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午夜撞见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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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海军协定 (3)

(六)海军协定 (3)

哈里森小姐被吓坏了,瞪圆了眼睛,用力地点头,我的朋友继续说:“睡觉的时候你再离开,然后从外面锁上房门,保管好钥匙。不要担心费尔普斯先生,他今晚需要和我们一起去伦敦,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了,请答应我。”

哈里森小姐表示答应,就在这个时候,约瑟夫和他未来的妹夫走了进来。我们的委托人询问下一步的计划,福尔摩斯说:“假如你可以和我们一同前往伦敦进行调查,我觉得事情的进展会快一些,我已经有头绪了。不要担心,华生就是医生,他可以照顾你的身体,我们马上就走。”

听说自己能够帮上忙,费尔普斯感到十分高兴,他的精神一下子提起来了,问道:“今晚需要住在伦敦吗?”

“是的,约瑟夫就不用一同前往了,华生完全可以照料你,今晚就住他家。”

用过午餐之后,我们三个人没有片刻停留,立刻赶往车站,可就当我们准备上车的时候,福尔摩斯却表示他今晚不准备离开沃金了,他说:“有几件事情我必须要先弄清楚,你们先走,今晚我可能不会回伦敦了,但我保证明天早晨我会乘火车回去和你们共进早餐的。两个老同学见面,一定有很多话题要聊,明天见了!”说着,福尔摩斯一个转身,消失在站台上的人群之中。

回伦敦的路上,我和费尔普斯完全没有情绪叙旧,我们的心思都被案件本身和福尔摩斯的新决定左右了。我们各自都想出了很多种可能,但始终没有得出令人满意的答案,只能决定等福尔摩斯第二天回到伦敦再说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不到七点半,我到了费尔普斯的房间,他一定是整夜都在辗转反侧,他的面容憔悴极了。见我进来,他立刻问福尔摩斯是否回来了。

“放心吧,既然已经答应过了,”我安慰道,“那他一定会按时回来的。”

果然,刚过八点,我就听见窗外传来了马车声,我迎了出去,发现我的朋友已经下了马车,面色苍白,严肃异常,他的手上缠着纱布,显然受伤了。福尔摩斯的样子疲倦极了。他没有立刻招呼我们,坐在沙发上,大口地喝光了桌上的早茶。

费尔普斯也听到了声响,他走出卧室,眼神中满怀希望,但当他看到福尔摩斯手上的纱布时,一丝阴翳立刻从他的眼里闪过。我问道:“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严重吗?”

他一面问候费尔普斯先生,一面回答说:“不过是擦伤罢了,只怪我的身手不如从前了。费尔普斯先生,和以前我经手的案子相比,你的案件真的过于复杂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还是先吃早餐吧,我会和你们讲我昨晚的经历的。对了,华生,我登的那则广告有人回应吗?”

“暂时还没有。”

“哦,是这样,看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十全十美。但没有关系,请麻烦你的妻子帮我准备一份煎蛋、意大利式面包,当然了,还有咖啡。谢谢了。”

餐桌上,福尔摩斯沉默不语,专心地吃着早餐。一旁的费尔普斯先生愈发焦虑,看来他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似乎越来越没有信心,他说:

“福尔摩斯先生,我的这桩案子令您感到乏力了吧?”

“哦,你的早餐还没有动过,莫非不合口味?”福尔摩斯调侃着,把手伸进口袋,取出了一份卷轴,放到费尔普斯的手中,“这道菜想必你会喜欢。”

费尔普斯打开卷轴,突然叫了起来,大惊失色,目光有些呆滞地反复打量着手中的东西。就在这时,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兴奋地欢呼着,像疯子一样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接着坐倒在沙发上,似乎用尽了身体的全部力量,紧紧地抱着卷轴不愿放手。原来,福尔摩斯交给他的东西正是那份重要的海军协定。等到费尔普斯镇定下来之后,福尔摩斯开始讲述他是怎样拿到协定的。

原来,昨天在我们离开之后,福尔摩斯离开车站,沿着风景秀美的小路往回走到了一个叫里普利的小村子,并在那里吃了一些下午茶,他并不急于回到沃金。里普利村处于萨里风景区,不光有自然美景,还有一些著名文化人士的故居。整个下午,我的朋友只是四处走走,就像一个旅客那样。直到夕阳西下,他起身往沃金赶,到达老宅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路上空无一人,于是他轻易地越过了宅院四周的栅栏,来到屋后卧室窗户正对着的那一片院落,并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藏起来。他的藏身之地是一片玉兰花树掩映的所在,从那里能够很轻易地监视整个院落还有卧室窗口的情况,周围的灌木丛更是加深了隐蔽的程度,外人很难发现有人正在蹲伏着。福尔摩斯判断好时间,开始监视,快到十点十五分的时候,他望见哈里森小姐关牢百叶窗、离开了卧室。福尔摩斯清楚地听到她从外面锁门的声响。听到这里,费尔普斯惊讶地叫道:

“钥匙?”

