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小霸王难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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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卫泓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风铃。

看惯了她穿男装或朴素的女装,没想到换上一身长裙后,竟然会那样绝美好看!艳红及地的软绸裙,刺绣着盛放的蔷薇,华美异常,似乎光彩流淌;乌发被松松的挽起,一根古朴流莹的玉簪固定,长长的流袖掩住她受伤的胳膊和手指,笑容淡雅,轻转的眼波令观者神驰。

她的脸很苍白,映上红装后虽减去不少病弱之态,仍不能完全掩之。他一时兴起,竟拿来胭脂,指尖挑起一点,用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轻晕开。

他的动作很认真,甚至可以称之为细腻,犹如呵护描绘一张精美的图画般,不敢让之有一丝瑕疵。

她是一颗被尘垢蒙住其光华的夜明珠,待到黑夜,将一层一层灰尘抹去,才可见其灼灼光华。

今夜,这颗被蒙尘的夜明珠,被他拭擦得干净明亮,不留一丝尘埃,将会把她的美丽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众人面前……而她的去留,只能在这个夜晚被决定。

他早在自己还没来得及反悔以前,暗地就做了一个自我安慰的决定:过了今夜,她若还能站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将她据为已有。

但是,若有人将她真的带走了呢?他笑了笑,他会有一丝不舍吧,应该只是这样……

九公主亦抿着嘴角,忍不住将她看了又看,眼睛亮亮地,好一会,终于赞美道:“好漂亮!原来你最适合穿的是红色,不如以后天天着红装给我看,好不好?”

风铃笑了笑,九公主在风铃醒后,一直未离其左右,风铃开始还生恐她发公主脾气逼她穿男装,提心吊胆了好一会,想不到她却只字未提,只是吩咐宫女准备这准备那,亲自为她换上这身红装。风铃实在琢磨不透在她在想些什么?一个公主为她穿衣,算不算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拢了拢袖子,觉得过长,实在还有些不习惯,这衣裳她知道自己穿出了最佳效果,她并不希望这样,不由摇头轻笑,“红色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新嫁娘,我可不想嫁人,今天如果不是脸色不太适合见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穿。”

她明白,这是卫泓玉在对她做最后的试探,只要过得这一关,寿宴过后,天下太平,一切都再与她无关。

是夜,静渊王府。

客人在座,主人却姗姗来迟。

厅堂中有些冷场,宫千花静静地喝着茶。秦岚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拉扯着闲话。

楼清戈仍未到,他是否在胆怯?

一阵大笑声处,卫泓玉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身着镶着金边的锦袍,发上束着玉冠,面容俊挺,与宫千花寒喧后,从帷幕后伸臂拉出两个女子。宫千花还没来得及去辨认旁边贵气十足的少女,却被眼前那熟悉的面容夺去了呼吸。

辉煌碧丽的厅堂。

红衣炽烈,光芒耀眼。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前后却有如此大的差异。

他恍然怔住。

他握杯的手微紧。低目望向被流袖挡住视线的手指部位,听说她昨日十指被银针所伤,是否严重?

灯火辉映,风铃亦盯着他的面容,有些恍神。

卫泓玉眼底眸光连闪,走过去向她轻咳了声,她回神,向宫千花点头示礼。

卫泓玉伸臂揽着她的纤腰缓步行来,朗声笑道:“千花,今日只是邀约几个熟人相聚,除我这位九妹外,你们两个都是老熟人,自不用再多作介绍了。”

宫千花忽略他们的亲密行为,目光一转,他放下杯子起身,抱拳向风铃深深一揖,客客气气的说道:“昨日我皇妹莽撞,险筹出大错,千花在这里向风小姐深表欠意。”

风铃不着痕迹的拨开卫泓玉的手,卫泓玉也不勉强,她唇角微哂,拉开椅子坐下,一边哼道:“有兄长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妹妹作了错事,还有哥哥代为道歉,真是好。”

宫千花微愕,当着大周皇子的面,她还是那么伶牙利齿,都不说给他留点面子。

他不由苦笑道:“她做错了事,自会受到应有惩罚,当着别人的面,你能不能就不要讽刺我。”

他的语气里,少了在南召城时的那股挑衅怨意,多了一份熟稔的随意,这是不知不觉间所流露出的情绪,他自己可能不太自觉得。

立于风铃身侧的九公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大有与风铃同仇敌忾之势:“才到我西京还没歇上口气,就能聚集那么多人,你们西越本事也非一般的大,就算她是公主,若背后没有人暗地支援,她绝对做不到,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西越居心叵测,想趁我父皇寿诞之际闹出点什么事端来添乱子?”

