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挽红楼之黛玉绝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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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亲王来一回贾府,警讯弘历,询问贾琏,带走弘昑,虽然从头至尾并未张扬,知道的人也不甚多,未出一日,口口相传,还是弄得阖府皆知,贾母忙叫来贾政打听详情,别的还可,听说弘昑在府里作了许多天的丫头,便不禁责怪王夫人等没早察觉,怠慢了弘昑等语,王夫人等皆垂首站身听着,不敢说话,凤姐听了,因思人是她最先安插来的,便忙笑道:“老祖宗也别恼,王爷家那个贝勒,我是见过的,明明就是个丫头,外人根本再难看出来,况这么长时间,连宝姑娘都不知道,别人不过见了一两面罢了,又如何知道呢?他存心以丫头的身份混进来,许是乐意如此,小孩子淘气,这也是有的,好在咱家并不是欺负丫头的人,小姐们的丫头平日就更是尊贵些了,也不至太委屈。”

贾母‘嗯’了一声,道:“话虽如此说,王爷必然恼的,我听说还打了宝姑娘一巴掌?”

凤姐忙笑道:“我也听说了,是宝妹妹说错了一句话,亲王恼了,才打了她一下,也不重,老祖宗放心,我已经早派人去安慰宝姑娘了,亲王倒不是为这个来的,昨儿王爷找我们家那个,问了几句话,回来我问他,他说‘不过是顺路过来一趟,问了两句紫历兄弟的事儿,恐他给咱家惹麻烦’我们家那个只说他很好,亲王就罢了。”

贾母听说是这事,才稍稍放心,笑道:“若是这样,倒也罢了。王爷也忒客气了些。”一时放下此事不谈。

原来那贾琏非是不告诉别人实情,而是亲王告诉他‘不许再对第二个人说起’,他才不说了,遂以他言搪塞,凤姐虽不太信亲王大老远来一趟,只是为了问问弘历妥不妥当,然其毕竟不知弘历做的那些瞒天过海的事,所以也权且当真。

只是事有凑巧,贾政身边刚巧有个叫顺子的小厮,和斗儿交往得不错,亲王问贾琏话时,他因进去给添茶,听到了只言片语,有些疑疑惑惑的,便抽空找来了斗儿,问道:“你家爷可有什么把柄在二爷手上?”

斗儿忙道:“什么把柄?”

顺子道:“我并不知道,亲王在客室问了二爷好多话,我也没听得太真,总之是关于四爷的什么秘密了!”

弘历做过的事,很多斗儿都知道,这一下自是吃惊不小,心中打鼓,又细细问了几句,更觉不能小视,便忙回来对弘历说了顺子的话,弘历想了想,笑道:“不必担心,阿玛必定是因我抢劫这事,对我不放心,还想问问可有别的过格的事,他以为我和二哥,宝玉他们好呢,所以才叫去他们问,他们又知道什么?便是真说出什么来,也是胡编乱造,阿玛一定派人去查的,到时候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斗儿便说道:“虽如此说,四爷还是该小心些,二爷虽然平日不太与四爷怎样亲近,倒似乎真的知道些四爷什么事儿,我听顺子说了,他曾听二爷说什么‘和林老爷串通好了’,‘移花接木’的话,还说亲王‘看去大惊’,倒实在有些可疑呢。”

弘历不由得也怔怔的,心中思道:难道这人真的知道我什么事不成?回想一遍内里过程,倒也觉得林之山等人也不甚可靠,恐有泄露,也有可能,便想探探虚实,——知福晋最是疼他的,她想必能知道些什么,便叫来四喜,让回亲王府一趟,想法子从福晋处套套消息,四喜便笑道:“四爷好歹找点由头,就这么去了,也不好说话,若王爷看到,问我做什么来的,我可怎么说呢。”

弘历略一沉吟,想弘昑一走,黛玉必然惦记他,便说道:“既这样,你就说‘来看六贝勒的’我也想让你顺便看看他怎样了。”

四喜苦笑道:“这也不算回事儿。——不然四爷给福晋,或者王爷带点什么东西的,也还罢了。”

弘历想了想,笑道:“你提醒我了,我还有药要给阿玛呢,——今天也不早了,我也没分出来,你明日再去罢。”四喜便答应着。

待其去了,这边弘历思来想去,将每个细节都咂摸一回,更觉自起始以来,凡事都并不稳妥,都有疏漏,不由得蹙眉摇头,恨自己办事不老练,因又生出几许心烦意躁,转念又想:罢了,便是那贾琏全都知道,都说与了十三叔,又能怎样?我虽任性些,也不过惩治了一个商户,帮了妹妹而已,又没杀人放火的,他们必不会追究。便且不放在心上,向潇湘馆看视黛玉去了。

彼时黛玉正在吃药,弘历便问紫鹃‘可把珠子粉末,玉莲粉末,干叶粉末掺在一起了?’紫鹃回说:“掺了,姑娘又命我分了三份出来。”

弘历忙问:“怎么分了那些?”

