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男孩和女孩10
麦琪出乎意料的不安分
使浦来特姨父又一次吞下菱形糖的那个惊人的东西，不是别人，正是小露西。
半边身子从小脚直到帽顶全都湿透了，还沾满泥，一脸可怜相。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早晨不愉快的记忆在麦琪心头郁积。汤姆因为她呆头呆脑地泼掉了他的樱草酒，又跟她生气了，而且气生得很大。
于是，汤姆只带着露西到有蛤蟆的地方去，就像麦琪不在那儿似的。麦琪看到这情形，远远地在后面跟着。露西看到她表哥待她这样好，自然高兴，她看到他用一根绳子去逗弄一只肥大的蛤蟆，觉得有趣。蛤蟆被罩在铁格子下面，是很安全的。
但是，我们的小露西还是想叫麦琪也来看看，尤其想叫麦琪给蛤蟆取个名儿，因为她很喜欢叫麦琪讲故事。她返回来，走到麦琪跟前说：“啊，麦琪，那儿有一只有趣的大蛤蟆呢!快来看呀!”
可麦琪只是掉过身子皱紧眉头走开了。不久以前，麦琪还以为，自此永远不会与美丽的小露西生气，就像她永远不会虐待一只小白鼠一样。不过，以前汤姆对露西一直非常冷淡，只有麦琪爱护露西，其实她这时真想打露西一下，或者捏她一把，惹她哭；即使她敢的话，打汤姆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他不在乎。麦琪相信，露西不在，他肯定会更快与她和好。
逗弄一只感觉不太灵敏的胖蛤蟆，是一种会叫人厌倦的娱乐。汤姆又找别的消遣方法，打算到池塘那儿去玩，虽然那里有禁令，但根本没有游戏可供挑选的。
“喂，露西，”他一边郑重地点头，一边说，“你猜我打算干什么?”
“什么，汤姆?”露西很好奇。
“我打算到池塘旁边去看‘帕埃克(狗鱼，又称梭子鱼)’，你可以跟我去。”这位小苏丹说。
“哦，汤姆，你敢吗?姨母说不准我们走出花园。”露西说。
“嗯，我会打花园那一头出去，”汤姆说，“没有人会看见的，就是看见，我们也可以跑回家去。”
“可我不会跑呀，”露西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强的诱惑。
“哦，不要紧；他们不会对你发脾气的。”汤姆说，“你说我带你去的。”
他俩一直往前走，麦琪看见他们走出花园，忍不住也跟着他们走。愤怒和忌妒跟爱情一样非要有对象不可。
“瞧，露西!”汤姆压低噪音说，“到这儿，当心，别走牛踩过的地方!”他一边指着一块干燥的草地，一边说。
露西照着他的话，小心走过来，看到一个金箭头一样的东西从水里穿过。汤姆告诉她那是一条水蛇。
这时麦琪慢慢走近，她一定也要看，但她看与不看，汤姆根本不在乎。汤姆知道她走过来了，不过只装作不知道。直到他没法再装，就回头说：
“喂，麦琪，走开。这块草地上没有你站的地方。没有人请你来。”
要是悲剧是完全靠激情制造出来的话，那么，当时在麦琪心里作怪的激情准可以制造出一个悲剧来，但她却演不出。麦琪所能做的，也只是用棕色小胳膊猛地一下把可怜的、雪白粉嫩的小露西推倒在牛踩过的烂泥里。
汤姆按捺不住，在麦琪胳臂上狠狠地打了两下，将无可奈何地躺在地上啼哭的露西扶起来。
麦琪毫不懊悔地望着，平时她做了一件莽撞的事之后，过不多久就会后悔，然而这一次汤姆和露西可把她气坏了，所以，她一心一意要使每个人不愉快。干吗后悔?
“麦琪小姐，你知道，我要告诉妈妈，”汤姆用劲大声说。露西一心在想着所遭的不幸——她最好的漂亮衣服弄脏了，浑身感到又湿又脏，不舒服——她觉得不可思议地倒下去，永远也猜不到为什么麦琪与她生气。
“赛莉，”他们走到厨房门口时，汤姆说，赛莉嘴里咬着涂了黄油的面包，手里拿了一把烤肉叉，惊奇地说不出话——“赛莉，告诉妈妈，麦琪将露西推倒在泥里了。”
汤姆的想象力既不敏捷也不丰富，他悄悄离开，听凭赛莉一个人尽情去猜测他们为什么到脏地方去玩。
赛莉马上送露西到客厅门口，嘎伦枞林的房子里有了这么脏的东西，成了一件很大的事。
“天啊!”浦来特太太尖叫一声，“叫她站在门口，别让她离开油布。”
“啊呀，她跌到脏脏的泥里了。”
“是麦琪小姐推她的，”赛莉说，“汤姆少爷这么说的，他们一定是到池塘那儿去玩过了。”
“瞧，贝西，那就是你的孩子，真不知他们将来会弄成什么样子。”浦来特太太用预言者的忧郁声调说。
塔利弗太太一言不发，觉得自己真是个不幸的母亲。“汤姆，你这淘气的孩子，你妹妹在哪儿?”她痛苦地说。
“我不知道，”汤姆说。他不再想公道地惩罚麦琪了，因为他已经明白，要惩罚麦琪，一定也会给他带来一些对他的行动不公道的责怪。
“那么，你把她甩在哪儿啦?”他母亲说着四下张望。
“坐在池塘边的树底下，”汤姆说，除了绳子和火鸡以外，他好像不关心别的。
“那么，马上去找她来，你这淘气的孩子。你怎么想起来到池塘边上去，带你妹妹到肮脏的地方?”
塔利弗太太一想到麦琪一个人坐在池塘旁边，又像平时一样害怕起来。
“我的两个孩子真喜欢玩水啊，”她大声说，“总有一天会淹死了给抬回来的。我真希望离河远一些。”
她不但没有看到麦琪，而且马上就看见汤姆一个人从池塘那儿回来，急忙迎着他跑过去。
“妈妈，麦琪不在池塘那儿，”汤姆说，“她已经走开了。”
你可以想象，他们是如何慌慌张张地找寻麦琪，也可以想象，叫她母亲相信她没跌到池塘里是多么困难。
浦来特先生看到事情如此天翻地覆，又是困惑又是激动，拿起了铲草的铲子，当作找寻的工具，还将钥匙带着，开了家禽棚的锁，好像麦琪会躲在里面。
过了一会儿，汤姆想麦琪可能回家去了，她母亲听了，也放心不下。
“姐姐，行行好，快叫马车送我回去，我们也许会在路上碰到她。露西不能穿脏衣服走路。”
这时的露西，那个无辜受害者，身上裹了一条大围巾，光脚坐在沙发上。
浦来特姨母很快让塔利弗太太上了马车。可她心里只有这么个问题：麦琪要是走失了，她父亲会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