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贝拉密先生对我们的造访大为恼火,因为他根本反对女儿和麦弗逊的交往。不过,莫迪小姐却表示一定鼎力相助,并说到她和麦弗逊巳经私定婚约,至于不公开的原因是不想违背麦弗逊的叔父为他制订的遗产继承公约。
“你可否告诉我,默克多先生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吗?”我追问道。
“有一个时期,我曾以为他在追求我,但他知道我和麦弗逊的密切关系时就从容退出了。”
告别了莫迪小姐一家,我回到自己的别墅。我觉得应该对默克多的房间进行搜查,然而斯泰赫斯特的搜查结果却没有使我得到任何新的线索。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村子里又传出了狗的事件:私立学校的两个学生在麦弗逊出事的地点发现了他的小狗的尸体。我立刻去看了那条小狗。狗的两眼可怖的凸出,四肢痉挛,表明死前它曾经受过极度的痛苦。
我再次来到麦弗逊先生出事的那个神秘的咸水湖。我独自站在湖边低头沉思良久,只觉得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却理不出线索。我只好返身向坡上走去,就在即将走到坡顶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于是我急匆匆地回到家,冲进书房,在书堆里找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了一本咖啡色的印着银字的大部头书籍,我焦急地寻找自己依稀记得的那一章。果然,在那里我找到了一条可以解释麦弗逊死因的原因。我激动不巳。不过,我知道,要真正弄明白原因,还得通过验证。
第二天早晨,我正准备到海滨去验证自己的推测,巴德尔警官来了。他告诉我由于上面对案子催得紧,所以他特地赶来,就是否拘捕默克多先生的事情来征询我的意见。我说我觉得证据明显不足,因为默克多先生完全可以证明他自己当时不在现场,而是和学生在一起。此外,我特别提醒他注意麦弗逊先生右肩上的特别的伤痕。
“特别之处,我怎么没看出来?”他迷惑地问道。
“这条伤痕在不同的地方深浅度是不一样的,有的地方有渗血点,有的地方却没有。这暗示了什么?”
“我实在想不出,你的看法呢?”
“我有些想法,但要得到验证。此外,我们似乎忽略了麦弗逊先生临终前说的三个字‘狮鬃毛,”
“那么,你什么时候可以证实你的想法呢?”
“一个小时——也许还用不了一个小时。”
我刚讲到这里,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发生了。我听见房屋的大门被重重地撞开,默克多先生踉踉跄跄地闯进来。他的脸因惊恐而惨白,衣衫不整,虚弱地喊道:
“白兰地!拿白兰地来!”
他身后紧跟着同样失魂落魄的斯泰赫斯特先生。
半杯烈酒下去,默克多缓和了一些,他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叫道:
“橄榄油!快!”
我们无比惊讶地发现,默克多身上的伤痕和麦弗逊的一模一样。
喝过白兰地,涂了橄榄油后,处于半睡眠半昏迷状态的默克多安详多了。
斯泰赫斯特向我们说起他今天早上的遭遇:
“我正走在峭壁的小径上,听见他在下面发出惨叫声,我远远望去,他正站在平常我们游泳的咸水湖边,身体摇晃扭曲得象一个醉汉,我慌忙从坡上跑下去,立刻把他扶到你这里来了。幸亏他的心脏不像麦弗逊先生那样虚弱,否则就可能死在路上了。福尔摩斯先生,这地方筒直闹鬼了!”
“那么,请一起跟我来吧,看看我能不能抓住肇事的凶手。”我说。
我们将暂时昏迷的默克多先生交给管家照料,然后一起来到那个恐怖而神秘的咸水湖。我紧盯着湖水,警惕地沿着湖边绕行。斯泰赫斯特和巴德尔先生惊悚地跟在我后面。然后,我站在峭壁底部的一排大石头上,仔细观察水底深处,就在水底最隐蔽的地方,我终于搜寻到了自己一心想要找到的东西。
“氰水母浴”我兴奋地大喊道,“氰水母!快来看,狮鬃毛!”
那个怪东西的确像狮鬃上扯下来的一团毛。它潜伏在水下三英尺左右的一块长着海苔的礁石上。隐藏在它的黄色毛束下面的不计其数的银色触角缓慢而阴险地探刺猎物。
“斯泰赫斯特,你来帮我一下,”我气愤地说,“我们今天就让它完蛋!”
