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 十 二 章 (2)
“是啊,我不知道温费尔德先生是不是认为它属于生病,不过……”
“啊,我亲爱的宝贝孩子,问题是,在伦敦,这从来是个生病的季节。在伦敦谁都不能保持健康,而且谁也不可能保持健康。你们不得不居住在那个地方实在是件可怕的事情!距离那么远,空气那么糟糕!”
“不,不是这样——我们的空气并不糟糕。我们在伦敦的住处比其他部分优越得多!亲爱的爸爸,你可不要把我们住的地方跟伦敦的一般地方混淆起来。布伦瑞克广场区域跟其他地方完全不同的。我们那地方空气非常清新!我承认,要让我到伦敦其他地区居住,我可不愿意。要让我的孩子住在任何其他区域,我都不会感到满意。可是我们住的地方空气格外清新!温费尔德先生认为,从空气清新的角度讲,布伦瑞克广场区域是最好的地方。”
“啊!我亲爱的,还是不能跟哈特费尔德宅子比。你们尽情享受吧,等到你们在哈特费尔德住上一个星期后,会发现自己的身体焕然一新,气色也大不一样了。我不能说,我认为目前你们哪个人看上去很好。”
“爸爸,你这么说我真难过,不过我向你保证,除了我无论在哪儿都会感到的一点儿头疼和心悸之外,我的身体好极了。要说孩子们上床之前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那是因为他们路途劳累,加上来到这儿后的喜悦,现在都疲惫了。我希望明天你就会认为他们看上去好得多,我向你保证,温费尔德先生告诉过我,他从来没见过我们离家旅行前大家的身体都这么好。至少我相信,你不会认为奈特利先生显得像生了病吧,”她转过头去,目光中带着焦虑的爱恋,望着她丈夫。
“一般,亲爱的。不敢恭维。我看约翰?奈特利先生的气色远不能说是健康的。”
“怎么回事,先生?你是对我说话吗?”约翰?奈特利先生听到自己的名字,喊了起来。
“亲爱的,我感到很难过,因为我父亲认为你的气色不好。不过我希望,这不过是因为旅途劳累所致。不过,你知道的,我想你离开家之前看过温费尔德先生。”
“我亲爱的伊莎贝拉,”他连忙惊叹道,“请你别为我的模样担心。仔细照料你自己和孩子们吧,让我随意决定自己的模样好了。”
“你对你哥哥说的话有些我听不太懂,”爱玛嚷道,“就是你的朋友格雷厄姆先生有意从苏格兰请个管家照料他的新产业。会有人应聘吗?陈旧的偏见会不会太顽固?”
她以这样的方式滔滔不绝说了挺长时间,而且讲得很成功,后来她不得不将注意力再次转向父亲和姐姐时,听到的不过是伊莎贝拉对简?费尔法克斯善意的询问。虽然她总的来说对简?费尔法克斯不是特别感兴趣,可是在那一时刻她十分乐意帮着恭维她。
“那个甜美温和的简?费尔法克斯!”约翰?奈特利太太说,“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只是偶尔在城里碰见过!她去看望她的老外婆和那位好姨妈,她们该多高兴啊!我从爱玛那里得知她不能常住在海伯里,心里觉得遗憾极了,可是现在坎贝尔上校和坎贝尔太太的女儿结了婚,我猜想他们再也离不开她了。她对爱玛是个多么活泼愉快的伴侣啊。”
伍德豪斯先生表示同意,不过又补充道:
“不过,我们的小朋友哈里特?史密斯是又一位和蔼可亲的小人儿。你会喜欢哈里特的。对爱玛来讲,她是个再不能好的伴侣了。”
“听了这个我真是太高兴了。不过要说既有学识又高雅,那就只有简?费尔法克斯!而且跟爱玛的年纪相当。”
