子杜宇将军了,此番回来是专门为紫娟送嫁的。请二太太告知府上众人,若再有人看轻了紫娟别说我不依她。”黛玉历声说着凌历的眼神让宝钗背后冒凉风。
黛玉果然有几分王妃的气度了,日后也会是个历害角色,再不必担心有人算计她了。凤姐见黛玉的话掷地有声,心里为黛玉喝起采来。
“林丫头回来了吗?求你救救我的蟠儿吧!好歹我是你干娘呢。”众人没留神,不想薛姨妈披头散发地撞了进来。一见黛玉一身华服高高在上地坐着,便欲伸手抓黛玉。
冬梅,冬雪岂能让她碰到黛玉,忙上前一把将薛姨妈推倒在地。“哪里来的疯婆子,敢跟我们郡主攀亲戚。”
“莺儿,文杏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太太扶起来。”宝钗见妈妈如此失态脸上挂不住,忙吩咐人前去扶薛姨妈。
不料薛姨妈起身又见紫娟大模大样地在黛玉身边坐着,立时红了眼额上青筋暴露,挣脱莺儿、文杏就朝紫娟扑了来。“你这不要脸的小娼妇,勾引我儿子害他坐了大牢,你赔我蟠儿命来。”薛姨妈此刻真是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哪里来的疯婆子,敢骂我的儿媳妇,朝儿,夕儿给我掌嘴。”吴嬷嬷历声说道。两个小丫头得了命令是抡圆了手臂照着薛姨妈的脸上扇去,瞪时薛姨妈的脸紫涨起来。可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宝钗见妈妈吃亏也不顾身份加入撕打中。雪雁见宝钗上前帮忙,便趁乱在宝钗脖子上死命地抓了几把。
“冬梅、冬雪还不去帮忙吗?”黛玉见闹得不像话,便也吩咐人去帮忙拉开薛姨妈。这冬梅冬雪早听太妃说贾府的宝二奶奶设计害自家王妃了,临行前太吩咐,到了贾府要端足王府的架子。于是上前推推搡搡地把宝钗母女按倒在地上,七手八脚一顿好打。
王夫人气得浑身直得瑟,也让彩云和玉钏帮忙打北王府的丫头。
“怎么二太太想和我王府的人动手不成,没了王法吗?是否请贵妃娘娘教教二太太礼数,冒犯朝廷郡主该当何罪?来人出去请了王爷进来。”吴嬷嬷见王夫人面带不服之色,心里的气更添了几分。
“莺儿,文杏还不住手吗?敢和王府的人动手不要命了吗?”探春眼见吴嬷嬷要请水溶那还了得。
“还是芷阳郡主知礼,只是今儿这事却不能就这么了了。依芷阳郡主这意该如何处理呢?”吴嬷嬷把问题抛给了探春。
“来人,传板子!薛家太太冒犯郡主实属大不敬。”探春看得明白,这北王府的人摆明了是给黛玉出气来了,可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呢。
王夫人此时已恢复了理智,林丫头是北静王妃是当今皇后的弟媳妇,宝钗多次开罪与她,今日若一味姑息她母女,恐怕元春日后在宫里日子不好过。便也开口道:“周瑞家的传板子吧!宝玉媳妇你如今是贾府的当家人,如此失仪只能家法侍候了。”
周瑞家的领了几个粗使的婆子抬来板子,放在院内。众人得命把宝钗和薛姨妈按在凳上,抡起板子就打了下去。宝钗上任以后一味贪财对下人的月钱理是雁过拔毛。几个人的板子打得就更卖力气了。薛姨妈本就病得糊涂,这一打便鬼哭狼嚎地骂了起来:“林丫头,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周瑞家的一听立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解了一个婆子的汗巾子死命地把薛姨妈的嘴赌了起来。宝钗双手抓住板凳,银牙紧咬却是一声不知,额头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颦儿,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我若不死此仇必报。”宝钗此时恨不得食黛玉之肉喝黛玉之血。
黛玉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也不出言制止,只静静地喝着茶,王嬷嬷您天上有知今日黛玉为你解了气了,报仇之日不远矣。探春原以为以黛玉的心性必然出言讲情,可今见其如此不由吃惊。