黛玉吃完最后一口药,用茶漱了漱口,软软地靠在垫子上,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一份给阿玛,一份我用,还有一份备用。”

弘历笑道:“备用什么?给谁用?你就不用操那个心,把你自己的病治好就最好了,别人有病,他不会请医问药去?还至于用这稀罕东西了?你这病就不同,只能靠它呢。”说了一堆,便不顾黛玉意见,自命紫鹃将那两份拼成一份,一时弄好,把给亲王的那份儿来给弘历瞧了,弘历道:“就这些?”紫鹃笑道:“可不就这些。”

原来一个几寸许的透明的小瓶儿,下面只装满了个底儿,看去极少,弘历赏鉴半日,笑道:“怪道那时和珅跟我说,用的时候,只将小细竹签沾湿,在这里沾上一点,放到煮好的开水里就可,我当时还有些疑惑,现在看来,果真得要那样儿才行,不然几次就用没了。”

遂好生收起了,这边和黛玉说点闲话解闷,不由又提到弘昑,黛玉便叹道:“这一回去,阿玛必定又要将他关着了罢?再要出来可就难了。”

弘历笑道:“早知道你挂念他,明日我派人去给阿玛送药,顺便问问他,再问问额娘,也省着你想,应该不会关他了。”

黛玉道:“我看未必,听说阿玛生气走的,必定是气他有辱门风了,我和他说了多少次,叫他回去,他只不听。”

弘历忙笑道:“你误会了,阿玛那是生我的气呢,嗔我不好生在家待着,总出去抛头露面的了,把我好顿说。”

黛玉便看他笑道:“阿弥陀佛,你也该人说说,要不竟没个人能管你了。”

一时又说了几句闲话,黛玉因说一会儿要去看迎春,问他去不去,弘历道:“她一个快要出嫁的,我去了,恐怕不好。”黛玉便罢了,一日也无可记。

至次日,弘历将准备好的药瓶给了四喜,四喜遂出发去了亲王府,一路奔波,待到了京城,因思有些日子没去集市好生逛了,左右时间也算充裕,遂去玩了一回,说来也巧,因要看一个戏猴的,方挤到人群里面,那猴子也不知怎地,竟窜到他的身上,四喜心中一慌,忙去拨他,竟听一声脆响,却是小药瓶掉在地上,摔碎了。

四喜大惊,知自己犯下大错,忙跺脚‘哎呀’,扯着戏猴的不依不饶,只让他赔药,那戏猴的是个老实人,听他说那药珍贵,价值连城,看他衣着,也像是大户人家来的,也不知说的真假,早将脸涨得通红,只能唯唯诺诺,连声道歉,又要将所有东西交了抵押,四喜又急又气,知道纵使为难他,他也回天乏术,骂他几句,便也只得放他走了,转身再看,药末早已经和泥土混在一起,根本无法挑出,叹息几声,道:“可闯下大祸了!”

左右无法,唯有再买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瓶,又到药铺去买了一点儿药粉,——却是强身健体的,功效自然和灵药无法比拟,想了想,心中到底不安,害怕怡亲王缺了这药,真的怎样,又特特地到观音庙去了一趟,点了三炷香,祈求‘王爷长命百岁,多福多寿’等语,这才忐忑去了亲王府。

及至到了,交了药,拜见了福晋,又将该问的都问了,福晋也嘱咐了许多的话,四喜皆垂目顺首地应了,正准备回来,湘儿听说贾府派人来了,也跑来闹着要去,说要‘看林姐姐’,福晋不许,湘儿便气道:“上次就不许去,这次还不让,难道那边有什么豺狼虎豹的,能吃了我不成?——实在不行,我也学六哥,化妆跑出去。”

福晋听了,便呵斥她:“胡闹!好的不学,坏的学,你一个姑娘家,这样贸贸然地跑人家去了,成何体统,还不给我老实家里待着呢!”看她委屈之状,心中复又不忍,想了想,便道:“好孩子,等过些日子,额娘问问你阿玛,若他应允了,再给你找几个妥当的人,好生送了你去,可好?”湘儿听了,又喜欢起来,自是缠着福晋将这话定准了,又送了许多小礼物给黛玉,不提。

待四喜回来,先去将东西交予潇湘馆丫头,方回落英阁,弘历因问:“可将药送去了?”四喜便答:“送了。”弘历‘嗯’了一声,这才问其他情况,四喜道:“王爷没有关六贝勒,但贝勒一天天也不怎么出屋子,也不太跟人说话,小的没见到他,听说自有了这件事,王爷派了几个人看着他,据小的猜测,他要再想偷偷跑出来,怕是不能了。”

弘历道:“他也不会的,故技重施,王爷倒可径直来逮他了。——可打听了阿玛回去的动向?”

