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曾国藩冰鉴(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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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情态鉴评析(2)

若干年后,弥子瑕年老色衰,卫王就不喜欢他。有一次,弥子瑕因小事得罪卫王,卫王就生气地说弥子假曾经私驾我的车,还拿吃剩的桃子给我吃。”在数落弥子瑕的罪状之后,就把他免职了。

从上述的实例可知,一般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态度很受个人印象好坏的影响。

再说一则妙闻。

汉武帝到郎署(汉朝官署名)巡视,遇见一个衣裳不整的白发老翁,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呢?什么时候在此为郎(宿卫之官名)呢?”

老翁答道臣叫颜驷,在文帝时就在此为郎了。”

武帝又问:“为何这么老了,仍旧在此当差呢?”

颜驷答道:“文帝好文而臣好武,景帝喜好年老的而臣尚年少,陛下喜好年少的而臣已年老,因此历经三世都没有晋升的机会,只好一直在此当差了。”

假如文帝好武,景帝喜好年少,武帝喜好年老的话,颜驷一生的机遇必定大不相同。针对颜驷生不逢时,我们一方面感叹造化弄人,一方面深刻体会到个人的好恶影响识人之深。

《素书》说:“相同志向的人能够相互帮助,仁爱之心相同的人能够相互为对方考虑,厌恶对象相同的人能够相互团结,志趣爱好相同的人能够相互寻求。”《庄子》说:“一般的人都喜欢别人与自己相同,而不喜欢别人与自己不同。”《法训》说公正的人喜欢别人的公正,偏私的人喜欢别人的偏私。”观察人的人如果先人为主,心中有同异的观念,在实际工作中必然会党同伐异,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则文过饰非,对自己真正厌恶的人则吹毛求疵,如果这样鉴定、衡量别人,失误就太大了。据《汉书·陈遵传》中记载:“陈遵小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后来他和张竦同在京兆为官,张竦博学通达,以正直谨慎自律,而陈遵放纵不拘。两人的操行虽然不同,但相处得很友爱。”《汉书·张禹传》又说:“张禹培养出的弟子地位最显赫的有:淮阳人彭宣,官至大司空;沛郡人戴崇,官至少府九卿。彭宣为人恭敬、谨慎,很有法度,而戴崇平易近人,非常聪明,两人行为方式不同。张禹内心里喜爱戴崇,而对彭宣则敬而远之。戴崇每次去何候张禹,常常责备老师应该置备酒食,让优人奏乐助兴,与弟子同欢乐。张禹便把戴崇带人后堂,酒食相待,妇女相陪,优人在旁抚弦吹管,曲调铿锵,师生非常快乐,直到深夜才罢宴。而彭宣来时,张禹坐在便座上与他见面,两人谈话的内容便是讲论经义。即使留彭宣吃饭,也不过是一个肉菜,一杯酒招侍,彭宣从未能到过后堂。后来两人都听说了此事,对老师给予的不同待遇都满意。”古住今来像这四个人那样,虽然行为方式不同,而不相互指责非难的,大概也太少了!至于以与自己有所同异为爱恶标准的,则有下面的例证:

《世说新语·品藻类》冀州刺史杨淮的两个儿子杨乔与杨髦,都是幼年时就巳成才。杨淮与裴、乐广很友好,就叫两个儿子去见他们。裴性格旷达正直,喜欢杨乔有高雅的气质,就对杨淮说杨乔将来能赶上您,杨髦略差一些。”乐广性格清正淳朴,喜欢杨髦有非凡的品格,就对杨淮说:“杨乔自然能赶上您,但是杨髦尤其杰出!”当时议论的人评说这两人的看法,认为杨乔虽然气质高雅,但品格不够完美,还是乐广说得对。

《晋书·郗鉴传》郗鉴路过姑孰和王敦相见。王敦对郗鉴说乐广乐彦辅不过是一个才识浅陋的人罢了。年轻人漂浮不定,言语邪恶名声不佳,如果观察一下他的所作所为,怎能超过满武秋呢?”郗鉴说判断人必须要根据他的真实情况。乐彦辅气质平和淡泊,见识坚定纯粹,身处于有倾覆危险的朝廷中,不拉帮结派、厚此薄彼,在憋、怀二太子被废的事情上,他表现可谓有柔有刚,不失原则。满武秋是一个失掉气节的人,怎么能与乐彦辅同日而语呢?”

