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厚载苦笑,如今不是她“随”自己回来,而是他“护送”褒若来中汉探亲,探之若的亲。
明老太君见他不说话,问道:“褒若不肯回来?哼哼,架子倒是大得很,莫非还要我去迎接她不成?”
明厚载道:“奶奶,恐怕要想让她回明府,还真得您亲自去迎接了,她如今已经是李国的郡主,李国皇帝的亲弟弟凌王殿下的长女,身份尊贵,如今正住在驿馆,自然不可能随我回来。”
明老太君一愣,头上的福头簪子一顿了一顿:“这是怎么回事?”
明厚载把常佳遇见凌王,一家团圆的事略微说了一遍,明老太君惊讶道:“竟有这种事?一个本是妾的她,竟然成了王妃!只是为什么当初会成了奚家的二夫人,又为什么与凌王分别如此之久?”
明厚载道:“此事涉及他们当时李国的内乱,不必多说,反正如今褒若也认了宗,更是凌王的掌上明珠,您老人家还是得对她礼遇点儿。”
“难怪她不回来,但就算她是郡主又如何,郡主又不是公主,你们是夫妻,她回来照样得向我请安赔礼!岂有奶奶向孙媳妇示好的礼?”明老太君怒道。
明厚载看着依旧顽固的明老太君,摇头道:“奶奶,您要是想让孙儿早日迎回妻子,还是对她客气点儿,尊重点儿,如今她不承认我们是夫妻,我好容易使得她对我和颜悦色了些,不想让她更恼火,以至于表面的礼貌都不能维持。因为从前的事,她一点不承认我是他的夫君,再说她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弄不好,引起两国纷争的。”
明老太君怒道:“什么叫不承认是你们是夫妻?她的架子未免太大,现在你已经去追她回来了,她还拿这个乔?这种丫头,没上没下,就算是公主,嫁了人也是人妻,由得她这么放肆!王妃怎么教的孩子?”
明老太君的思想中,夫为妻天的思想根深蒂固,这也无可厚非,但是褒若不是这类人,明老太君是不会理解的,明厚载皱着眉头,不愿就此事多说,冷然道:“无论如何,希望奶奶理解,我只要她!奶奶要是不插手我们的事,就算帮忙了,如果又坏了事,那没奈何,我只得随褒若去李国,再不回来!”
明老太君怒道:“什么样的好女孩你要不到?偏偏要找这样一个没礼貌,目无尊长的女子!嫉妒成性,脾气暴躁,哪一点比得上我为你长的微含?你不在的日子,她可是不时来京城向我请安,至今也未许人,可你偏不懂珍惜!你样样都好,就只是‘妻’这一关你过不了,也罢,既然是你自己要找的,我也不想多说,你自己看着办吧,用不着拿去李国来吓唬我,我们明家就你一个独苗,你要是敢去李国,我就死在你面前!”
两人说得有些僵了,礼睿眼见不对,总算说道:“娘,厚载刚回来,还是让他坐下休息一下再说吧。”
老太君哼一声转过头去,明厚载不再多说,给礼睿见礼,见礼睿面色比他走时要好许多,两个妾在后面甚是恭谨,想来他临走时安排的管家私下里也是使了些手段,才让她们这么安分,想起方才进来时,外面还有一个女人打扮的丫头打扮得和其他媳妇都不一样,想来是收了房的丫头,心下更加打了主意。
“你母亲还是不肯回来,我们差人去请过几回,她似是铁了心地不回来似的,连过年也不回来过。”礼睿叹着气,他对夫人倒是真心的,只是男人的“色”字难消,想要有夫人的贤惠温柔,又想要有身边美女如云的艳福,虽知道夫人对此事讨厌,但想着她只是一时的气怒离家出走,女子总是以夫为天的,终究也是要回来,“难道她想死在外面,不入宗祠不成?”老太君的话,让原来恐慌无比的他渐渐定下心来,因此并没有遣散身边的女子,反而又把几个丫头收了房。
明厚载一见到父亲如此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这个父亲他还不明白他失去什么吗?
