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溶心擎玉画黛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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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水溶还待再说,又见黛玉一脸坚定的道:“无尘哥哥你能为了咱们的未来这般不遗余力,难道我就不能的?就让我进宫去罢,横竖现下和妃娘娘暂摄后宫,她又性子宽和,管保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只放心罢。”

话未至此,水溶还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下来她,一面命人备车去了。

趁收拾行囊的空档,黛玉因见王嬷嬷云娟都是一脸的担忧与欲言又止,心知她们心中有疑惑与担忧,遂强自挤出一抹笑意儿,道:“嬷嬷嫂子不必揪心,我与无尘哥哥都并无危险,只是具体发生了什么,现下我还不能告诉你们,我惟一能对你们说的,便是不要担心,我们都不会有事儿的,你们只管放心!”

王嬷嬷闻言,心里虽犹有几分忐忑,却亦知道黛玉素来便是一个极妥帖之人,兼职又有水溶在侧,当不会有什么事儿才是,因点头道:“话虽如此,姑娘好歹经心些儿,宫里到底不比家里。再有宫里离府里亦不甚远,倘姑娘得了空儿,还请时常打发个人来家,与咱们报一声儿信儿。”

黛玉忙都一一应了,又嘱咐众人要照顾好自己后,方一个人亦不带,只说宫里自有人伺候,便坐了马车,同水溶一道儿再次进宫去了。

冬日天短,如此经得起这般来回的折腾流失?当水溶与黛玉再次到得奉天殿时,已是掌灯时分了,水百川吃了青冉熬的药,已睡了过去,瞧着气色儿倒还可以,二人心下稍安,因命李常禄就在奉天殿随意寻一间屋子,先安置黛玉住下。

李常禄闻得黛玉要在奉天殿小住,喜得了不得,忙一叠声儿的答应着,便亲自领着人与黛玉洒扫布置屋子去了。

这里水溶方悄声儿问起青冉水百川的情况儿来,“我和你姑娘离去后,皇上可有再醒来?这会子他脉象如何了,可好转了点子没有?”

青冉忙压低声音回道:“我那方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不过让皇上暂时减轻点子痛苦罢了,真正要做到根治,却是再不可能,现下只能是走一步瞧一步了。”

水溶亦知道强求不得,说不得点点头,道:“我理会得了,这段时间你就寸步不离的留在皇上身边儿来,一来可以随时替他诊治,二来倘事情败露,亦好保护他。至于你姑娘,我自会打发其他人伺候的,你不必挂心。”青冉忙点点头,一一应了,暂不多表。

翌日起来,水百川的精神头儿明显好了很多,便说要去上朝,还说朝罢要去御书房批阅奏章。青冉他至少需要静养三五日方可以下床,黛玉李常禄闻言后,便都不让他下床,只劝他先好生将养自己的身子,至于政务,大可交由太子及其他众皇子来暂代处理。

水百川无奈,只得下了旨说自己昨儿个夜里作了一个梦,一位仙人托梦告诉他,进来天宸恐有异像,他须得闭关七日亲自祈福,方能化解这场异像,特命太子监国,大皇子水澈与北静王水溶辅佐。闭关期间,任何人不得来打扰于他,否则决不轻饶。

虽则这已是水百川能想到的最好的借口儿了,但消息一传至朝野,上下人等还是动了疑,其中又尤以大皇子水澈为最,当日便来了奉天殿欲一探究竟,还说愿意与水百川一块儿闭关,为天宸及数以万计的百姓们祈福。自淑妃被禁足夺权后,水澈便算是失去了他在宫里所有的倚靠与消息来源,而如今再要安插自己的人进来,却已是来不及了;偏进来水百川又十分不待见于他,已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斥责过他好几次了,弄得他心里颇为忐忑不安,也难怪他在闻得这个消息后,要动疑了。

幸得还有李常禄在,他又是水百川跟前儿的老人,连水百川尚且给他几分体面,水澈自亦不敢太过得罪于他,不过三言两语,便将他打发了。

下午,又有水澈的胞弟三皇子与五皇子都先后到奉天殿来走了一遭儿,说的话儿与水澈差不多,都是愿意与水百川一块儿为天宸祈福。李常禄自是再四不肯放他们进殿,不想二人竟长跪于地上不起来了,还说什么水百川既在殿内祈福,那他们就在殿外陪着父皇亦是一样儿的,显然是得了水澈的授意。

还是黛玉机敏,命李常禄悄悄儿使人去请了忠顺亲王来,方骂了二人回去。只是经他三兄弟这么一闹,朝野上下动疑的人已是越来越多了!

