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抢来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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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泠凤的脸色更白,几乎向后跌去,孙琳快步向前扶着她,让她坐到床上,安慰道:“娘娘,现在还不知道是不呢,先不要慌,找个人诊断一下才是真的!”

“找谁呢?太医院的御医,哪个不是被恣烈的手段吓怕了的?这一传召……”

“娘娘……不想要孩子?”孙琳虽早知如此,却仍然有些犹豫。

“孙琳,你说,这孩子能要吗?”泠凤反问道,孙琳默然不语。

这孩子确实不能要。皇后和皇上成亲数年没有孩子,就算成亲时两人才十岁,可是后来长大了,连玉妃也有过身孕,可皇后依旧没有孩子,现在恣烈霸占了皇后,却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将以什么身份长大,以什么身份面对世人质疑和嘲笑的目光?以恣烈的手段,必没有人敢当面辱骂和嘲笑,但是人的眼睛却可以泄露一切!

更何况,在名分上,她还是皇后,要是生下别人的孩子,这让她如何有脸面对先帝与父亲!如何面对天下人!

泠凤只觉得脊背上一阵阵地发冷上来,过了一会,又一阵阵地发热起来,直把脸激得一下白,一下红,目光茫然,只觉得天塌下来了,惊恐不安揪起了裙角。

一直以来,她和恣烈在一起,就基本没有想过自己会怀孕,偶而闪过这个念头,也是觉得不可能,自己和皇上这么几年了也没有怀上,怎么可能和恣烈几个月就有了呢?然而现在,她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现在和她同床共榻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恣烈!

那个在战场上死不了,在朝廷上霸气十足的人,生命力如此顽强,怎么可能不让她怀孕!

也许……也许……她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也许恣烈也不想要孩子呢?

可是这个念头她也知道有多荒唐,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哪个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儿子来继承自己的事业,不管他爱不爱孩子,孩子都是要的!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她喃喃自语,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恣烈知道!

“娘娘,现在还不知是不是怀孕,还是先确定一下比较好。”作为皇后的贴身心腹,没有一件事能瞒过孙琳的,包括女人的私密事,皇后娘娘天癸期已经一个月不曾来,只怕真是有了,但是他也知道,这事也当不得准,曾经有一个后妃天癸两个月不曾至,又恶心泛酸,当时人人都以为她怀孕,孙琳也以为给那妃子下的药失灵,但是后来太医的诊断结果不过是肠胃失调,五内郁结罢了。

“叫嬷嬷进来吧,”泠凤勉强让理智恢复过来:“她曾经学过一些女科,她会懂得是不是怀孕。”

身为皇后身边的嬷嬷,在进宫后,就按照宫规,在太医院学习了许多一些女子身体方面的知识,以备应付皇后娘娘日常身体不适时的紧急措施,以备皇后有时突然一些疾病,而太医无法马上赶到时应争,当她把四个指头在泠凤的脉上扣了片刻后,她的脸色也白了,她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究竟是怎么回事!”泠凤焦急地问:“是不是怀孕了!嬷嬷,说话呀!”

“娘娘……恭……喜,您……怀孕了。”

本来天大的喜事,现在道出“恭喜”两字,却分外地嘲讽,嬷嬷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地道:“确实是怀孕了!”

泠凤瞪着嬷嬷,心冷手冷脚冷,全身都冷!

“嬷嬷,怎么办!怎么办!”泠凤突然一把抱住嬷嬷,拼命地摇:“嬷嬷,帮我打掉!帮我打掉呀!这个孩子我是不能生的!嬷嬷!”

“娘娘!”嬷嬷忍不住老泪纵横:“奴婢知道呀!可是,没有办法!现在不要说是堕胎药,就是香料,将军也卡得很紧!”