“关于这件事,儿子会给您一个交代,这次我回来,半年内是不会走了,把这些事处理好,有些事不能再拖了,过两天我就去见过母亲。”明厚载淡淡地道,礼睿喜道:“我知道你回来一定有办法,你向来主意多。”
明厚载觉得一阵烦闷,站起身道:“奶奶,爹,我先去洗沐一番,一会还要去拜见一些官员,晚上回来再陪你们说话。”
明老太君道:“是了,你去吧,我让人给你安排点心,翠香,翠屏,快扶少爷去洗浴,小厮们做事总没有丫头细心。”
“不必,让小厮服侍就好,今后让这些年轻丫头离我远些,省得又出岔子。”明厚载挥去两个丫头,带着自己的小厮走了。
明老太君看着他消失在目光中,若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褒若回来了,却成了郡主,地位不在自己之下,这下更没有东西可以克制她了,孙儿这辈子怕是不能出头了,唉,载儿什么都比他爹好,只是在惧妻一事上头,却和他爹一个模子出来的一般,却又更不如他爹,连个房里人也不敢纳!
但是这么大的家业,迎来送往的没有几个妾衬托着实在不像话,看来还是得找褒若好好开导一番才是,载儿那边是不用想了,褒若不松口,他是决计不肯纳的了,年轻人只顾着情情爱爱,哪里想得到大事上头。
正想着,一个媳妇匆匆进来,在门外禀报道:“奉勇将军夫人的车子已经到门外!”
“啊,出迎!”明老太君瞥了一眼儿子:“女客上门,你先回避吧,你们几个随我迎客去。”
在二门上接着将军夫人,将军夫人年不过三十余,甚是年轻貌美,膝下无子,唯有一女,随身带着四五名小妾,笑道:“老太君好啊?我今日上香回来路过贵府,想着不进来看望老太君,未免过门不入,不近人情。”
明老太君身边的一就妾侍上前引导将军夫人就坐,将军夫人坐下,她随身的小妾马上给明老太君磕头,明老太君笑道:“不敢,都起来吧。”
这边明府的小妾也都给将军夫人跪下了,将军夫人笑道:“起去吧。”
场面甚是热闹,如此一来一往,光是磕头就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待尽过礼节,一干小妾们这才唯唯退下,厅上静了下来,将军夫人寒喧道:“今日不见夫人,想是在别庄还未回来?”
“她自从身子不畅,就去了别庄休养,我见她身子还是那么弱弱的,便索性让她在别庄多休养几日再说。”提起明夫人,老太君有些不愿多说,将军夫人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道:“只是一家无主妇,终究不是办法,不过夫人身体不好,也没办法。”
又笑吟吟地道:“我听说贵府上的少爷回来了?恭喜了,骨肉团圆,难怪方才进来时我看见一只喜鹊蹭地一声飞了过去,一见到老太君呀,我可又吓了一跳,简直年轻了十岁!”
“夫人说得哪里话,孙儿长在外地不回,抛下家业和家中高堂不管,如今回来我正要好好训训他呢,哪来的喜事?倒是夫人,满面红光,可是有好事?”明老太君关心地问道。
两家是老朋友了,说话并不客气,夫人苦笑道:“哪来的好事,过门十几年,不过生了两个丫头,老天不眷顾,有什么办法?算了,不提此事,对了,今日来却还有件事对老太君说说,”她坐正了身子,笑道:“我有一个娘家表侄女儿,并不是显贵出身,她父亲早些年穷困时当过人家的管家,这就把一生的前途葬送了,后来赎身出来,却已经不能再进仕途,如今我虽然接济着,但也只是在我的庄上当个庄头,我这个表侄女儿长得一表人才,四书五经都通的,而且性格脾气又好,针线又是一绝,不是我自夸,这我个表侄女儿要不是地位参差了些,就是当个正夫人也是绰绰有余的!如今也十六了,他父亲想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只是嫁给一般人家未免委屈了她,嫁给高门大户的,按她父亲的地位,又只能当个小妾,我想着府上的少爷娶亲至今未纳侧室,要是成了,也算是美事一桩。”
说罢,喝了口茶,又道:“这事我早想着提出,只是少爷未归,我也不好开口,如今少爷回来了,您老人家掂掂可行不可行,若是可行,找个人相看一番,满意了,其他事都好办了,以咱们两家的交情,我不用担心她会受委屈。”
老太君心中岂有不愿意的?只是明厚载连微含那般人品都不要,如今回来又为了再娶褒若而努力,他把话也说得很白了,要是再拧着他,怕他真跑到李国去,想了再想,只是觉得不妥,将军夫人察颜观色,不由得掩嘴笑道:“不过是件小事,怎么老太君如此迟疑?想是嫌我那表侄女儿配不上令孙,连当妾也不成。”
老太君知道将军在朝中势力大,将军夫人也是不好得罪的,这位夫人虽只是开玩笑,却也不能小看,只得半吐半露道:“要说起来也是我们无福,找了个孙媳妇有些气性,这不连个房里人都不曾有过,早先我也想给孙儿纳妾来着,结果孙媳妇刚好回娘家住了几日,又没成,如今他们是回来了,只是纳妾之事怕是没有这么爽快,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主他们的事。”
将军夫人明白了,面色缓和下来道:“原来如此,只是这位少奶奶如此厉害,怕是少爷的日子不太好过。”
岂止不好过,都追到外国去了!
