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好像有亮光,她大喜,不会是天堂到了吧?我说嘛,我生前没杀人,没放火,虽然时不时看点A片,可是业余爱好谁没有?更别提我今天早上还捐款了!想着信心大增,沮丧与惊惶也不翼而飞,浑身上下像男人吃了伟哥一样有力极了,几个蹭蹬蹿到亮光外,突然身体猛地一重,似有万斤重,不由呻吟出口,“醒了醒了!”有个陌生的声音,接着一片松了口气的声音,亮光变得强烈起来,她眨了又眨,才渐渐适应光线,一个两撇胡子的大夫映入眼帘,身上斜襟布衣让陈陈晕了一下,不会吧?
眼睛再转到别处,两个青衣小鬟侍立在侧,床头坐着一名眼波温柔的夫人,对襟衫裙压花钿,珍珠耳坠由着主人的动作而晃,见到陈陈睁开眼睛,她不禁感动得泪涟涟道:“女儿!你终于醒了!”
真是,她不禁暗自呻吟,这么老套的桥段竟会发生在我身上?
接下来,我是不是要装失忆,顺着小说必经之路走?不过没等她装出失忆的样子,大夫就先开口了:“夫人,小姐恐怕身体还不是很好,你看她目光涣散,声低气喘,恐怕伤到脑子了。”
啧啧!这个大夫够意思,先帮她找好路了,哪个让老娘穿越的糊涂神,虽然你不够意思,没让老娘当个公主娘娘什么的,不过也谢了啊!
“你们是谁?”在大夫期盼她呆傻的目光中,陈陈开口了,大夫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对吧?我说她是傻了吧?”的眼神,夫人和小鬟几道崇拜的目光强力向大夫射去,差点没把大夫射得当场成仙,“一般来说,像小姐这样从二楼摔下来,本来是不会摔到头的,顶多把腿摔残了而已,不过小姐摔下来后头撞到了石头,血凝于脑,所以……”所以也不算我神机妙算啦,大夫小小地在心里谦虚了一把,陈陈开口道:“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是谁呢?”自己的身体已经化成了一具焦炭,这具身体明显不是自己的,小小瘦瘦,估计未成年,不知胸平不平,一会自摸一下。
“若儿,我是你娘啊!”夫人温情无限地望着她,陈陈面对这张和前世大不了多少的脸,心里有点发僵又发愣,原来前世的我那么老了,看人家,连孩子都那么大,看来前世死时不算是妙龄。
“是正夫人。”一边的丫环忙补充道,看小姐醒来后目光闪烁,好像有点贼贼的,不知怎么的让人感觉好像很不靠谱,别真是弄傻了吧?
嗯,我猜出来了,你一定是我这个冒牌货的亲妈,陈陈忙浮起一个撒娇的笑:“娘,你长得漂亮——”
“……”
所有人都呆住了,室内一时无声,好像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怎么了?”她疑惑地张大眼睛问道,大夫人眼泪盈眶,只差最后聚成珠掉下来,此刻的陈陈不知道,这个身体只有十三岁,而且从前沉默寡言,向来不爱说话,更不说拍马屁,不过当她张大眼睛时,就算里面住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灵魂,和这个身体的母亲差不多大的灵魂,但看起来也是清纯稚嫩,可爱无比,真挚无比,夫人捧着她的脸,泪就顺着白玉一样的脸庞流了下来:“乖!”摔坏头脑好啊!
“醒了吗?没再不醒我就动家法了!”人未到,声先至,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权威性女声,霸道又专横,谁呀?大夫人都突然凝住了脸,两个小丫环马上低下了头,谁比大夫人身份还高?正疑惑着,门外闯进来一个艳妆打扮的三十岁上下的女子,凤髻高耸,湘黄衫子明紫下裙,一串硕大的珍珠项圈在颈间流动着柔和而高贵的光晕,风流无比,一只脚踏进门内,一只脚犹在槛外,看到陈陈安然躺在床上,倏地,身子似乎轻轻颤了一下,才松了口气般道:“原来真是醒了!”