“将军?”泠凤突然想起一件事。

从前宫中的香料都是由泠凤过目,但是自从恣烈光明正大地入主元坤宫后,那些香料就不见了踪影。

“你为什么把香料都收走了?”泠凤蹙着眉,看着恣烈率人把麝香,红花,没药等香料从元坤宫中没收出去:“这些药我都是要用来制香药和薰香的。”

“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宫中的鲜花每日不断,何必薰香?气味清爽些好。从今往后,我在你身边一日,你的身边就不许有这些东西出现。”恣烈亲自弯腰将泠凤珍藏已久的一瓮子香丸取出闻了闻,转身交给一个太监:“通通送到库房,皇后娘娘既然喜欢香品,就在宫中专设一个香局管理香品好了,改日我会亲自指派来为皇后办理此事,皇后不用担心。”

恣烈身上从不像别的王公贵族一样熏香,当时只是以为他出身卑下,并且战场上打拼出来,对这些有钱人的奢侈品反感罢了,现在猛然发觉,原来事情并不那么简单!这一切,恐怕恣烈早就预谋了。

宫中历来有避孕之法,皇上要是临幸了宫女或是一些身份低贱的女子,不能让她们怀上龙子时,便会在事后,让太临把她们倒吊起来,用红花水灌洗下身,并且命太医给她们开极其寒凉的药物,有时甚至直接命人捶打她们的肚子,让她们子宫脱垂,无法怀孕,如果这一切都做了,但是这宫女还是怀孕了,那么就给她用麝香,红花,水银等熬制成的药,让她们下胎,所以后宫历来身份低贱的女子都不可能怀孕,如此确保皇子的血统纯正高贵。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皇后怀孕了!

谁敢给皇后这样猛药下胎?

宫中唯一能不动声色达到下胎效果的红花麝香等药,又被恣烈没收!

“嬷嬷,把你知道的,民间女子的堕胎之法都讲一遍!”泠凤命令道。

“娘娘,民间的做法也甚是危险,千万不能胡乱尝试!”嬷嬷一惊,马上阻止,孩子的事可以慢慢商量,但是娘娘要是有个好歹,那天才是要塌下来!

泠凤见嬷嬷态度坚决,也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嬷嬷,嬷嬷素来知她的脾气,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听得皇后缓缓地道:“嬷嬷,你要是不说,我就把自己的肚子往桌上撞!你们拦得了我今天,拦不了我明天!”

“好孩子!那是做不得的呀!不是嬷嬷不帮你,只是性命攸关,嬷嬷不敢作主!”嬷嬷一下子到泠凤面前:“娘娘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嬷嬷虽不怕死,可是你让嬷嬷怎么死得甘心!死也不瞑目!”

泠凤生硬地撇过头,毫不回头转意,看来是下定了决心,嬷嬷无奈,只得道:“嬷嬷以前在丞相府时,听过下人说起一些……在腰上扎腹带,扎勒得紧紧地,然后漫山遍野地跑,使劲蹦跳!还有就是贴‘了肚贴’于肚脐上,但是这种药,咱们没有备,御药房倒是有,可是又不能去拿。还有就是吃了凉的东西,滑了肚子;同房时,用力过度也易堕胎;久站也易堕胎……还有……”

泠凤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在心中思量可行性,手不由得便摸上了肚子。

这个生命来得何其容易,何其姗姗,又何其沉重!

孩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能要的时候,望穿秋水,盼也盼不来,不能要的时候,他却偏偏给你捣蛋,调皮地钻进人家的肚子,你说他顽皮不顽皮!

若是几个月前到来,她必将欣喜若狂,并且一定会公告朝廷上下如此大好消息,然后小心保养,每一天每一夜,抚弄着肚子,想着孩子长大的样子,想着孩子是男是女,想着皇上回心转意,想着……

现在这一切设想全成了泡汤,这个胎儿,从时间上来算,怎么算都只可能是恣烈的种!

一个皇后被人霸占后,居然还身在金阙,身在金阙,居然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她闭了闭眼睛,对不起,孩子,不是妈心狠,是你来得不是时候!

了肚贴是弄不到了,有关于麝香红花的一切香品药品,都被恣烈搜了个彻底,用药,是不用想,那么只剩下跑,动。

泠凤庆幸今日恣烈去阅兵,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她还有时间来面对她接下来可能有的妊娠反应,头晕,想吐,无力。

“娘娘,吃点东西吧!”

“唔!”自从孙琳往文府,泠凤就没吃过东西,现在面对一大桌的午膳,不由得又是一阵恶心想吐,忙捂住嘴,怕被宫女们看出异常,忙道:“下去吧,膳殿内人多气杂,今日嬷嬷和孙琳伺膳便可,武惠,你带大家下去吃饭。”

武惠带人下去了,嬷嬷和孙琳担忧地看着泠凤,见到东西就吐,这一点怎么瞒得过将军,将军何等厉害之人!