这个话题在非常快活的气氛中讨论着,其他话题又接着持续了差不多同样长的时间,而且在几乎相同的和谐气氛中结束。不过,夜晚时光结束前并不是毫无骚动。麦片粥送来后引起了大量的说法——许多赞叹和评论——对每个人的整体健康无疑是个好的决定;相当猛烈雄辩的抨击对准了某些家庭,说他们根本就不具备能凑合满足人们愿望的好粥;不幸的是,在女儿的众多失误中,她最新举的一个例子,也是最显著的一个失误便是说起她在南方临时雇的一位年轻厨子,当时她要求那厨子为她准备一碗好吃的麦片粥,稍稍稀一点可是不要太稀,可那厨子根本不懂她的意思。常常是她所希望看到的或她点了某种东西后,结果却根本得不到能凑合满足愿望的东西。这话成了个危险的开端。
“啊!”伍德豪斯先生摇了摇脑袋,将目光慈祥地集中在她脸上,冲着爱玛的耳朵突然喊道,“啊!你们到南方去产生的悲惨后果会无穷无尽的。实在没法说。”有一刻,她真希望他不会谈起这事了,希望在一阵平静中沉思过后,或许能让他回到美味爽口的麦片粥上。然而,停顿几分钟之后,他开口说:
“一想到你们今年秋天去海边而不是回到这里来,我永远都会感到非常难过。”
“可是爸爸,你怎么会感到难过?我向你保证,那对孩子们极有益处的。”
“再说,要是你们非去海边不可,也最好别去南方。南方是个不利健康的地方。佩里听说你们打算去南方感到很吃惊。”
“我知道许多人都有这种观念,可是爸爸,那都是些非常错误的看法。我们在那儿身体健康极了,从来没有发现在泥地上有任何不适。温费尔德先生还说,假定那是个不利健康的地方,这种说法完全是错误的。我肯定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因为他对空气的性质理解得非常透彻,而且他的亲弟兄一家一再到那里去的。”
“我亲爱的,你们要是实在想去什么地方,那就该去克罗莫尔。佩里曾经在克罗莫尔呆过一个星期,他认为,那是个最好不过的海水浴场。他说,那儿的海面开阔,空气非常纯净。就我所知,大家还可以在离海岸较远的地方租到住处,在大约一英里之外,非常舒适方便。你们本该向佩里请教才对。”
“不过,我亲爱的爸爸,那旅程可差别大了,一处有一百英里远,另一处只有四十英里。”
“啊!我亲爱的,佩里说,在身体健康攸关的问题上,其他全都可以不考虑。既然要旅行,那么四十哩或者一百英里又有什么太大区别呢。还不如干脆不旅行,最好呆在伦敦别动,而不是旅行四十英里到一个空气恶劣的地方。这话是佩里说的。他似乎认为那是个非常错误的判断。”
爱玛想要制止父亲,可是没有效果。他说到这种地步后,她心中不由担心姐夫会勃然发作。
“佩里先生,”他用着实不愉快的声调说,“最好把意见保留在心里,等问到时再说。他怎么把考虑我做什么当成自己的正事?我带自己家人到这个海岸还是那个海岸关他什么事?我希望我能得到允许不但利用佩里先生的判断,也可以使用自己的判断。我只有吃他的药才需要遵他的医嘱,仅此而已。”他停顿片刻,变得越来越冷漠,然后用讽刺的腔调干巴巴地补充道:“如果佩里先生能告诉我,如何带着妻子和五个孩子走一百三十英里路不比走四十英里路多花一个子儿,也丝毫没有什么不便,我倒很乐意像他那样到克罗莫尔海岸而不去南方。”
“说得对,说得对,”奈特利先生极其乐意插进来,便大声嚷道,“对极了。这的确是一种考虑。不过,约翰,说到我刚才的想法,也就是将小径挪到朗海姆,多朝右边转转弯,就用不着整个穿过家里的草地了,我看不出有任何困难。假如这对海伯里居民有什么不便的话,我就不该这么想。不过,你只要看看现在这条路径……惟一的证明就是看看地图。我希望明天跟你在阿比水磨农场见面,然后我们就能实地勘测,到时候请你谈谈你的看法。”
伍德豪斯先生听到有人对他的朋友佩里作出这么粗鲁的评论,感到很受刺激,尽管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可是他的许多感情和说法都来自佩里先生,不过他女儿们对他亲切的关注渐渐抚平了眼前的创伤,由于一位兄弟十分警觉并迅速采取了行动,另一位兄弟的心情渐趋平静,这才防止了重起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