“林姐姐,如今老祖宗还病着,那薛姨妈因薛家哥哥的事也病糊涂了,并不是有意冒犯,看在二哥哥份上这次就饶过他们吧。”那薛家母女必竟是二太太的亲戚,探春只好搬出宝玉开口求情。
“也罢!看在二哥哥面子上,今天的事我也不计较了。但你们可听仔细了,从今以后我潇湘馆的阿猫阿狗都轮不到你们来指手划脚的,趁早把潇湘馆原来侍候的丫头婆子给我送了回去。吴嬷嬷这薛家太太也得到教训了,您就消消气吧。”黛玉感念宝玉之情才开口说道。
“罢了,二太太这婆子疯疯颠颠的怎么不管好了,到处出来咬人那还了得吗?”吴嬷嬷见黛玉发话了便也出言制止。
探春忙喝命外面的人住手,又吩咐周瑞家的拖着宝钗母女上前来与黛玉赔情。宝钗的头发被汗水打起了络贴在脸上,钗环散了一地,脖子上几道血迹在她白晳的脖子上显得触目惊心,臀部的衣裙已被鲜血染红。薛姨妈更是脸肿涨多高,衣服也被拉扯地断了系带,浑身血迹斑的,面色惨白已是气若游丝。宝钗勉强地跪在黛玉面前磕了头,黛玉也不看她。只摆手示意让他们下去。宝钗见妈妈伤势不轻,忙命莺儿等扶起摇摇晃晃的薛姨妈,恨恨地看了看黛玉,对王夫人点点头扶妈妈下去理伤了。
“郡主,娟儿别和那疯婆子生闲气,咱们也别在这瞎耽误工夫了,还是去瞧瞧老太君吧。王爷和肖遥师傅怕已过去了。”吴嬷嬷为紫娟出了恶气心里舒畅极了。
紫娟想起自己身陷落红楼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遭遇,今日姑娘和吴嬷嬷总算为自己讨了个公道。只是他们所受的皮肉之苦,远不及当日自己所受的精神折磨严重。
“二嫂子,咱们一处去瞧老太太吧!”黛玉起身携了凤姐的手向贾母屋子去了。后边的一行人心情复杂地跟着。主子们大多想着再不能得罪那位准王妃了,周姨娘虽没和黛玉说上话,可心里却真替黛玉和紫娟高兴。丫头们没有不羡慕紫娟的。那袭人更是悔青了肠子,当日自己为什么不去侍候林姑娘呢。
王夫人见宝钗母女挨打早已存了一肚子的气,又见袭人并没有回去侍候受伤的宝钗,便把气都撒在了袭人身上,扬手就是一巴掌:“作死的小娼妇,还不回去侍候你主子吗?”黛玉等人见王夫人打了袭人却也不在意,只回头瞧了一眼便往贾母房里去了。
“林姑娘,你可回来了,让老太太好想。”鸳鸯一见黛玉便滴下泪了。
黛玉素敬鸳鸯有情有意便开口道。
“鸳鸯姐姐辛苦你了,老太太今日可好些吗?”黛玉说着进了贾母卧室,只见贾母满头白发如雪,面色腊黄如纸,两腮上一点肉也没有了。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已深陷进眼眶里,牙齿错位嘴歪向一边。
贾母见黛玉进来,便伸出干枯的右手,眼中含泪伸向黛玉。
“外祖母,玉儿来看你了。”黛玉见此情景也心酸落泪,贾母苍老了许多,真有了风烛残年的景象。
“啊,啊,玉儿啊。”贾母支吾了半天才费力地叫了声玉儿。
“外祖母肖遥师傅来了,这就请他进来给您瞧病,您一定会好的。二嫂子打发个人到书房请肖遥师傅前来。”黛玉握着贾母干枯的手对凤姐说道,就是贾母的这双后无数次慈爱的摸过自己的头。在自己成长的岁月里,已处处印上了贾母的烙迹,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黛玉此时对贾母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怪她为贾府前程放弃了自己,一方面又割舍不下血脉亲情。
肖遥师傅不愿意见贾府众人,黛玉便让众人退出卧室,只和凤姐鸳鸯守在贾母床前,听肖遥差遣。
肖遥把过脉,拿出银针在贾母一左侧身子下了银针,又开了汤药,凤姐忙命人煎药。
“师傅,外祖母情况如何?”黛玉早就随水溶一起称师傅了。
“丫头,你还信不过为师吗?启针后三天汤药下去,保你外祖母下床,你可如何谢我呢?”肖遥胸中成竹地说。
“师傅原是方外高人,我可有什么谢礼能打动您老人家呢。”黛玉俏皮地说。
“丫头和为师习医如何?溶儿那小子毛躁的很,这医术药理的衣钵,老道可还没有传人呢。”肖遥见黛玉骨骼清秀,又聪明灵利,更重要的是心地良善,便有意传以衣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