“是的,这是我之前嘱咐好的,我要求她离开你卧室的时候从外面把房门锁好。每一个步骤她都是按照我的要求在做,说实话,如果有一步她没有做到位,那整个行动都将失败,你现在也不会拿到手中的文件了。再后来,灯完全熄灭了,我仍然藏在玉兰花树下,等待着有人到来。当晚的夜空十分清朗,但等待本身却是让人腻烦的。与此同时,我也很久没有像当时那么激动了。我听见远处教堂的钟声一遍遍响过,这时候,我听到供仆人出入的小门被人打开了,月光下我看到约瑟夫?哈里森先生走了进来。”

“约瑟夫?”费尔普斯惊叫道。

“没错,正是你未来的妻兄。当时他肩上披着一件深色的斗篷,想必是想在紧急情况下把头蒙起来逃走。他蹑手蹑脚地沿着墙角走近了窗户,这时,他手中亮出一把长刀,开始撬动窗户,不一会儿就把百叶窗打开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我看见他点燃蜡烛,掀起了地毯,弯腰撬起一小块方形木板,我想,那应该供工人修理煤气管道接头时使用的。从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约瑟夫拿出一小卷纸来,接着重新弄好了木板,并把地毯铺平了,见一切恢复了原状,他在最后吹熄了蜡烛。趁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也潜到了窗子底下。”

接着,福尔摩斯为我们讲了一场恶战。约瑟夫比他想象的要强壮得多,他拿着刀凶猛地扑向了我的朋友。福尔摩斯一不留神,闪避不及,手指便被他划了一道伤口。福尔摩斯无意和他纠缠,以最快的方式结束了争斗,约瑟夫的长刀被打掉在地,自己也被压在身下,最终不得不将文件交了出来。

确认文件无误之后,福尔摩斯就把他放走了,但我的朋友已经给警察局长发了一封加急电报说明了情况,想必现在约瑟夫已经被逮捕了。讲到这里,福尔摩斯笑着说:“费尔普斯先生,想必你和你的舅父并不希望罪犯被抓住吧,因为一经庭审,这件事和这份协定就会宣扬出去了。哈哈,想必政府巴不得你的妻兄逃得无影无踪呢。”

我们的委托人震惊地望着福尔摩斯,刚才的狂喜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全部冲散了,他想必宁愿相信听到的并不是真实的,一时无语,最后才慨叹道:“上帝啊,竟然是约瑟夫!而且在我备受煎熬的这段日子里,我竟每天和这份协定睡在一起!我简直无法相信!”

“事实却正是这样,不要忘了最危险的地方有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或许对约瑟夫并不是完全了解,因为亲情的缘故,你无法对这个人进行深究,他是一个十足阴险与危险的家伙。照他的说法,他在赌场上输得血本无归,急需一笔巨款来还债。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能什么都干得出来。他的行为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妹妹和你。这件案子之所以会耗费这么多的周折,就是因为线索太多了,我们被很多貌似的重要细节牵引着,却不知自己早已离真相越来越远。”

“后来,之所以会怀疑约瑟夫,是因为你提过案发那天你约好和他一起回家,那么,他一定会来找你,他想必不是第一次去你工作的地方了吧,所以他能够轻车熟路地走进你的办公室。当他从面向查尔斯街的那个侧门走进外事厅时,正巧是你准备下楼的时候。”

“当发现你并不在办公室的时候,他顺手拉响了铃声,想找人问问是什么情况。应该就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发现了你桌子上的重要文件,从那份协定上他一定看到了实际的利益,于是他就卷着它按原路乘马车逃走了。回到沃金后,他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安排好了文件,可他当时一定不曾设想你会一病不起,每一个晚上都需要有你妹妹的照料,所以一直以来他没有机会取出文件,只到你感觉好转想独自一人的那天夜里,他知道机会来了,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他一定在你的药物里做了手脚,想让你在服药之后睡得很熟,可你那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吃药,我没有猜错吧?所以一听到声音你就醒了。他一定懊恼极了,也一定更加焦急,因为如果协定一经政府公布,他手上的宝贝就是一张一文不值的废纸而已。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在第一次失败之后,并没有过多久,第二次更好的机会就来了,那就是我们要求你和我们一起回伦敦。这样一来,晚上的时候屋子就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可以更加方便地取回协定。”

“他本可以从房门潜进去,为什么非要撬窗户不可呢?我不是很明白。”我问,费尔普斯先生也附和地点头。

“这个问题很有趣,我觉得有可能是这样。从房门潜入费尔普斯先生居住的这所房间,并要走到他想去的卧室,想必要经过仆人和他妹妹的房间,还有厨房和起居室,这样一来应该容易弄出声响,还不容易逃跑,”福尔摩斯转向费尔普斯,继续说,“既然他相信你已经熟睡了,那从窗户进来就更加安全了,而且能够更轻松地就逃到院子里,我想我的解释可以成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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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福尔摩斯的讲述,费尔普斯敬佩地拉住了我朋友的双手,他亲吻着,感激涕零地说:“哦,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您,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您挽救了我的前途,我一定付给您相符的报酬。您挽救了我的荣誉,万能的主会给予您恩泽的……”

费尔普斯又一次陷入了极端的激动之中,又哭又笑,不知所云。我的朋友拉起了他的手劝慰着说:“这没什么,我也很乐于破解这样复杂的谜题。而且,能否破案也不仅与你的荣誉有关,也与我的名声有关,如果失败了,我一定会与你一样痛苦的。”

费尔普斯仍旧抓着福尔摩斯的手,吻个不停。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稳定下来,将文件揣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反复地查看是否放稳妥了。福尔摩斯又要了一杯咖啡,静静地吃完了剩下的早餐。费尔普斯也来了食欲,不管食物已经冰凉,仍把一份火腿蛋吃完了。一顿被中断的早餐结束之后,福尔摩斯点燃了烟斗,坐在沙发上静静抽烟,好像还在回味整个案件。我还有一点疑惑,坐到他的身边问道:

“但是,约瑟夫的目的如果只是一份文件的话,他根本没有必要带着那么一把长刀啊,那明明是凶器。”

“是的,”福尔摩斯意味深长地看着可怜的费尔普斯,说,“如果当时不得已的情况发生,他应该会行凶的,因为这位约瑟夫?哈里森先生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