我们用力推下一块氰水母藏身的那块礁石上方的大石头,一股浓浓的油质粘液从石头下冒出来并升腾到水面,污染了一片湖水。
“福尔摩斯先生,这到底是什么?”巴德尔警官疑惑地问,“我在这里土生土长,可从来没见过它。”
“或许是大台风把它吹来的吧。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跟我到我别墅的书房去。”
回到书房的时候,我们发现默克多巳经有所恢复,他告诉我们,他刚下水不久就突然感到浑身极度疼痛,他是拼了最后一口气才从水里逃生出来。
“看看这本书。或许对你大有启发。”我递给他那本咖啡色的大部头书籍,“这里有一篇名为叶户外》的文章,是著名的自然观察家伍德记述他遭遇氰水母的经历。据伍德的研究和实验的结果,这种可怕的生物的毒性与眼镜蛇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它习惯伸出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长达五十英尺长的丝状触角探刺猎物,不小心触及这些丝状体的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你是怎么推判出这种恶毒生物的存在呢?”默克多问。
“空闲时,我喜欢阅读各种五花八门的书籍。麦弗逊先生临死前提到‘狮鬃毛’时,我隐约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说过,后来我终于想起这本科普百科全书。”
“呵!不佩服你还真不行!”巴德尔警官睁大了眼睛盯着我说。
“好啦,巴德尔警官,”我微微笑了笑,“我现在就把这本书当作证据交给你,这足以了结这桩光怪陆离的麦弗逊惨案。”
“同时也可以免除你们对我的嫌疑,”默克多说,“不过,尽管这样,为了彻底免除大家对我的怀疑,我还是想向大家开诚布公地解释一下。我确实曾爱过莫迪小姐,但是知道她心有所属之后,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爱慕之情。那天我从莫迪小姐家出来,是想事先告诉她麦弗逊的死讯,而不是等到别人用冰冷的方式通知她。现在,我想我该回学校去了。”
斯泰赫斯特扶着默克多先生一起走了。巴德尔警官很真挚地说:
“福尔摩斯先生,你果然名不虚传啊!”
“其实一开始我也有迷误。假如麦弗逊先生的尸体是在水里发现的,可能我就不会耽搁这么长的时间才做出判断。我被那条干燥的毛巾蒙蔽了,根本没想到可怜的麦弗逊是顾不上擦干自己身上的水,我还以为他还没下水呢!不是这样的话,案子早就可以结了。”
肖斯科姆别墅
“华生,你听过罗伯特·诺伯顿这个名字吗?”福尔摩斯看着我问道。
“当然,他是从事赛马职业的,和他寡居的姐姐比特丽斯夫人住在肖斯科姆别墅,那个地方我很熟悉。”
“你是说他的姐姐住在他的家里?”
“哦,不。别墅是比特丽斯夫人的前夫詹姆斯的财产。丈夫过世后,比特丽斯夫人就把自己名下的财产全部转赠给了罗伯特先生。嗯,他可以算是全英国最肆无忌惮、胆大妄为的家伙了。他还是几年前在利物浦举行的赛马障碍赛的亚军呢。”
“哦,你能再说说肖斯科姆别墅的情况吗?”福尔摩斯饶有兴趣地问。
“那座别墅就在肖斯科姆广场的中央,周围有齐备的娱乐设施、种马饲养场和赛马训练场。”
“赛马训练场的主教官是约翰·马森,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很诧异地问道。
福尔摩斯拿出一封信,说:
“让我们言归正传吧,这封信正是他寄来的。”
“哦?肖斯科姆别墅出什么乱子吗?”
“如果我知道的话,还用得着在这里向你盘根问底吗?”福尔摩斯看了看表,“不过我想,能给我们带来消息的人就快到了。”
正说到这里,大门打开了,从过道那头走过来一个干净体面、身材修长的人。他鞠了个躬坐下来,说:
“福尔摩斯先生,想必您已经收到我的信了?”
“嗯,可是信中并没有说清楚什么事情。”
“是这样,我觉得罗伯特·诺伯顿先生最近非常反常。”
“请继续说吧。”
“近期就要举行赛马大会了,罗伯特先生不但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押在那匹骏马肖斯科姆王子身上,而且还借了一笔巨额贷款用于赌马。如果这次赛事出了任何闪失,他就只有破产了。”
“真是一个玩命的赌徒!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情况吗?”
“他对比特丽斯夫人的行为也显得很异常。”
“哦,什么行为?”
“本来他们姐弟是趣味相投、关系融洽的。比特丽斯夫人每天总是准时驱车来看罗伯特先生练赛马,而且她也特别宠爱肖斯科姆王子。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怎么回事?”
“她现在对那匹马一点兴趣都没有,路过马圈时都不理睐王子了。”
“他们吵架了?”
“不是那么简单,可能已经是彼此怨恨了。罗伯特先生把比特丽斯夫人最心爱的狗送给了青龙旅馆的掌柜巴恩斯,而且他也不再像过去一样,每晚花上几个小时陪着比特丽斯夫人说话。管家斯蒂芬斯告诉我,夫人现在每晚都要狂饮解闷。此外,最近我还发现罗伯特先生常常在半夜溜到广场的老教堂的地下墓穴,好像还有什么人和他接头!
“请继续说下去,马森先生,你把我的胃口都调起来了。”福尔摩斯搓着手说。
“管家斯蒂芬斯亲眼看见,罗伯特先生深夜十二点还冒着暴风雨出去。第二天半夜,当他又出去时,我和管家就紧随其后,我们发现他去的地方就是那个经常闹鬼的地下墓穴,还有人在那里等着他。”
“那个地下墓穴在什么地方?”
“肖斯科姆广场有一座教堂废墟,建筑年代已无从考证。教堂下面有一个阴森恐怖的地穴。”
“你说那儿还有一个人,是什么人?你以前见过吗?”
“没有。”
“你能肯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