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抢来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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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泠凤就这样对恣烈冷若冰霜,动辄冷语相交,但恣烈倒不以为意,对泠凤依旧该怎么就怎么,平常时候体贴入微,遇到朝中大事时,绝不退让,对小沧玺也是疼爱有加,他将这些年来四处搜罗的玩具都拿来讨好小沧玺,笑道:“小沧玺,喜不喜欢这个,喜欢叫义父,义父就给你!”

“义父?”泠凤冷眼一瞄:“你还真会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还真当自己是皇上的兄弟?”

“有何不可?难道我恣烈不配?”恣烈看了她一眼,突然沉下脸来,凶狠之色在眼中闪动:“我没有让他叫我爹,已经是给足了皇帝面子,要是让我知道你在我背后对孩子灌输仇恨我的思想——”

“咯!”一块坚硬的雨花石在他的手中化作碎末:“你知道我从来不想伤害你,但是对你身边人,我没那耐心!”

“用不着威胁我,我要是真想让他仇恨你,你是拦不住我的!但是我不屑于背后做这样的举动,收起你的嘴脸!”泠凤用一种轻蔑的目光瞄了他一眼,径自对沧玺笑道:“沧玺,你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玩具?”

但是小沧玺对面前摆放得琳琅满目的玩意了只是瞄了一眼,便回身扑进泠凤怀里,叫道:“娘,玺儿不要!坏蛋,走开!”

他极敏感地感觉到母亲对恣烈的敌意,对恣烈自然没有好感,此刻像只受到威胁的小兽一般,对着恣烈横眉怒目地呜呜叫,这个让娘亲不舒服的男人是谁?他的小眉毛拧起,竟然有些像皇上,但是性格却有些像恣烈,并不像皇上那些温柔,恣烈对他的长相有些不太满意,他说:“明明是个男子汉,却长得像个女孩子似的,一点阳刚像也没有。”

“与你有何干,又不是你儿子。”泠凤抱着沧玺,瞪了他一眼,但凡母亲听到有人说自己孩子不好,心中总是不舒服的,但是想到他是沧玺的生父,他虽是沧玺的生父,沧玺刚生下来时倒有几分像恣烈,但是更多的是像泠凤,后来天天与皇上在一起,可能正应了宫中的“见龙似龙,见虫像虫”的话,长得越来越像皇上,想到恣烈英雄一世,到头来在儿子的问题上跌了个大跟斗,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

这一眼虽然瞪他,但是由于带了些许笑意,便少了许多冷意,无意中显露出一种久被她自己掩藏的妩媚之姿,恣烈不由得砰然心动,几乎想上前一亲芳泽,看了小沧玺一眼,估计这一亲上去,八成会当着儿子的面被泠凤甩上一巴掌,摸摸鼻子,心中发狠:“早晚教你有一天栽在我手上!”强自压抑下冲动,拿起一个海外国家搜罗来的小木偶,小木偶高鼻深目,西方人的特征,有些像西域人,甚是奇特,穿着花花绿绿的小衣裳,很是惹小孩的眼球道:“沧玺你看,这个偶人多可爱,它还会自己走路。”

恣烈扭动机括,小偶人在地上轧轧地走起来,一边走,一边咚咚地打着小鼓,西方有一个国家最工机括之术,这个偶人是恣烈千金购得,自然非同凡响,小沧玺毕竟年纪小,一下子就忘了恣烈,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兴奋地手舞足蹈:“娘娘,小人会跑,小人打鼓!”看了不多时便推开母后,向小偶人走去,眼看就要抓到偶人,小偶人凌空飞起,他抬头一看,恣烈屹立在面前,手里抓的正是那个小偶人,在他面前一晃一晃:“想不想要?”

“要!”沧玺伸手要抓,哪里够得着,气虎虎地瞪着恣烈,从嘴里蹦出一句话:“笨蛋!拿过来!”

“卟!”泠凤一张口,一大口水扑了出来,握着绢子笑得气也喘不过来,这个恣烈,把坏的形容词都给他用尽也不过分,唯独不与这个“笨蛋”相关,现在由小孩口中说出来,真是给恣烈的脸上又拍了一个大巴掌。

“我是笨蛋?”恣烈的眼睛眯起,杀气毕露,见者无不栗栗,沧玺却丝毫不惧,抬高头与他对高,一个高大无比,一个矮小拙拙,如巨松与弱草,磐石与碎沙。

“笨蛋!”沧玺再次肯定了恣烈的身份,泠凤笑意更深,几乎没打滚了。

恣烈看了泠凤一眼,虽然被骂了,但是泠凤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被骂也就无所谓了。

落后,他与泠凤单独谈话时,道:“虽然长得有些娘娘腔,不过性子倒还刚烈。”