“二夫人!”两个丫环上前见礼,陈陈心里有了底,看来这是伟说中的二奶,相传与大婆一般都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小妾吧?这个身子的主人说不定就是被她害死的吧?真是老套,没想到这刚穿来就遇到这样的老戏码,烦!陈陈装模作样地厌烦了一下,强压住看好戏并且真人入戏的卑鄙心理,摆出一副迷茫神情,要多迷茫有多迷茫,比没饭吃的迷路小猫那迷茫的眼神还逼真。
“瞧这眼神,傻了?姐,她傻了吧?目光呆滞,和南大街的李二傻一样啊!”二夫人另一只脚踩进门来,仿佛把一片绮丽的春色带了进来,眼里是掩不住的担忧,陈陈想,这个女人真会作戏,“二妹,别胡说,口没遮拦的,自己肚子里养的女儿也舍得这样咒?大夫说她是脑中血块未清,忘了前事,还有褒若刚醒来,你就说要动家法,褒若这次会从楼上摔下来,也是你管教过严,害她心神不宁,才会发生意外!你竟敢在孩子面前还这么凶?瞧这孩子,可怜见儿,被你吓得魂都没了!”大夫人责备道:“今后褒若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专心做你的生意,由我来管教!”
大夫适时插嘴道:“二位夫人别担心,虽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记起来,不过对将来生活无碍的,我开两副方子让人抓来煎下,不多久便下床活动了。”
二夫人见大夫人责备,又见陈陈无事,笑道:“知道了!姐姐,我认罚!姐姐,别生小妹的气呀!”看得出她虽然精干,对大夫人却是真心尊敬。
在大夫人嗔责的目光下,忙又上前握了握陈陈的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温度,道:“呀,真没事了,也不发烧了。你觉得怎么样?”她倾下身子问陈陈,陈陈有些糊涂,只得摇摇头。
二夫人见她有些恍惚,便不再吵她,命下人全出去,只留两个贴身丫头伺候,又对太医道:“李太医,请往前堂小坐。”二夫人笑吟吟地又看了陈陈一眼,眼中嘴边是藏不住的喜意,到底也没在陈陈身边多呆,便把李太医请到前厅去喝茶开方子,后来陈陈才知道,这位李太医并不真是太医,而是一位当地著有盛名的大夫,只不过从前考御医专试没入围,比他医术不如的人却仗着朝中有关系进了太医院,一气之下再不参加太医试,不过特别喜欢人家叫他太医,当然只限于私下关系好的几家,为皇帝家看病的大夫才叫太医,他这话传到外头可是大不敬。
这位二夫人风风火火地露了个脸,又跟着太医走了,除了眼中的关切藏不住,其他地方一点也不像个亲生母亲的样子,大夫人倒和亲生母亲一样更显得关心陈陈,陈陈遇到二奶的昂扬斗志瞬间崩溃,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夫人也不像是被欺压的大房,二夫人也没有个亲娘的样子!这家的老爷呢,怎么连个鬼影也不见?、
还有自己真的中彩,穿越了?那她霸占的是别人的尸体?想到这儿,浑身发冷,看着自己的身体,总觉得死去的原主会来找自己报仇,再说,天天睡在别人的尸体上算怎么回事?
大夫人送走李太医和二夫人,见陈陈偏着头似在想什么,脸上又惊又惧,便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道:“若儿,你别多想,你娘她自来是个风神似的人,心里虽疼你,脸上却总不显,可是你昏迷了五天,她心里可是急得不行,连饭食也少了,只是她强撑着不表现罢了,你爹为商事前往北边,家外的事全是她一个人处理。”大夫人慧娘眼里有着心疼与佩服,陈陈心下明白了,家中老爷北边做生意,几时回来还不知道,现在这个小姐又出了事,大夫人看来贤淑,但也不是个能理大事的人,家里外面的事看来全是这个二夫人在一手操持,女儿出事,二夫人自然心中吓得不行,但这个时候越发不能表现出来无助,否则家中下人便更要乱成一团了,其他的,等她再观察罢,好在太医已经说她失忆,再加上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没人指望她一醒来就什么都懂,陈陈不言不语反而更符合这个出事小姐的特征。
