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雪从未向现在这样烦闷过。
在昨晚以前,他一直都在以自认为最大的宽容心去看待一些事情。可是,那丫头却一再挑衅他的底线,让他那颗平淡的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下去。
他摸了摸怀里的那把小剑,心里闪过一抹酸意。
那丫头在秋叶门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是她和楼少的定情信物。忆起千花说从怡春院追赶她的时候,在客栈遇到正在沐浴的楼少,她当时藏在他浴盆里,终让千花没有寻到她。这两件事合起来一想,他们早就认识,真是有情了?
那丫头,敢将他让人为她绣下的绣相送人,好,等他向那姓楼的小子要回来后,得好好杀杀她的威风,以后敢不给他守妇道,与外人还谈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一定叫她屁股开花。
敢在水下藏奸夫?若不是怕她恼羞成怒面子上不好看,他当时真想把那小子提出来让若风暴打一顿。
一再讲究战略,想以柔情来软化她,让她放心靠近自己。如今竟让他得知她早已有外情,她此心不在,如何会向自己靠拢?当务之急,赶紧把那姓楼的小子赶出她的视线才是。
在大错未铸出前,他应该要把这些事情全部处理好,要让他们两人一刀两断。
昨晚她说是异世之魂时,很认真,他看得出来,此事她绝不似在撒谎。难道,她真的想回去。这女人怎么可以在撩拨了他的心后轻言离开?他不允许!
叹了口气,花千雪此时觉得自己像一个青涩少年,既冲动又莽撞,可见那丫头磨人的本事有多大。
若风跟在花千雪身后在街上转了好几圈,从未见过大公子脸色如此难看过。他知道大公子今早与大少奶奶吵架了,却也不能就这种满街乱逛一副心浮气燥的模样。
他终于走近两步忍不住开口道:“大公子,不知您准备到哪里去?”
花千雪闭眼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眼里已一片清明,他望着前面不远处,徐徐道:“走吧,我们去福荣客栈。”
若风一惊,那不是楼少所在的地方吗?
楼清戈刚吃完早饭,雷火就来报:“少爷,南海花城大公子花千雪求见,要不要一见?”
楼清戈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拿起桌上的巾子在擦了擦,便淡淡道:“当然要见,让他在隔壁等我。”
“是。”雷火应了声,便出去了。
楼清戈慢慢整了整衣,走到镜前照了照,嗯,一身月白长衫,宽袍长袖,身形挺直,乌黑的长发挽起,仅用一根碧玉簪别住,仅仅一个简单动作,都显示着一股洒脱自然之气。
他不得不注意自己的外形,因为,外面来的那人,正是那女人见鬼的相公。今日,不知他所为何事而来?他的预感告诉他,绝对与那女人有关。
花千雪,从昨晚那不动声色的对弈中,他已经知道他绝不简单。
当自己察觉门外有人时,屋外的人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那女人那么慌乱的赶他走,真是被她气死!
他是故意的,故意抱着她沉到水里,故意在水下为所欲为。只是,那个清香的身体,柔媚的言语,已激起他心底无边的悸动。他从未觉得一个女人的身体搂抱起来会具有如此大的诱惑力,手下柔软的触感,身体里被点燃的炽热,当时,当时他恨不能就在那水里要了她。
最终,因为她的哀求,他终于不忍去伤害她。
不过,很气,说他是奸夫,什么奸夫,不识好歹的女人,随便给他冠上如此不雅的名词。他要把她夺过来,他要光明正大的成为她的丈夫,
他从枕下拿出昨晚从那女人怀里摸出的一张用油纸包好的东西,噢,不,是约法六章。本来以为那女人已经成亲,回来的路上失落了好一阵,哪想回来一看,那女人果然不一般,竟让花千雪签下如此条约。他真的……很喜欢。
从认识到现在,她嚣张的笑,谄媚的笑,她的恶言恶语,她的软声哀求,她的斜眉冷目,她那晶亮的眼神,那无奈的叹息,一样一样,都已深刻心底,早已让他欲罢不能。
他很懊悔,从签约日期来看,日子是八月初九,那么,也就是说,花家八月初八大办喜事,她在花家成亲的当夜就逃了出来。那时,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保护她而让她有离开他的机会?还有,第一次在高阳城相见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下定决心带她走,让手底下的人做了有机可趁之事?
差点就要错过她。
也不对,怎么会错过,就算她已经成亲,就算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这次,他已经下定决心,决不放过她!
所以,在她的所谓合约相公面前,自己应该要保持最英武最气概不凡的一面,绝不能输了阵。
想到这里,楼清戈最后弹了弹襟前不平处,脸上含笑,昂首步出了房间。
雷火见他出来,赶紧恭身帮他打开隔壁的房门。
紧张是必定有的,因为,推开那扇门之后,里面便是属于两个男人的战场。
他缓步而入,抬眼,只见灿烂的日光如黄金般透过窗棱泄了那有着修长背影的人一身,蓝袍轻衫,如墨长发落于肩上,莹润的玉簪别于发间,宛若月中仙人。
楼清戈一怔,就单单那一个背影,已让他感受到无形的威胁,这个人,一身淡定泰然,属不易对付之人。
花千雪迎窗而立,闻声慢慢转过头来。十步开外站着一位俊美至极,气韵内敛的十六七岁少年,玉雕般的容颜,实属罕见。毫无疑问,定是楼氏世家的唯一传人,楼少。
他一直存于心底的轻视之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就消散殆尽。这样的一个青春少年,把全世界的活力和美丽都霸占去了。他心底不禁轻问,风铃,你会对他动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