凭心而论,沧玺长相虽然清秀,却绝不是娘娘腔,这是一种揉合了泠凤的清丽与恣烈的阳刚而混生出的产物,俊美而不落于柔邪,阳刚而不落于拙怪,长大后,必是一个让女人为之疯狂的男人,恣烈这话虽然是挑沧玺毛病,但是嘴角含笑,就和普通百姓人家听到人有夸自己儿子时,为人父母的总要谦虚的说上一句:“哪啊,调皮得要命!”一般,心里高兴得很,沧玺眼中无父无母,无君无臣,只是从战场上打拼出来的战友深情与对泠凤的一腔热血,现在又多了一种父子情怀,那眼里分明很为沧玺而骄傲。

他天天找机会与沧玺培养感情,可是沧玺对他正眼也不瞧,至今犹在天天寻找父皇,面对恣烈的笑脸毫不理睬,常常问泠凤:“爹爹为什么还不回来?爹爹跑哪里去了?”嬷嬷和武惠看着恣烈不敢说话,想着从前皇上对太子的疼爱之情,心中既是悲来又是喜,泠凤心中也是喜痛交集,喜的是皇上没白疼沧玺,痛的是,不知哪一天,沧玺便会将皇上忘得一干二净。

沧玺,你的父皇是那样疼爱你,你千万不要忘了他,泠凤在心中不住地喊,但是如何能对一个年仅两岁的孩子说这个道理?她只能不住地找出皇上生前为沧玺画的画,描的字帖来含蓄地提醒沧玺,恣烈看在眼中,不知有意默许还是根本没察觉,也不曾阻挠。

这在段时间里,恣烈的身份正式定下,他如今是“金烈摄政王”,与皇后共同参理朝政,各国的使臣求见皇后先得经过他,各地官员上奏报也要经过他,他曾受了大赵的封,又已经将胡国的那部分战利地并入大赵版图,并且皇上还赐了国姓,便真当自己是大赵的亲王了,处理起皇上的丧事与国事毫不含糊,连泠凤如今都因他的监视与控制而行事掣肘,百官想起当时同意皇上赐他国姓,封他赵爵而无比懊恼,只可惜噬脐莫及,在他的淫威下战战兢兢,不得不从命,这个恣烈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与手段,在皇上去世后的第一时间,便以铁腕手段将一切权力掌控在自己手中,天下重新又成了恣烈的天下。

他说到做到,不几天,瀚海内章机以太子的名义又上一道上疏奏请皇后称帝,泠凤自然回驳了,然后再接下来是大臣在恣烈的淫威下,也上请告,泠凤自然也驳回了,如此反复三次,历时半个月,恣烈对泠凤道:“可以登基了。”

“可以登机?”泠凤指着各地不住送来的奏章:“我要是登基,这个部落首先便会叛乱!”她从中又挑出一封奏折:“这个定南王与南蕃勾结已久,必定也会借机裂土!还有北方的那些与胡国有交往的国家,一定也会挑动国内的那些反逆来作乱,我不称帝,一切平静,我若称帝,那便是战火四起,永无宁日!”

“有我在,便是天下大乱又何惧?”恣烈一拍宝刀:“我的刀从来爱饮血!”

“可是我却要我的百姓安居乐业,不要兵枪四起!”

“凤儿,你是个傻瓜,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平静,人不犯我,我却要主动犯人,大赵现在版图辽阔,边国自然为敢轻易来犯,可是你能保证他们永远不来犯?国家大了,什么鸟都有,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想居安一土称霸,有人勾结外国私通盐铁,还有人像三王爷那样,时刻想要篡位,你若这样妇人之仁,是成不了大事的!”恣烈亲昵地拍拍泠凤的脑袋,像从前一般爱怜:“不过有我在,你放心,这些人想要在我眼皮子底下作乱,先得问问我的兄弟们同不同意!”

“不错,你想要天下,我可是我却不想要!”泠凤皱眉躲开他的手:“你为了你的权力欲,我却只是为了我丈夫与我儿子的江山,我不要太大的版图,我只要能守住这一片先帝留下的江山,使它繁荣,使它昌盛,不使它分崩,我便算是尽到了我的职责了。”

“是吗,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确实是不同。你为的永远是别人,哪怕你操碎了心,你也只是为了别人的江山,大赵的江山,几时是为你自己?而我比你诚实,我就是为我自己,我想要江山,我想要美人!同样操心,我得到的就是比你多。你呀,什么时候也学着为为自己吧。”恣烈的话里含着深深的怜惜,只是泠凤听不出。

恣烈看着她,他确实给她带来太大的困扰,她的眼睛里至今仍含着一种忧伤,他急着想把她的忧伤抹去,却知道这事急不得,这种忧伤非一日集成,也非一日能解,他只能一点一点地用慢火来焐热她,外面的风开始加大了风声,夜已经起更,宫中已经宫禁了,那些站岗和打更的侍卫太监们都已经各就各位,换上了最厚的棉袄和皮靴皮帽。

“今天白天天气好,外面雪在融化,但是雪融时比下雪时更冷,你要小心别着凉了。”他道,虽然宫中自有地热,但是他仍旧谆谆嘱咐,泠凤不为所动瞥了他一眼。

“皇上百日快过,你也该振作些了,他若是在世,我想也不愿见到你这样寂冷。”

“不错,他不想见我这般寂冷,但是他也决不希望我与一个佞臣这样接近!”泠凤回道。

恣烈突然微微一笑:“那可不一定!”