“紫晴!休得胡说八道!”卫泓玉喝住卫紫晴,无奈地向宫千花笑了笑,叹道:“千花,我们好歹也是表兄弟,我的妹子就是你的妹子,九妹还年幼不懂事,万望莫要见怪。”

风铃暗自冷笑,确实,现在岂是提这些话之时?此时是关键时刻,卫泓玉绝不愿与西越交恶。就算是对伤了她的宫宣儿,在婚事上他一直都是抱着模梭两可的态度,没有一口拒绝,也未爽快应允下来。他是想在今晚探明各方态度后,才准备做出最后决定,还真是个油滑的家伙。

宫千花谦虚了两句,风铃不耐他的态度,他与雪虽有相似的容颜做事风格截然不同,随即打断了他的废话,挑眉问道:“葬花还好么?”

宫千花全身一震,俊颜升起一抹奇异的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定定的看着风铃。

风铃有些莫名其妙,正要再追问一句,恰在此时,秦岚在报,燕国皇太孙到。

风铃身体一紧,昨日绝决的离开后,不知楼少情绪怎么样了?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将视线投向了门口。

厅堂寂静,室外皓月当空,庭前清香四溢,不知是何种花儿开到盛处,清怡了众人心脾。

一阵娇声说笑声处,一对年轻男女相挽着从月下徐徐走来。

风铃一怔,细目看那容颜如玉雕般俊秀的少年,不是正是楼少?他胳膊上……挽着一个少女。

他们在小厮的带领下,踏着月色缓缓拾阶而上,楼少的步履间没有风铃所预想的颓废与低迷,一步一步,轻快而稳健,与那少女终于越过门槛,笑颜满面的停驻在众人眼前。

他们的出现,似乎将厅堂里所有的光亮都吸了去,烛火顿时暗淡无光。

少年一身月白锦袍,华美贵气。他向众人露齿一笑,抱拳团团一揖:“各位,因有事耽搁,抱歉来迟了,等会自请罚酒三杯。”

少女扯扯他的衣襟,媚眼如丝的向他瞟过去:“不要动不动就喝酒嘛,今夜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可不能忘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黄莺出谷。她的模样也很好看,娴雅的云鬓上斜斜插着一支素净的宝蓝珠钗,配着她一身粉蓝色轻纱软裙,清雅简洁,活泼动人。

到底是青春美少女,有足够吸引人眼球的本钱。

这一刻,风铃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大龄青年,如果不能回家的话,该赶紧找个人嫁了,不然和别人一对比,她这老姑娘得找块豆腐撞死才对得起观众,汗死。

“来迟了,酒当然要罚,”卫泓玉早已站起哈哈大笑道:“不过这里没有外人,今夜我们都以江湖之宜相聚,楼少也不必太拘谨,来来来,先坐下喝杯茶解解渴。”

他回头向旁边侍立的小厮喝道:“客人已到齐,上酒席!”

接着又招呼楼少两人入坐,楼少也不推辞,当即与那少女在宫千花旁边的位置坐下,抬眸一看,正与风铃相对而坐。

风铃若无其事的与他点头微笑。

他也没有避开风铃的视线,一脸云淡风轻,向她淡淡一笑道:“一日不见,风小姐更光彩夺目了。”

说话这么生疏,风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这不正是她要的效果?难道一定要见到他颓迷不堪痛苦的样子才心里舒坦?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她应该经立时纠正。

“那是自然,即将做我王妃的人,岂能是庸脂俗粉之色?自然是国色佳人。”卫泓玉清朗的声音在厅堂中响起,顺势又搂住风铃的肩,戏谑的看向众人:“你们看我们两人在一起,是否算得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一个是灵秀的红粉佳人,一个是妖娆贵气的出众男子,谁又能说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宫千花微有些惊异,提高声音问道:“你真要她做你的王妃?外面传言都是真的?”

卫泓玉不动声色,专注的凝望住垂眸不语的风铃,良久,他才回头看向在坐的人:“这是我与她早说好的事情,怎么会有假?难道……千花认为我们不适宜在一起?”

那青春美女掩唇而笑,“当然不是,两位容色出众,无论是从气质还是容貌,二位在一起都无不协调的地方,非常般配。”

卫泓玉笑语彦彦,看向发话的美少女,“楼少……这位是……”

那少女倒大方,微微起身欠了欠,道:“小女子慕容飘飘,此次正在西京游玩,碰巧遇见殿下,今夜便不请自来了,望二殿下莫要见怪。”

“姑娘是出自燕国的那个慕容世家么?”宫千花微叹一声,不再在之前的问题上缠绕,抬高眉毛沉声问道。

慕容飘飘点头。

“那么慕容沁南与姑娘是什么关系?”

慕容飘飘端起楼少递过的茶,犹豫了一下:“那是家父,难道……这位公子与他老人家相熟?”

卫泓玉拦住宫千花的话,别有用心的插言道:“那么慕容姑娘与楼少又是什么关系?”

