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有些局促,(居然在自己的家里局促?昏!)舔了舔唇道:“邹燕她,她说那里也不太方便。你看,我们好像还真没地方去。”
二老搓着手,难为情地看着儿媳。儿媳的脸越拉越长,她暗叫不好,本来这个主意是她用了三天三夜才想出来的锦囊妙计,哼,你邹燕不借钱是不是,我就把你的父母全都推到你的面前,有一天,你不厌其烦地时候,还不得花钱买太平?
我就不懂了。你一个单身母亲,孩子还小,也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怎么就那么小气?
萍萍越想心里越来气对着二老道:“你们也看到了,我爸身体不好。自从几年前中风后,就离不开人了。我不可能把他和妈妈丢在老家吧,可是那100平米的房子怎么够住呢?我父母行动迟缓,又和邹均(邹燕的哥哥)作息时间不一样,我夹在中间那叫个左右为难。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跳楼了。你们看怎么办吧?要不,我和邹均离婚好不好?这两边受气的日子我是过不了了。”
说完,女人的泪说来就来了。她边抹了泪边哭诉道:“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你说,要是你们家啥也没有,我就算了。日子还不得这样过,我还能怎么样?可是你们明明有个出息的女儿,明明可以帮衬一下她的哥哥的,你们却心疼开不了这个口!”
二老连忙摆手辩解道:“我们开口了啊,开了啊,只是她没有答应而已……”
女人一听,细眉就竖了起来:“你们二老这养的什么闺女啊?要是我,我怎么可能看着家里有困难不帮忙呢,又不是没能力?”
她的确是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的,她实在是个孝女,她本来工作就不稳定,但是她不但能够做到每天心安理得地吃饭,还可以把自己的父母接来一起心安理得的吃饭。这就太强大了。现在,姐姐姐夫们想来大城市见见世面,她不就赶紧让二老挪窝吗?她的父母的教育是不折不扣地成功了。但是她的孝顺是建立在他人痛苦的基础之上的。但是,这些她看到了吗?
读过书,有过体面工作的二老现在却熬不过岁月地变得老糊涂了。他们以为一味地退让,就能换来儿子家庭的稳定,可是,他们的血流干的那一天,能够有人养老送终吗?
这时,门的锁孔转动,他们一抬头,看到儿子进来了。邹均看了一眼萍萍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又来逼我爸妈,你有完没完?”
那女人一听老公这样说,立刻愤怒起来她瞪着一双火眼道:“我说邹均,我跟着你占了什么便宜了?和你结婚的时候挤集体宿舍!婚后几年才得了套房子,结果你家还寄了5000块给了女儿?5000块能干好多事了,能买一套组合音响了!”
我爸身体不好,哪天不是我妈和我照顾的,你搭过手没有?你嫌我爸早上5:00看电视,好,那你有本事给我爸爸妈妈买套房啊?你又没有,你还抱怨,什么玩意?”
邹均一瞬间爆怒起来,他冲动地抓起了女人的领子,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啊啊,打人了,不过了。这日子不能过了啊。”
二老连忙上前拉起了架,在一番你拉我扯当中,邹父的高血压犯了。当老人脸色煞白地按着胸口倒下去的时候,这场架才算勉强停了下来。
邹母惊叫着冲回卧室,颤抖着拿出降压药端了一杯水冲到老头子旁,喂了进去,然后不停地拍打他的后背,过了足足十分钟,老人才好转了些。
邹均和媳妇面面相觑,无奈地走了出去。
一走出家门,女人就摊开了手恶狠狠地道:“你妹的电话!”
男人神色一敛,眉头皱了起来,他道:“你凭什么逼我妹妹?她赚的钱该给你吗?”
女人的眼一瞪道:“我没说她赚的钱该给我,但是你这么窝囊,我能不惦记她吗?你还有脸怪我?你为啥不有点出息?买两套房?”
