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醋君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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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厚载又看了父亲一眼,四十岁的年纪,温文尔雅,又因平时极少操心,所以看起来不过三十,和母亲站在一起时,谁不说两人天造地设,但此刻因为少了妻子的精心打理,他身上衣饰虽然华贵,但衣角似有些开绽线的痕迹。

“我看娘喜欢在山庄里多待一阵,那就随娘的心愿吧,不用急。我们到娘的房间坐坐吧。”厚载陪父亲来他母亲的房间,她的房间因为女主人的离去,少人打理而蒙上一层薄灰,不由皱了皱眉:“这房间是谁在负责,为什么梳妆台上都落了灰也没有人管?”

一个管事的媳妇走进来,忙笑道:“是小人给疏忽了,我这就命人打扫。”

厚载看了看爹身后那个艳妆姬妾,不禁更加厌恶,对那个妾道:“你先下去。”

那个妾一怔,夫人不在,她又是陪伴爷时间最长的,谁敢对她不尊,不由面带不豫,厚载冷冷看了她一眼,冰寒的目光直瞪得她低下头去,从门边中蹭了出去,礼睿倒是没有发现小妾和厚载之间的冰流,只顾低头叹气。

厚载看着桌上精美的摆设,样样华贵,却让人无法靠近,想起山庄的暖盘,不由叹了口气,对礼睿道:“娘不在,爹好歹上点心,帮娘看着房间,这样蒙着尘的房间,娘要是回来看了,多心寒,既然说惦记着娘,儿子却看不出爹有什么思念的样子。”

不由同情起母亲来,走了这么久,爹却连这个也没有注意到,看样子,也根本不在这个房里歇宿。

“我几时接触过这些,你娘不在,家里什么都乱了。”礼睿看着自己的袖子,从前袖子上只要稍有一点挑丝,丽萍便马上亲自补上或是烙掉,现在,这些小妾个个顾着争风吃醋,何曾有闲心注意这个细节。

厚载突然有些火上来:“娘!娘!娘!你既然知道娘的好,就要珍惜才是!为什么等她走了才说这话!你关心过她吗?”指着已经开始有些发黯的床枕,发蒙的铜镜:“下人没注意到,你也没注意?”

礼睿低下了头:“她一走,我便乱了分寸,没有注意到。”

厚载看着向来孱弱的礼睿,突然有些头痛:“算了,今后我会命管家好好管教下人,你休息吧!”

礼睿本是在书房休息单住,可是老太君说外书房不方便,如今早搬到小妾房间,厚载得知这个情况,摇了摇头,想说话,却觉得说话已经没有意义。

有些观念已经深深渗透进爹的脑子。

老太君一辈子好强,礼睿有这样一个娘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从小没吃过苦,更没有受过折磨,家中所有的事都是老太君一手包办,以至于个性绵软无主见,事事都听老太君的,厚载突然觉得娘不回来也好。

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明海楼的事,倒容易打发,那几个嚷着要换掌舵的长老,一见到厚载,马上声音便小了下去,虽然还嚷着要让明厚载的一个远房堂兄来掌舵,但却只敢小小声地私下里嘀咕,明厚载且不动声色,与几个长老谈风生,并亲自赏了几个长老几尊玉佛,以示褒奖:“自厚载一去一年余,几位长老辛苦了,将明海楼照管得井井有条,这是一点小心意,待今年年底时,再送几位长老大红包!”

“哈哈!”几位长老笑得开心。

“哈哈哈!”厚载同样笑得开怀。

近半个月后,几个怀着异心的长老戒心略松,突然有一下午,厚载命令明海楼上下全部聚集于大主楼,说是为了明夫人久去不归之事,然而就在众人聚集于明海楼的大主楼时,数百名明海楼的护卫将大主楼围了来个严严实实。

明厚载在一片惶恐和骂声中踩进大主楼的红木地板,脸上挂着一抹残忍而兴味的笑,面对众人的质疑,他手一挥,全场安定下来。

“我接到密报,说有人将明海楼的公款私吞,去年一年单是南方一项茶叶的进帐就比往年少了数万两,我看我们内部有只大蛀虫啊,如果大家不介意,今日我们来清一清帐如何?来人,点灯,上茶,今夜不查清楚,大家就先委屈一下,在这里候着吧。”

此话一出,有人点头,有人茫然不知所指,有人面色如土,更有人胡子抖如秋叶。

几名长老强自镇定,虽然来不及将帐面清平,但是要想在一堆浩如繁海的帐目中挑出错外,那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得到的,当下一使眼色,几名贴身仆役便悄然出门,谁知刚到门口便被拦了下来:“掌舵有命,任何人不得进出!”

几名长老面色越沉,勉强收摄心神,应付接下来的查帐。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明海楼早被厚载私下里率心腹来了一次大清理,整顿了一次帐面数额和金库实币,以及所有来往数目,就在几个长老略有所查,感觉这几日明海楼有些动静不对,但还没来得及将钱转移,并且销清往来单据时,明厚载不经意间今夜就行动了,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明厚载早对明海楼中某些人有了疑心,否则,是不会突然要求清帐的,这本来是年底的事。

今夜,不过是走个过场,猫逗鼠儿玩罢了。

一项项可疑的数目被提了出来,一笔笔不太靠谱的来往帐目被质疑,几个长老从刚开始的强自镇定到后来的汗如雨下,已经穷于应付。

最后,几大张纸的不明去向的数额被列在纸上,数目之巨大,令所有人瞠目结舌,足以抵得上一个国家两年的税入总收!