“试试这个?”嬷嬷毕竟有经验,将一筷子清拌素菜心夹到泠凤碗中。

泠凤夹起来试了试:“这个可以,没有感觉。”

“那这个呢?”嬷嬷又夹了一筷子七彩卷鸭到泠凤的碗里。

“唔……呕!快拿走!”泠凤猛地哎出一口酸水,忙不迭地叫。

嬷嬷与孙琳忙又换上一道“鸭羹”,泠凤小心地闻了闻,皱了皱眉头,嬷嬷会意地拿远,如此这般一道一道地试过去,嬷嬷与孙琳把泠凤吃了没有反应的菜都记下来,吃了有反应的菜,自然要找个理由在下一餐的时候,不让它出现在膳桌上。

点心照此办理,恣烈这天不在,泠凤与嬷嬷和孙琳三人把泠凤能吃和不能吃的东西都作了个总结,一般来说,泠凤吃偏素,肉类也只有简单的猪瘦肉和白切鸡,水晶肘子等几样,其他都是青菜类,而且所有食物必须新鲜,做法必须简单,作料也得不能多,油盐醋等普通几样足够,点心也只能是清淡温和的,一些油炸的和油煎的馃子都不能用,馅料也不能甜,不能咸,不能辣,不能油,泠凤看着孙琳和嬷嬷总结出来的饮食单,不由得苦起了脸,恣烈天天与她同桌而食,不让桌上出现大鱼大肉,这不可能,可是她闻到这些东西又容易吐!

“现在只能尽量让厨房做些味道不太大的菜,娘娘可以在鼻中塞些清露滴过的棉花。”嬷嬷建议道。

泠凤缓缓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用过膳,两眼直打晃,无力地倒在床上,不多时又陷入酣眠,孙琳和嬷嬷看着泠凤熟睡,不由得忧心忡忡,相视叹息。

这一切,瞒得过将军大人吗?

泠凤不知自己又睡了多久,直到——

皇城外人声马嘶,旆旗蔽空,将军阅军回。

“娘娘,将军回来了!”孙琳急匆匆地跑进来道:“快快打起精神来!”一边叫着嬷嬷:“快给娘娘洗个脸!”

泠凤一惊,抑不住地又有反胃感觉袭上来,嬷嬷马上掏出一瓶清凉露在她鼻下一晃,泠凤觉得好受许多,嬷嬷把清凉露滴在手绢上递给泠凤:“娘娘,拿着这个。”

这边嬷嬷和孙琳很快给泠凤整装,并且薄薄上了些妆,掩饰了泠凤略有些苍白的脸。

恣烈满面春风地大步走进来,见到泠凤坐在窗下,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聚精会神地翻阅,和往常一般对他的归来洋洋不理。

“凤儿,今日阅兵,若不是战场上的情景吓到你,我真该带你同去!不过数月之间,我们大赵的将士已经个个如狼似虎!你没有看到操练时,那喊杀声震天,马鸣刀吼,旗飞枪雪的盛景,真和我回京时看到的完全天地之分!想当初我刚回京时,就看这些驻京士兵很不顺眼,名为精锐铁骑兵,却一个个无力而荏弱,真不知那些将领怎么带的兵!哈哈哈!不过这些将领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怎么会明白什么叫‘勇士‘,我早就亲自下令布署撤换了一大批将军,将他们送到前线去直面敌人,将我从前线带回来的人全部安插了进来,让他们来带兵,果然今日见到效果,不枉我一番苦心!凤儿!若是有朝一日战事挑起,那我们大赵的将士必是英勇无敌,堪称龙虎之师!有这样的将士,何愁四方不来朝!凤儿,你看着,三年内,就是你和我约定的三年之期内,我要把大赵变成一个天下霸国!三年后,我要把一切端在金盘子里,送在你面前!”他豪情壮志,话语铿锵,大刀金盔,耀眼夺目,泠凤仰望着他,不由得失神怔忡,突然发现,他的身材原来竟然是如此高大!