四喜忙道:“王爷方一回去,听说就进了皇宫,好久方回,小的也不知王爷知道多少,福晋知道多少,王爷小的不敢问,福晋也不跟小的说许多,只让告诉四爷‘别再任性胡为了’,让四爷‘收收心’,别的也没有什么。”

弘历便点头不语,默默坐在一边,反复琢磨‘别再任性胡为’‘收收心’两句的含义,忽而觉得平淡无奇,毫无波澜,一时又觉大值得警戒,似乎内里风波暗涌,因他也常常猜不透自己阿玛的心思,不知他究竟想些什么,是以狐疑不解,自思道:

不管怎么说,皇阿玛该是知道什么了,若是怪我不该做那些事,定然叫人来警我才是,如今既然没有,必是知道我大得罪的只有薛家,他不将小小薛,贾两家放在眼里,这才不理会了。

想到这里,复又松了口气,犹自反复告诉自己:无论如何,福晋的话该是有用的,宁可万事‘小心’为妙,——左右妹妹如今钱也够了,又成了亲王的干女儿,料别人也不敢小觑。遂罢了。

岂知刚过了几日,薛家因店铺暂时周转不开,又来求弘历借钱,弘历本来前些日子打算的好好的——‘只要她再来求我一次,便按着事先想好的,假借借钱之名,将他家生意尽数操控了来’连经管人都物色好了,就是和珅,这回有了‘别再任性胡为’的心思,一时倒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为。

好生踌躇辗转,又想到:罢了,顾虑那些做什么,到嘴的鸭子,岂能让他给飞了?况薛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各个一肚子坏水的,便是阿玛有朝一日,真的问起,我也有话答对。

便告诉来人,让回去说‘钱是有了,本是有别的用途,现今先给这里用,只是有一个条件商议,若愿意就行,若不愿意,四爷还是要将钱折腾出去的。’

一时回去告诉,薛姨妈听说钱有了,喜出望外,便道:“别再弄出去了,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条件都应。”遂命安桂去交涉,这人跟了薛家几十年,甚是妥当,弘历便开出条件来,说‘要将薛家名下所有店铺一手操管,只每年向薛家缴纳一定比例的钱款’等语,其意明显,便是要控制薛家商脉。

安桂想这事不小,便回来告知薛姨妈知道,薛姨妈听了,心中微微觉得不妥,那安桂又转达弘历的话‘若不行,姨妈也只得另和他人借钱了’,薛姨妈一听这话,想现在正是生意吃紧之时,拖一日不如早一日,况那安桂自诩为经验老道的,又道:“太太就尽可应了他,他一个孩子,便是掌握了店铺,又能兴起什么风浪?暗中不还是咱们的人支配,——先将他的钱弄来要紧,别的都在其次。”

薛姨妈听着有理,便依从了他,应了弘历,岂知恶果由此萌生,弘历方一接管了店铺,便将万事交给了一个和珅,他只时而‘远程遥控’,那和珅忽得了这个美差,动辄就是上十万的银钱流动,自是过瘾,对弘历感激不尽,投入了十分精神,百分效力。

弘历也果真没有看错了他,那和珅看去愚愚憨憨的,倒似在银钱上有独特的天分般,一个钱进去,能变十几二十个钱出来,又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开源节*****兵简政’,‘扩大规模’,每月必将所有店铺头目召集一回,将旧日经营模式重新审视,总结优缺点,核定新的经营方式,依照此行。

未出多久,薛家旧日颓靡的局面大为改观,又照着弘历的意思,渐渐将薛家旧人辞退殆尽,薛家若有不依,弘历便扬言要‘撤出银子’来,薛家如今店铺已经不复往日,薛姨妈只是个门外汉,凡事不懂,若银子再一撤了,后果简直不能想象,想到如今生意果然兴旺,每月五五分成,尚且比从前进的还多,遂也只好由着他们扑腾去了。