“真不懂得前生结的什么冤!”老太君唉叹了一声,将军夫人笑道:“老太君不必放在心上,年轻人初时有些气性是正常的,想当初我嫁给将军时也有过气性,也惹了不少笑话,后来想开就好了。少爷刚回来,想必老太君有事要忙,我便不打扰了。”
就此别过,老太君送出二门,眼看着轿子从二门抬起走了这才折身回来,心下很是可惜,若是纳了这个妾,岂不是又与将军府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将军夫人很得将军宠爱,说话也很有分量,只是明厚载偏死心在那个褒若身上!
将军夫人的轿子一路往将军府上来,路过驿馆,不经意间把帘子一撩,见门口的铎官正在安排人手和马匹,似是有外国官员入住,正看间,车马便驶过驿馆门口,这事便不再想起。
回到将军府,府里留守的姬妾们出来迎接,夫人道:“将军回来不曾?”
“不曾。”姬妾们答道,小心地簇拥着夫人进到内室。
夫人点点头,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一众艳妾,个个美丽年轻,但那又如何,坐在将军夫人位置上的只有她!想当初她靠着自己的美貌赶走了正室,又因着自己的聪明坐上了将军夫人之位,她便明白了,男人,总是好色的,身为男人的妻子,要么为丈夫纳妾,并将妾们置于麾下掌管,要么就像那个失势的夫人一样,被休而无家可归,那个夫人傻就傻在没曾主动为夫君纳妾,以至她的到来,马上便翻云覆雨,要是换个厉害的夫人,亲自为夫君选妾,那么得来了美名不说,妾也逃不出她的掌握!
如今这一个个妾便是她亲手挑的,对她恭敬畏惧,谁敢背后作乱?
不多时,“将军回来了!”一个妾在门外叫了一声,随既发出低低的笑声,夫人知道必定是那个夫君在她腰上或是其他不正经的地方掐了一把,哼了一声,帘子已经被掀起,她换上一副笑脸:“夫君回来了!”
将军点点头,面上一派稳重,夫人殷勤服侍他换过外衣,穿上一件单绸家常团福袍子,又命将一盅燕窝粥端进来,亲自放在他面前道:“我让特意让人炖的血燕,滋补是最好的,夫君尝尝?”
将军尝了一口,道:“我今天在驿馆见到了一个人,很像原来的故人,要说年纪也相仿,只是人家是李国来的诰命,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谁呀?”
“诰命,她长得像原来被我休弃的夫人的姐姐,还带着一个郡主,郡主我没有看到,只是看那位夫人看我的目光有些奇怪。”将军回想当时的情景,那位梁国夫人当时只是多看了他一眼,便再没有望向他,但以将军过人的识人慧眼,马上便察觉出这位夫人有些不对,而且有些眼熟,只是当时的情况不容他多问,便存疑回来。
夫人的面色有些不快,薄怒道:“我知道你还想着从前那位夫人,不如打发个人去找找可好?她要是愿意回来,我情愿当个妾服侍她!谁让人家是正室呢!省得你见到什么人都疑心是她或是她的什么家人。”
将军笑道:“你又糊涂了!我只是说说,再说人家是李国人,怎么可能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看她长得有些像,提了提罢了,你吃醋了?”
“我只是有些心凉,服侍你十几年,到头来,你仍只是记着那个被休的前妻。”夫人叹了一声,却又适时收回伤感,笑问:“昨夜里为你新买的妾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