男人本来想反驳回去,多少人还没我们家的条件呢?可以一想,他哪里是妻子的对手。如果,这话一出口,女人立刻就会将自己的同学,朋友嫁的好的全都一一列举出来了。那时,无地自容地就是自己了。
等两个小祖宗走了之后,二老挣扎起来,随便煮了点面条,却难以下咽。
饭后,邹父看了看邹母道:“你再给闺女打一个吧,我这老脸是挂不住了。”
邹母立刻为难起来:“哎呀,她小的时候,你最疼她,你都没有面子,我哪里有啊。”
犹豫了几天,二老还是迟疑着。
儿媳一看,两个老家伙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急了。她眯起眼睛,啪一拍桌子,拿起了破釜沉舟的架势,她拿起电话,给姐姐拨了过去。
那边姐姐接起,女人斩钉截铁地命令道:“姐,你和姐夫收拾东西马上来。”
“马上来?二老走了?”姐姐有些不确定。
“没有,所以,你更要来,就和他们挤在一起,看他们受不受得了。最后受不了了还不得投奔他们的铁公鸡女儿去?”
“这,不太好吧?”姐姐有些为难。
“姐,这个忙你帮不帮?”女人狠狠地问道。
那边犹豫了良久道:“姐就帮你这一次啊,哎。”说完,挂了电话。
本来姐姐和爱人是打算来玩的,但是他们的计划并没有那么长,而且也打算住招待所,并没打算打扰妹妹的。可是偏执跋扈的妹妹却正好利用起了他们。
想想唯一的妹妹,她于是和老公商量起了行程。很快,他们带着儿子,和老公小舅子,大包小包地出发了。
到了车站,妹妹已经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招手了。
打了辆的士,女人和司机说了道路,就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友团,兴奋溢于言表。
姐姐有些担心道:“你和老人家说了没有?”
“没有!”萍萍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那姐姐立刻瞪圆了眼睛道:“那不妥当吧?”
“哎呀,我早和他们说过,只不过,今天你们到,我没说。”
这不就是强行入住吗?姐姐的冷汗立刻冒了出来。女人一拍姐姐手道:“姐,你就是太善良,所以才比我嫁得差,住得差。”
她这一句,一语双关把姐夫也骂了。有些人少说一句话就会死。她的口无遮拦,立刻吓坏了老实的姐姐,她连忙暗自捏了捏妹妹的手,女人的刀子嘴才勉强闭上了。
二老正忐忑不安地看着电视,就感觉到了人声鼎沸,他们同时眉头一皱,心内紧张起来。果然,脚步声朝着自家的门而来了。
“咚咚咚!爸妈,我姐姐姐夫来了!”女人理直气壮地喊道。
老人们一瞬间头发竖起,几乎跌在地上。他们哆嗦着站起,来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一开,儿媳妇就把行李往卧房里搬去。很快,家里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那年龄在8岁左右的小调皮很是没有规矩,立刻翻箱倒柜起来。姐姐想要出面制止,被妹妹一把拉住了。“哎,孩子好不容易来玩趟,别管这管那的。”
两个颇具涵养的老人脑子阵阵发懵,他们只好赶紧去倒水,招待起了他们。
不到一个小时,天上地上,已经铺满了他们的东西。就连卫生间的洗手台上,他们二老的肥皂都被搁在了一个角落里了。
大言不惭的萍萍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妈妈后,道:“就拜托你们照顾他们了。”
二老冒着一头的汗,点了点头。
门关上,女人露出得逞的笑容。
噩梦从当晚就开始了。那个小舅子和8岁的小孩,半夜里,人手一部遥控,玩着游戏,时不时发出尖吼声。两个老人捂着自己的耳朵,但是还是声声入耳。
但是他们过剩的精力使得他们越战越猛,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两个人才横七竖八地倒在了沙发旁的地毯上。
早上八点,进入了卫生间高峰期,邹父按捺着自己,极力地忍着,可是那里面的人却纹丝不动,等好不容易盼出来了一个,小家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进去。
等一个一个的动作灵活的人抢完了厕所,他们差一点憋出了毛病。
每天他们出去逛街,游玩,他们二老就去买很多菜,琢磨着如何合他们的胃口。
到了第三天,黑白颠倒的小舅子感冒了。他这一感冒首先就传染给了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两位老人家了。邹父和邹母苦不堪言,每天头昏脑胀还得撑起身体伺候他们一大家子。
坚持了14天,他们彻底败下阵来。
他们下了下决心,给邹燕拨打了电话,带着哀求,带着内疚的语气,他们把事情的严重性给女儿做了陈述。
女子秀眉凝着,良久才缓缓地说道:“把电话给姐姐。”
那边二老连忙低声道:“你不要和她吵啊,你哥哥夹中间不好做啊。”
邹燕真是为哥哥感到庆幸,有这么为他受尽委屈的父母,她带着悲凉的笑道:“我不会,你们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