谁知五五分成,也不过是开始安稳薛家的假象,此后弘历不是说‘年成不好’,便是‘行市吃紧’,一点点往外克扣银子,——自然都是和珅的办法,及至最后,倒渐渐不甚赚钱了,弘历这边自是又有一番话说,还屡屡要薛姨妈拿出钱来‘救急’,是以权利渐拢,可怜薛姨妈放了弘历进门,便如放了一个虎狼一般,一点也做不得主,欲要不用他,一切事宜,必然全部陷入瘫痪,更为可怖,是以只得暗中愁眉叹气,当做不见。

那和珅经营得善,又极懂事,弘历便凡事不管,每月也有几千银子稳妥入账,自以为知足,便也渐渐不管他,由着他去做了,此些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弘历见这回闲散银钱渐多,也不知该怎么花,想要都给黛玉,却素知黛玉是个清高的人,这样明裸的给她钱,她定然不受,便隔三差五去买些看似不起眼,却极是名贵的东西,汉白玉的鸟食槽儿,紫玛瑙的笔筒,外国来的小挂饰,小纽扣,更有许多奇怪的‘工艺品’,数不胜数,黛玉见各个精巧别致,爱不释手,方才收下。

这日和珅又送来一串象牙做配饰的长串风铃,弘历想黛玉定是喜欢,因自己要洗澡,便让绣儿好生给潇湘馆送去,此时因下第一场冬雪,探春等人会了宝钗,惜春等人,正在潇湘馆商议要赏雪热闹一回,惜春笑道:“该去找二哥哥说去,他必有点子的。”黛玉笑道:“可别问他,若不然,定然叨登的大发了,又是一场盛会。”

正说笑间,绣儿进来送东西,探春等见了这稀罕物事,都争抢着看,又是夸赞,宝钗摩挲一回,笑道:“象牙的,定然不少银子罢?”

黛玉只微微一笑,道:“凭他多少银子,不过一个摆设罢了。”便叫紫鹃挂在外面门边,有风吹过,声音铃铃清脆,煞是好听,探春因向来喜欢这些稀罕物事,便笑道:“林姐姐,四哥哥还给你什么东西了,可否让我们赏鉴赏鉴。”

黛玉笑道:“并没什么,都是些普通的东西。”便果真去将笔筒,砚台,挂饰等物拿来,摆了一床,给大家看,众人皆说‘有趣’,宝钗心中一惊,笑道:“这么些东西,都是四哥哥给你的?”

黛玉便说了个‘是’字,宝钗又笑道:“定是这两三个月给的罢?”

黛玉也不知何意,便看她道:“正是,怎么?”

宝钗细思一回,便明白了,口中说着‘没什么’,陪着大家说笑完了,便回家来,也不想说弘历怎样,只装作无意,闲闲地问近来生意如何,方一提此话头,薛姨妈便满腹苦水牢骚,埋怨了一通,又说道:“我知道你素来不爱关心这些,所以只自己忍着,也不对你说,今儿是你问起,那紫历真是个不简单的,如今竟快将我们店铺都攥在手里了,我也管不得他,说又无人可说,——上个月还好,进了有几千银子,下一个月便立刻少了一半还多,这个月还欠着我呢!哪有这个道理?我就觉着这里面有古怪,只叹我什么都不懂,便是站在跟前看着他们,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再这样下去,早晚都被他们吃干抹净了,可不急人?

宝钗便默默半晌,说道:“妈既怀疑,为何不要回来?”

薛姨妈叹息一声,道:“我的儿,你不知道,他们那时要借咱们钱,就定的这个规矩,又有个时间限定,不到时候,我若要了,还有说法,——况便是要回来了,我们旧日那些可靠的人都没了,举目皆是他们的人,我们是用,是不用?难道让你我二人去抛头露面的经营不成?”又长叹一声。

宝钗便安慰道:“妈也别急,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眼下该让人找哥哥回来,毕竟是咱们家的生意,哥哥该插手的,他们便不让哥哥插手,哥哥也可以监管,就好得多了。”

一语提醒了薛姨妈,便道:“你说的很是,该把那孽障找回来,如今家里这样,看他还有闲心在外面胡闹瞎逛!”便一叠声地让叫小子去找,宝钗因思薛蟠是经了上次被山贼绑架一事才负气去的,想了一回,便嘱咐小子们到‘常有山贼草寇出没的附近城镇去找’,小子们领命去了。

原来薛蟠自那日出走之后,铁了心的就要报仇,否则‘誓不归家’,因隐约记得那日劫持山贼的样貌,一边留神打听,一边暗中招兵买马,现如今已经网罗了相当的人众,更是找到了一个大‘黑窝’,暗处看他们举止行动,便一心认定就是那日的山贼,这几个月早将他们一应细节摸索尽了,只等半月之后,就要下手。

岂不知这薛呆子一个念想,闹出多少啼笑皆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