几个长老汗流浃背,不得不推说年轻大了,记不清,这个理由,就是最蹩脚的仆役也不相信的,人群中还有一些人牙咬得格格直响,眼睛发直,突然“砰”地一声,有人连人带椅向后便倒。

“唉呀,老白的心病又犯了,快把请大夫!”马上便有人叫了起来,想奔出门去。

门口守卫不放行,厚载笑道:“不用急,我就知道今日必有人身体不好,早把大夫请来了!”

没有人出得了大主楼,几个长老面色铁青,坐在位上一动不动。

“我这里还有几份呈报,大家不防看看。”

呈报上记的是某月某日,某长老私将某处进项纳入自己名下,某月某日,某长老收受某个名门大户多少银两,某日某老又将钱庄里的钱提出,化整为零,分入其他以他人名义开的帐户……

“对不住了,本掌舵知道各位长老忠心耿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只不过有人提出这个疑,还请各位长老配合一下,去去大家疑心!”

这边一就将这几个长老扣押起来,便马不停蹄赶去他们的府里搜查,其他人原地待命,一应人,不许进也不许出,厚载心腹率精干护卫看守。

早在这边查帐时,那边几个长老的宅院就已经被人监视包围,厚载一声令下,长老的家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请出宅院,护卫长驱直入,这一搜不要紧,不但查出巨额不明金银,而且还有与一些世家私下往来的书信,一个手下把书信呈交给厚载,厚载打开边看边冷笑,这一次行动,只是一夜之间,便把几个自恃身分地位稳固的长老全清理了出去,并且——

“火炼案”果然与自家明海楼有些瓜葛,明厚载心中更有了数,只是目前尚不清楚有多少人被收买。

这些夹饼人来得好快!厚载微微笑着,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策马来到明海楼的地牢,见到厚载,瞪着眼睛大声吼道:“老子跟着你老太爷打拼过来的!你一个黄毛小子奈我何!你他妈的明厚载小崽子,只会啃你奶奶的裤腿的小黄口!我他妈就是吃了点银子,你敢拿我怎么样!早知道当初就把你杀在外地,强如今日你来清我们这些老人!”

几个壮汉竟压不住他,厚载手一弹,一片碎瓷咻地一声割破他的脸颊,血顺着粗树皮一样的脸往下流,厚载笑道:“你再叫,下一次就是你的喉咙!”

那个长老眼睛几乎瞪得要裂开,呼呼地喘得像打铁匠的风箱,厚载也不理他,在地牢里巡视了一圈,吩咐手下一定要服侍好长老,不许打,不许骂,更不许有寻死的事发生,总之确保安全,并且绝对禁止人探看,又加派了人手,密切监视任何来探望的人。

从地牢出来,径直来到会事厅,已经是五更天了,第二天的太阳再过不久便出出现,然而即将天亮前,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会事厅的蜡烛忽明忽暗,照得第一个人脸上表情不定,各个管事惴惴不安地坐在会事厅里等着掌舵的命令。

这次突如其来的大查抄,事先没有任何风声,被抄的全是根基深厚的长老,明海楼的人都有胆战心惊,明厚载冷眼望着坐在椅上的各位主管,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强自镇定,有的局促不安,也有的强颜欢笑,他但笑不语,会事厅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偶而还听得见几个主管粗重不稳的呼吸声。

“哈哈!”明厚载突然发出一声怪鹰般的笑声,众人身子一抖。

明厚载身子向后一仰,仰靠在圈椅上,呼了一口气,拇指上的玉扳指一下一下地在额头划过,看着头上精雕的画梁,阴鸷不语,各管事越加无声,足足静了有一柱香的功夫,人人的手心都捏了一汗,厚载笑道:“今日会堂,怎么大家都不说话?对那几个长老,大家有意见吗?”

本打算为他们求情的人齐齐摇头:“听从掌舵命令!”

“很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按规矩办,在没有查清事实之前,这几个长老暂先除去长老之位,没收所有可疑款项,等到日后确定他们无罪再行放还,并复原职,不过呢——”厚载笑了笑:“在清查此事过程中,不能以明海楼人看待,否则让人说我们明海楼弄虚作假,今后谁还信任我们?而且毕竟都是有过大功劳的,不能太草率,一定要还他们一个清白,所以,我决定,引事交给大理寺办理,大家看如何?”

众人一阵背后发凉,一旦被明海楼踢出去,几乎便是去了壳的乌龟,没有任何保护,而且这向个长老他们心中有数,那是吃不少钱的主,别的不说,就是进了衙门,没有明海楼的打点,被那些牢头虎役折磨是少不了的,这命,怕是撑不过一个月了。

“还有谁私下里收了夹币贩子的好处,都给我吐出来,否则……”

厚载看着一盏半明半暗的烛火,手一抬,几个彪形大汉抬着一个铜盘进来,铜盘里有一个剥个皮的人头骨,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血腥气在典雅而华贵的会事厅幽魂一般钻进每个人的鼻子,胆子小的已经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厚载就着诡异的灯光对着手掌看了又看,呼地一下吹了手指间的灰,眯着眼睛打量许久:“这手,沾了太多东西,难免就脏了,脏了,我又不愿意砍了我的手,怎么办呢?”

对已经呆了的众人笑道:“总不能为了这个脏东西就把心爱的手给砍了!”

“呵,盘子里的这块骨头,本来也是我们明海楼的好兄弟,收受了人家的钱,一路上暗地里追杀我,并且杀了我两个忠心的侍从!”厚载眼睛突地一眯,手指猛力一捏,发出一种恐怖的咯吱声:“所以,他就是今天的下场!”

“还有谁,收了人家的好处,还来不及行动的,今天都给我乖乖地站出来,老子放你一马!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