水百川自下了旨要闭关七日,为天宸祈福后,朝野上下人等心中都动了疑,其中又尤以大皇子水澈为最,不独亲自走了奉天殿一遭儿,后又遣其胞弟三皇子五皇子一起来了一遭儿,都嚷嚷着要与水百川一块儿闭关,为天宸祈福,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幸得被黛玉李常禄悄悄儿使人去请了忠顺亲王来,说他们‘竟不知道以大局江山社稷为重的理儿,何以为天下百姓之楷模?’,方将他们骂了回去。

只是,表面儿上他们虽安分了许多,暗地里却倾尽己方所有情报人员,开始不遗余力的打探起宫里的消息来。然水溶安插在各宫门及宫里他的人,亦非那省油之灯,以致水澈一方压根儿未讨到任何便宜去,于是他兄弟几个心里越发忐忑,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其变了。

水澈兄弟几个动了疑倒亦罢了,毕竟眼下他们的母妃淑妃被夺了权禁了足,眼见他们母子在水百川心里的地位每况愈下,他们自然草木皆兵,要拼尽全力自保!偏太子亦动了疑,只因他瞧着连日来只有水溶黛玉并李常禄三人能得见水百川,那怕他已奉命以储君的身份监国,心里仍是没有底儿,生恐近来圣眷浓厚的水溶趁此机会在背后捅他一刀,夺了本该属于他的大位!

因一得了空儿,便打马去到林府上,一旦水溶回来,立时便有意无意絮絮叨叨的与他回忆当日褚皇后的音容笑貌与小时候二人相依为命之事儿,旨在暗示水溶,他母子二人都是对他恩重如山的,他可不能作出那等恩将仇报、背信弃义之事儿。

这一日傍晚,太子又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水溶前脚儿刚踏进家门,后脚儿便跟着上了门。见了水溶,彼此问过好,便又如前几次那般,东拉西扯将话题儿扯到了报恩之事儿上。

水溶何等聪明通透之人,如何猜不到他的真实用意?心下觉着好笑之余,又禁不住气愤悲凉起来,气愤的是自己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他从来便无意于皇位,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他母子二人的恩情?难道果真要为了报恩,让他连自个儿的心都掏出来?悲凉的则是,自己原本还以为,太子好歹对他亦是有几分真感情的,如今看来,兄弟之情,显然远远儿及不上皇位所能带来的无上尊荣与权势来得重要,以致相依为命长大的他兄弟二人,现下却连最基本的彼此信任都再作不到了!

心寒心冷之余,说话儿的口气儿亦不由冷淡生硬起来,“太子爷只管放心,臣弟并不敢忘记自己的本分,绝对不敢更不会去肖想那些个有的没的,”见太子面上犹有不信之色,他的声音攸地更又冷了几分:“臣弟以我以故母亲的名义起誓,倘有悖此言,让她老人家于九泉之下亦不得安生!臣弟亦累了,就不多留太子爷了,太子爷请回罢。”

说毕扬声儿向门外道:“来人,送太子爷出去!”便有两个小厮快速进来,恭声儿向太子道:“太子爷请!”

彼时太子方意识到自己方才口口声声让水溶不能背信弃义的话儿确实说得太露骨了,以致他连自己一向最爱重的母妃都拿来起誓了,便有几分讪讪的,欲说上几句什么解释的话儿罢,却见水溶已背转过了身子去;又见他的两个小厮正半躬着身子做着“请”的手势,说不得留下一句:“六弟既已累了,那二哥就明儿再来寻六弟说体己话儿罢。”扭身儿去了。

余下水溶一个人在屋里,气叹了半晌,正待命人备马进宫,却见他安插在宫里的暗卫首领进来了,道:“朱雀堂主命属下来见宫主,说是宫里皇上不好了,只怕今晚便是大限了,请宫主立时进宫去。”

水溶闻言,大惊失色,登时乱了章法,颤抖着声音便要命小子备马去;不待小子走远,又被他唤住,慌慌张张要亲自拉马去;行至半道儿,他又思及骑马虽走,终究要在城里绕来绕去,远远儿及不上施展轻功跳房顶抄近道儿的好,因忙又停下,亦顾不得这会子天还未黑透,被人瞧见了恐要惊慌,“嗖”的一声儿跃上房顶,便在通往皇宫方向的房顶上,疾速飞奔起来。

一时到得奉天殿,就见其外围仍是如头几日那般平静祥和,但水溶心里的紧张与慌乱却丝毫儿未得到缓解,只因他知道,真正的慌乱,必定正在水百川的寝殿上演,因忙又拔足往侵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