综观上述两件事可以看出,裴旷达正直,所以喜爱高雅的气质,乐广清正淳朴,所以喜爱非凡的品格;而清正淳朴的性格,符合平淡,这种人对人物的评价,自然胜过偏执的人。郗鉴为人忠诚激奋,所以看重乐广柔顺而有正气的本性;王敦心怀篡逆之志,所以不在意满武秋失节的事,这都是爱同恶异的证明。

蛇床草看起来很像靡芜,赋跌石能让人错以为是白玉,古往今来虚浮伪诈之徒而成为一时间的名人的,不胜枚举,考察鉴定人伦的人,对此应慎重地分辨观察。世人的行为方式有一百种,伪诈方式也会有一百种,但想一下这些伪诈方式中的最主要的,实际上只有两种:第一种是奸欺之伪,蛊惑社会欺骗众人,贪图私利追逐便宜,毁乱政纪篡夺国柄,其用心无所不至,如少正卯、王莽之徒就是这种人;第二种是儆刻之伪,故意地劳苦自己,以在众人中求取名望,志趣诡异邪僻,以便显得高于同类人,像陈仲子、袁族目之徒就是这种人。除此之外的伪诈之行,都是一些庸俗小人的小动作,像蚊飞虫动一样,在小事上相互欺骗,是无关大局的。真伪的行迹,古人论述最详尽的,莫如徐干《忡论》的《考伪篇》和葛洪《抱扑子》的《行品篇》,现摘录于下,以便对人们有所启迪:

《中论·考伪篇》过去的杨朱、墨翟、申不害、韩非、田骈、公孙龙等人扰乱先王之道,行骗于战国时代,但是他们并不是危害人伦的重大祸患。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学说不同于圣人之道,很容易分辨,所以追随他们的人不多。现在的异端邪说其名称不同于圣人的很少,很难见到,所以世人没有批判它的,很难听到,所以世人也没有检举它的。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他们操劳于远方的事以自我标榜,却以憎恨鄙陋为托词,广泛收求以合于众人的心意,却以仁爱为托词;歪曲正确的道理以获取人们的推举,却以顺应时代为托词;改变自己的主张以消除众人的指责,却以敬服别人的关爱为托词;主要是知道世俗的东西,只粗略的懂一点诗书典籍,却以博学为托词;掩盖错误而专事浮夸,没有研究而只追求辞藻的推敲,却以探究道理为托词;在家交往的一定要是人才,出外游览的一定要是帝都,却以考察民风为托词;但是喜欢改变姓名,让人难以找到,却以能宁静淡泊为托词;卑躬屈膝,和颜悦色,却以温顺谦恭为托词;但有时遭到反对,则又严厉反击,却以独立特行为托词;鼓励、教育学童,向他们传授自己的异端邪说,却以诲人不倦为托词;自以为自己金口玉言,将自己的话神圣化,却以解说道理为托词——他们大抵都是这样。假如可以博取虚名而不必得到实惠,他们则不会离去;如果可以得到实惠但不能博取虚名,那么他们就不会待下去。这些人心情非常急切惊慌,常怕当时的人不尊重自己,又怕将来的人不崇尚自己;内心焦急万分,形体劳顿异常,但是他们的智力风度足以控制这些,便捷乖巧足以掩饰这些,假托比附的能力足以充当,文辞声气足以粉饰,所以他们虽然想占有却像谦让,躁动却像宁静,幽暗却像明朗,偏私却像公正。但是,仔细地考察他们的思想根基,则违背了尧舜时代的规律,核实他们思想的承传,又不是出自孔子的儒家学派。他们奸邪而不可揣度,干涸而没有根源,不能有用于社会,培养正确的风气,真是奸巧伪诈的雄杰啊!然而才智平庸的人,却都拱手礼赞他们,高声附和他们,被他们害死之后却还自认为是一种壮烈,被戕害了却还惋惜才能没赶上他们,太可悲了!人们执迷不悟,大概会到这种地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