恣烈见泠凤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也不以为意,走上前来将她搂在怀中,笑道:“凤儿,三年,我让你当三年的摄政皇后,三年后,你可得听我的!”

泠凤瞪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不想说话,说是当摄政皇后,可是她手上并没有权,也没有钱,每日的国事她批阅后,必须经过恣烈的认可才能可行,虽然恣烈只是过个目而已,在国事与民生大事上,从来没有批驳过她的意见,但是在官员任免用人之上,恣烈却有自己的主意,并不听泠凤的意见,泠凤知道,这是怕自己在朝中安插皇上与皇后自己的亲信。

“生气了?今日突然兴起去阅兵,也没有告诉你,完全是突然起意,昨夜我想突击察看一下这些士兵的真正实力,所以四更不到我便起身上,又怕你睡不够,所以没有叫醒你,你近来好像瘦了些。”恣烈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将她头上交缠在一起的两根宝石垂络解开,解释道:“若是我前两天命令下去,他们必然这两天加紧操练,我就看不出真实的效果,只是突击,才能看到我们大赵的真实兵力。”

“我们大赵”,这话在此刻说来实在有些暧昧,好像是他恣烈与泠凤的天下一般,但是又不能驳回,这句话,也并没有用错。

“我没有生气。”泠凤摇头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今天还有一些困意,懒懒的。想是春困到了。”

这话有一半是真的,现在她确实感觉很想睡觉,不知是春困是因为有孕在身的缘故,全身软绵绵地提不起劲来。

“春困?我让太医给你瞧瞧。”恣烈马上道。

“不要啦,我只是春天到了,看花开花落的,有些伤感。今天阅兵真是辛苦你了,你先去更衣沐浴一下吧,也忙了一天了。”泠凤站起身,帮他除去身上的重盔。

这是恣烈强行霸占泠凤以来,她第一次对他说类似关心的话,做这样体贴的动作,恣烈意外而惊喜,一愣之下,突然把她抱在怀里,向上一抛,用力亲了一口:“遵命!我的皇后娘娘!”

待到他更衣沐浴完,雀跃着心情出来,见泠凤已经不在寝殿,一问之下,才知道泠凤因为肚子饿,已经先去了御膳殿,待他赶到时,刚好看到泠凤已经放下碗,面前一堆食物残渣,想是吃了不少,见恣烈赶到,微笑着恣烈招招手道:“你这么怎么才来,我都用完饭了!”

“今日怎么吃得这么快?你以前吃东西总是一点一点地往嘴里挪,今日这是怎么了?”恣烈深思地看着她,今日她好像很有些不一样。

泠凤淡淡地笑着,从嬷嬷手中接过绸巾,慢慢地拭过嘴,两名宫女忙捧上清水与茉莉香水给泠凤净手,洗过后,泠凤喝了一口香茶,一手轻轻支颐,托腮凝神:“今日坐在御花园里,见花开如锦,不由地感慨,人生无常,”她抬头看着恣烈:“那杏花,不过几日不见,便一树繁花,也许再过不久,便又要一地的残红,花如此,我们亦如此,何不把握今天,当欢则欢?”

恣烈大喜,一把抱起她:“你真这么想?你想通了?”

“想通了!”泠凤软软地依在他的怀里:“我们明日一起去骑马吧?我也想试试策马飞奔的感觉,以前总是碍着身份,没有好好开心玩过呢。”

“好!”恣烈毫不犹豫地道:“我们明日就去骑马,不要身份,不要体统,就算你要满地打滚,也有我陪你!”

“今天我还想,我也该走出这个高高的宫墙,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我记得以前在清波苑时,你问我什么是军粮,我居然都答不出,后来我想起你的话,真是羞愧,我不但连将士们吃什么都不懂,我连百姓们以什么维生也不懂。”

“以后我天天带你出宫看看你想看的世界!只要你想的,我都给你,只要你愿意,我把太阳都摘下来给你!”

“你真好,恣烈。”泠凤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温柔地道。

她记得!她竟还记得那时在清波苑中,他对她说过的话!

这一种认知,不由得让他心中满满地胀溢幸福感,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老天竟已经给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就值得了一切,为此,他愿意把心掏出出来,放在金盘里,双手呈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