在大宅子里的娇贵小姐是不会明白外面是什么朝代,因为就算是知道了也没用,她们不过是由一个豪宅用一顶华丽而封闭的花轿运到另一个豪宅的金丝鸟罢了,所以陈陈也懒得多问,知道是个和平年代就行。她今年才十三岁,十三岁在现代来说根本是个小孩,充其量也只是一些恋童癖男人眼中的洛丽塔,而在古代,则是快到要嫁人的年龄了,谁说大小姐整天在闺中无事可干,赏花扑蝶,找个一起八卦?混蛋,全是那些不知道实情的烂酸文人瞎编,陈陈——不,现在该叫褒若了,褒若在心中狠狠而亲切地把那些宣扬千金小姐悠闲论的骗子小说家的祖宗三代问候了一遍,至于为什么不是十八代只是三代,那是因为她自认心地善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所以酸文人剩下的十五代祖宗才得以逃过一劫。
“小姐,过门槛时不过自己走过去,这样,”嬷嬷为她做着示范:“走到门槛前略一停,等两个丫头先跨过一只脚,然后回头来扶您,随着您跨过最后一只脚。你们服侍的丫头眼睛可得亮着些,别让小姐在门槛前面逗留太久,你们一到门槛跟前就得先半侧身跨过一只脚,同时回身来扶小姐,现在你们做一遍给我看看。”褒若站在一个门槛前,像个废人似的等着两个丫头来搀扶,把好端端的人训练成个废人的淑女教育啊!前辈子走了二十几年的老路,穿越后才知道,走路,是一种学问。
有走得快的,有走得慢的,有走得不快不慢的,有走得快却步伐紊乱,有走得慢却给人压迫感的,有走得极具风度雍容华贵的,有走得贱气委琐的,还有走得十足痞子样的——褒若走路估计属于十足痞子样的,其中门道不是走个几年就走看得出来的,嬷嬷对褒若耳提面命道:“走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高低贵贱,贵人走路,宽缓有节,下人走路,局促无方,因此,我们先从走路开始训练。请小姐走两步我看看。”见褒若迟疑不动,又鼓励道:“走两步,走两步!”直接就让褒若想起了赵本山的《卖拐》,一切从“走两步”开始,然后就被忽悠进去了,没想到今天轮到她这位穿越来的人来“走两步”,该死的是,她还就非走不可,嬷嬷看起来温和有礼得很,可是手上一条银光闪闪的铁尺却狰狞地在阳光下闪现寒光,她身后的几位随同嬷嬷个个人高马大,眼神坚定。
这个权嬷嬷是成功训练出当今国母文康皇后的礼仪训导员,就是俗称的习礼嬷嬷,她不是家仆,更不是什么下人,而是从前太后身边正五品尚仪,曾在太后旨意下前往训练当时还只是千金小姐的皇后,如愿以偿地使皇后成为仪态万千,端庄优雅的一国之母,太后薨后,她们这批服侍过太后的旧人便恩旨出宫,成了各个世族大家眼中的香饽饽,各大家争相将她们请在家中奉养,让她们教导自己的女儿,所以,不要想命令她们,更不要想对她们下绊子,使法子,在宫中什么人没见过?一般公主郡主她们还不放在眼中,就是褒若的大娘正夫人也要对这位嬷嬷尊重几分,小丫头们更不在话下,这位权嬷嬷一般王公世家都不一定请得动,却不如为何肯屈就于一个非大家世族,不过这位有品级的嬷嬷是令出必行,褒若初到奚家,人生地不熟,就算前世在长年打拼在职场,自认已经是成年人的她此时也只好矮下身子,争取少吃苦头。
褒若成功地跨出了被忽悠的“走两步”后,就每天得走三个时辰,按小时来算,六个小时,就算脚底被塞了厚厚的棉花,六个小时下来,脚也是又肿又痛,要走得不好,或是嬷嬷认为你走的时候小细腰摆得轻佻了一点,那银光闪闪的戒尺就啪地一下在她的小腿肚上落下一道红红的印子,想吵?新来的,谁给你撑腰啊?就是贴身丫头你也不熟啊!况且根本没时间培养感情,在确定她没事后的第二天,她就被慈爱的大夫人和雷厉风行的二夫人,也就是亲妈给召去见过这位权嬷嬷,开始了惨绝人寰的仪态训练。
走了八个小时,中间有休息时间,休息时间不是让你跷高腿吃喝的,而是面对着一堆的书籍展开你如饥似渴的求知欲吧!什么,没有求知欲?那也得装出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来念书,《女诫》是千古名作,那个自卑狂女人班昭的媚世之代表作,不可不念,而且是作为女要必读的圣经要放在书房的最显眼位置,并且还写成三尺长幅悬挂在书房墙上,作为闺训,让褒若恨得牙痒痒的,苦于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