说罢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的风雪,道:“白天里雪融,到了晚上却又下起雪来,这天气真是冷得紧了,不知我曾经下令设置的冬令补养处今日可发放了棉物与食物。”

“发放了,和原来一样,大寒节气之前,我就下令每人发放一床棉被,一件棉袄,一双棉鞋,还有一日两餐的米饭和饽饽,并联合当地的土绅做羊肉汤御寒,虽然算不上丰富,但是这样的天气,不死就算是好。”虽然痛恨恣烈,但是谈到民生问题,泠凤还是不含糊。

恣烈微微一笑,果然这个话题引得她说起话来,便顺着她的意思,又讲了许多治国之策,直到外面更过两响,才站起身来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府了。”

他自己披上大氅,系好氅帽,泠凤看着他自己穿衣,巴不得他早点离去,“我走了,你也早些休息,奏折我已经批复完了,你要是愿意再看一遍也无不可,没事早些休息吧。我明日再进来。”

不管泠凤是如何的沉着脸,他始终温爱有加,与从前一样。

不知为何,要是依他从前的脾气,不管别人怎么说,必定早就已经入住元坤宫,但是这一次却反常地从见到泠凤开始,除了有时会抚摸一下泠凤的头,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和肩,并没有出格的举动,也没有在宫中过夜,泠凤想,也许他是要等到她登上帝位才入宫吧,毕竟皇后淫秩,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只怕天下人会一齐造反,见他消失在门口,她松了一口气,拿起奏章看,见上面勾勾点点,朱笔宛然,都是已经批复好的,批复得无可挑剔,没有什么可改的,便又放下奏折,却想起他的话来,不由得有些叹息,她这一生的光阴都耗费在赵家的江山上,伤心悲痛,失身不洁,到头来,依旧是赵家的江山。

皇上,若是你在世,见到今日的一切又落入他人手,想必又要见你的眼睛起愁云了。

长叹了一口气,问道:“孙琳,依你说,这次他重回朝廷,又逼我为帝,究竟想干什么?不知为什么,经过了他假死的事件,我总觉得他这次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可是当皇帝已经是一个人的这一世的权贵的极限,他却不当,究竟有什么真目的?”

“也许,”孙琳犹豫了一下道:“也许他想让娘娘真正为自己活一回。”

“怎么可能?”泠凤含笑回道:“他这个人只想要权,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让我开心,他从一开始,一切的一切便都有了预谋,我想他是要算计什么人吧。”

孙琳看着泠凤,他相信恣烈,皇后娘娘不会明白她的好,他愿意以生命爱护娘娘,恣烈将军眼中的深情,却丝毫不比自己少,甚至更深更浓,这样的人,要让皇后娘娘当皇帝,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要给她最好的,皇后娘娘初为皇后,可是却在众女人之间郁郁在心,后来为恣烈所掳,享受到了独一无二的爱宠,可是她仍旧是为着大赵,皇上死了,皇后娘娘又为了儿子,这样一辈子下来,若不是遇到恣烈将军,只怕这一生皇后娘娘也没有真正为自己开心过一次。

同样是累,为了自己的事累,和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累,两种累法是不一样的,所以恣烈将军才会这样一定要让皇后为帝吧?

“孙琳,当初恣下葬时,是你为他洗的身子穿的衣,你有没有发现他的不正常?”泠凤突然问道。

孙琳不慌不忙地道:“没有。”

“真的没有?”泠凤笑了起来,眼神冰冷无比,她缓缓站起来道:“当时的情景你可还记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孙琳,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就是恣烈派在我身边的卧底!”

孙琳的嘴唇一抖,没有说话,只是突然苍白了脸不作声,那头虽然半垂,但是两肩却挺得分外直,泠凤看着他,这个自己一直相信,从来不曾怀疑过的心腹人,甚至比相信嬷嬷还要相信他,到头来,泄露了自己秘密和计划的人,正是自己最深信不疑的身边人!

“孙琳,我待人如何?”

“如友如兄。”

“那你为什么这样?”泠凤的话音中有着深切的悲痛:“在我最无助时,是你站在我身边,在我无孤独时,是你一直陪着我,我以为我一辈子你便是我的臂膀,与我不可分离,没想到,竟然是我的手背叛了我!”

“不错,是我愧对娘娘。”孙琳面色越发地苍白,声音却绝不颤抖,坦荡如常:“将军没死,是我动的手脚,当时娘娘那一剑后便离去了,是我潜入清和殿,为将军止了血,也是我与将军的手下共同在棺中做了手脚,在下葬的半路上,将人与沙袋换了个儿!”

“为什么!难道他给你的好处,强过我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