慕容飘飘娇羞的瞟了一眼楼少,抿唇笑而不语,意思是不言而喻。

他们交谈时,楼少根本无心听下去,他桌下的手指暗握,俊秀的面容映着烛火,端的是幽暗惑人。一双眼眸忽而变得深若寒潭,死死地盯着风铃。

卫泓玉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瞟了风铃一眼,见她波澜不惊的样子,大笑道:“这个时候叙什么旧呢,我们当要把酒言欢才是。”

玉石桌上早已换上各类珍馐佳肴,酒香菜香弥漫,各人表面上似乎都兴致高昂,会喝酒的不会喝酒的都举杯或畅饮或浅尝,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九公主知道风铃手指不能动,不断为她布菜,还为她夹送到嘴边。风铃先是有些尴尬,后又怕卫泓玉为她代劳,只好来者不拒。

九公主甚为开心,又给她送了一口菜,红着脸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虽然你不能成我夫君,能被我皇兄娶回家天天见到你也不错,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皇兄吧。”

风铃轻嚼着菜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接着把她的头掰过来,压低声音取笑道:“就算我嫁给你皇兄,难道你不要嫁人?等你找了如意郎君,每天都去看你郎君去了,哪有空来瞧我,你这丫头就哄我开心。”

九公主大急,推开风铃生气道:“谁要嫁人了?我才不要嫁人。”

众人的目光顿时看向她们,风铃脸上一僵,干笑两声:“你们继续喝酒,我和九公主闹着玩。”

忍了很久的楼少这次没准备放过她,盯了她一会,忽然笑道:“说到要嫁人,风小姐,我们亦算有相识之宜,既然你与二殿下将结秦晋之好,那么清戈在此敬你一杯,恭祝你找到了如意郎君。”

他一说完,便执起酒壶起身走到风铃身边,向她面前的玉杯里倒满了酒。

风铃纠结着看向那杯酒,这小子故意来找麻烦来了,哪知卫泓玉端起那杯酒举到他自己面前:“她不善喝酒,就由我来代了吧。”

言罢,他仰头一口饮尽。

楼少狠狠地瞪了风铃一眼,有些不悦的对卫泓玉道:“只不过一杯酒而已,二殿下又何必如此袒护呢?今夜你约我们来,难道就是为了向我们表现你们的恩爱之情,一杯酒你也要代?”

卫泓玉闻言苦笑不已,有些为难的解释道:“楼少有所不知,并非是我不让她喝酒,而是她……她喝酒的酒品确然很差,只怕这杯酒被她喝下去,我们今天就都不用喝酒了……”

风铃咳嗽两声,有些尴尬,卫泓玉这句话倒是说得实在。记得来这个世间唯一一次喝酒就是在流云轩,那夜雪和卫泓玉都在,当时她一杯酒下肚后,立即就趴在了桌上,还一嗓子扯得惊天动地,据说有鸟雀皆飞、走兽不至之功效,差点吓死人,这是雪后来告诉她的。过后雪就嘱咐过她,他不在场的时候,千万不能在人前喝酒,不然出了人命不会有人来为她善后。

楼少挑眉,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游移,冷笑:“看来二殿下甚为了解风小姐,连她的酒品都知之甚详,这倒是令我好奇了,实在想一睹风小姐酒品有何惊人之处。”

九公主见他咄咄逼人之势,忙伸手抢过他欲倒酒的杯子,“她受伤了,不宜饮酒,你怎么能强人所难?”

楼少执壶的手僵在半空,厅堂中的气氛顿时凝滞。

接着只听一声娇笑,打破沉寂的是慕容飘飘,“只不过是一杯酒而已,今天能承二殿下相邀齐坐一堂,也算是我们为二殿下和风小姐提前道喜的日子,怎能滴酒不沾呢?我给风小姐少倒一点,略向我们表下心意就可。”

她的话给了楼少一个台阶下,他冷哼一声,回了他的座位。慕容飘飘端起倒好酒的酒杯,款款走到风铃面前,笑着递给她。

酒杯里的酒并不多,风铃犹豫了一下,就准备开口让九公主帮她接过。

蓦然——

一道寒芒急闪处,慕容飘飘手里的酒杯已被“啪”地一声击碎在地上。

在场之人尚来不及动作,厅中忽然多出一道清俊的身影。

这是此刻最不宜出现的一个人。卫泓玉忍不住惊叫一声:“宫千雪!”

抬眸处,宫千雪负手而立,双眉微蹙,面色苍白,极疲惫的样子。风铃心头一悸,几个月不见,他竟消瘦了许多?

宫千花推杯而起,走至他面前急道:“大哥,你怎么也——”

他一语未毕,宫千雪推开了他。

他漆黑双瞳冷电般盯着风铃,似要在她身上灼出两个洞来,风铃不知道他究竟想怎样,陡然见他的欢喜过后,心底也禁不住有些发寒。

“我没有来,她怎么敢饮酒?”宫千雪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