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曾国藩冰鉴(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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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刚柔鉴附录(18)

过三个月,姑苏城中粮草告罄。夫差无奈,欲再寻怕额请和,伯嚭托病不出。夫差只好派了王孙胳,袒露肩背膝行出城,进越城来见勾践,道:“我王夫差,昔日在会稽山得罪大王,夫差不敢违天命,与大王讲和一同归吴。如今大王兴兵伐吴,我王夫差请大王效会狯之赦,愿世为越臣!”勾践不语,范嘉道:“我家大王早朝晏罢,图谋二十年,又怎肯功成而弃卜?”不准请和,把王孙骆逐了出去。王孙骆往返七次,都被文种、范蠡挡了回去。勾践不敢再延时日,挥兵攻城。

此时伯嚭献城,引越兵进了姑苏。夫差同王孙胳和王子地一行人匆匆奔逃,昼夜驰走,到了干隧。勾践与范蠡带一万精甲,一齐追来,困住了夫差,文种随后又至。

夫差作书,系书矢上,射人越军营中,军卒呈给文种和范蠡两人,见道:“狡兔死而良犬烹,自古亦然;敌国如灭,谋臣必亡,将军何不存吴一线;自为余地?”文种系矢回书,答道:“吴有六过:戮杀忠臣伍子胥,为其一;伯嚭谗言,而听用不疑,此其二;齐、鲁无罪,数伐其国,此其三;吴、越同壤而侵伐,此其四越吴前王,吴不报仇,却纵敌贻患,此其五:宠美误朝,沉湎酒色,所施无道此其六。有此六过,欲求不亡,又怎能够湎昔年天以越赐吴,吴不肯受,如今天又以吴赐越,越不敢连天命。”夫差阅了书信,泣道:“我不诛勾践,忘先王之仇实是不孝子孙,这是天所以弃吴啊!”王孙胳道:“大王,我愿再赴越营请和。”夫差点头,从腰里抽出属褛宝剑,猛地斩断了右腕,对王孙胳道:“大夫此去,以断腕为信,我不愿复国,但请许为越之附庸,世世对越称臣,不敢有异心妄想。”

王孙胳哭别了夫镂,持断腕来越营。范蠢和文种早吩咐了军卒,拦住孙踉胳,只是不许晋见。工孙胳泣泪三日,快快回返。勾践远远望见夫差的使者踉跄奔去,又闻夫差断腕之举,心颇不忍,使人告诉夫差道:“我念使君昔日情意欲置使君东之地,封人丁五百,以为供养,如何?”夫差叹道:“大王赦了吴国吴亦是大王的宫廷外府。如果颠吴杜稷,废我宗庙,即有五百家供养,又有何用?我老了,不能从编氓之列,唯有一死。”

越使来告勾践。勾践候之许久,却终不见夫差自裁,于是对范蠡和文种道:“二位将军何不擒夫差而杀之?”范蠡道:‘为人巨子,不敢诛君,请大王自命之。天命当诛,不可久延。”勾践无奈,持了仰光宝剑,立在军前,使人告夫差道:“世无万岁之君,人终一死,又何必让越师加刃使君?”大差燃起熊熊烈火,叹道:“我无面目见伍子胥于地下,唯求自焚,一死了之!”遂抛了属楼之剑,投身烈火之中,片刻焚尽。王孙胳、王子地都拔剑自刎。勾践攻上干隧,以诸侯之礼葬了夫差,折返姑苏。

机会对报仇雪耻者来说,大重要了!

天玄子说:“圣人知机,愚人不见机;圣人用机,愚人不用机。就像对待事物的利害得失,就像彰昭明显,天下人都看得见,才能乘着机会去做,这样就制服机会从而能成功于事,这就不贱于圣贤哲士了2圣人哲士的做法,在于能见微知着,在于能谋求于无形之中,在于能成就于无迹之处。所以说,善于用机的人,常先知如神。”这就是‘“用机原理”的名分。所以它在事业上的重要性,可以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历史上没能成为领袖的人物,就是忽视了这重要的一点。姜太公曾经对周文王说:“涓涓的流水不堵塞,将来有成为江河的可能。星星的火点不扑灭,就会燃烧成熊熊大火。大树两边的障叶不除去,怎么好用斧子去砍伐呢?”管仲说:“防备在祸患没有发生之前。”这都是古代圣贤在成事、立业、治国及治天下时,不得不慎戒机微的原则指示。

周文王经常是小心翼翼,成王每天夜晚敬业,孔子常常戒慎、恐惧。诸葛亮一生的事业,都在于谨慎行事。事不分大小,物不分巨细,都在于谨慎之机,所以一生少有失败。因此我们对待事情,不论大小都不能疏忽,不能小祸、不见小善不施、小恶不除。

可曾想过山岳虽高,也是一个又一个土块、一个又一个石块堆积而成的。江河可以说算大,也是涓涓细流积聚而成的。孔子曾经评论商汤王、周武王的兴旺“不是行一善而称王的”;夏桀、殷纣的败废,也“不是做一恶而灭亡的。”

一个人住在远离烦扰世俗的深山幽谷之中,能保持一份宁静的心情,当然不容易;如果在杀声震天之时,仍能保持一颗平静之心则更显出镇静的意义。有人认为将军只需勇敢无畏,清静只是学者书生所具备的德性,这是大大的误解。对敌我形势的准确判断,最紧要的是头脑冷静,勇敢无畏而又容易动的人,只宜于当士兵。

一个人行动的时候应该像太阳一样运行,而内心的精神状态又必须像深夜一样宁静;情绪必须像处女那样不动声色,行动应像飞兔那样敏捷快速——这就是孙子所说的“静如处女,动如脱兔”。动如脱兔,必须来自清醒冷静的判断,否则敏捷就变成了轻率,快速就失之于盲目,所以老子说:“静是动的主宰,重是轻的根基。”

文种找到范蠡劝他出山创一番事业,范蠡淡淡而温和地说道;“我平生胸无大志,生性懒散,故八九年来,虽从师习天文地理奇门遁甲,又习兵法军书,终一无所成,自身颓败淡泊,又何以成就大业呢?”“范蠡兄谈笑了。”

文种当然不肯信他这些简单搪塞的话,又发问道:“以弟愚钝之资,尚怀济世之志,况兄天下奇才,何能如此韬晦。你自称无所精学,我却知狂人接舆和云游之客都对你佩服至极。近几年来,小弟一直潜心霸王之道的研究,虽无大成,亦有小得。然终觉孤陋,常欲得高人指点。不知无意如何?”

“岂敢岂敢。”范田平淡地说;“我数年来闲居山野,师法自然。要问所学,平生有二:一为养鱼,一为闲钓!”

“这就是了!”

文种很是有些得意,抚掌笑道:“养鱼且不论,单是闲钓之道,怕已是非同小可,请兄试论一二。”范蠡正色道:“我看天下钓者,多不胜数,大致分来,却又不过三个等级。初钓者为利,不计手段,在乎鱼之大小,数之多寡,这种人勉强可称为钓工,乃碌碌风尘中人,不足为论;其次,善钓者讲究的是钩法钓技,熟能生巧,巧中求奇,沉润其道无法自拔;不问所钓大小,不求多寡,有也可,无也可,这种人巳极窥堂奥。至于真正钓中高才——”

文种就在这时插话道:“听我讲一下试试,看能否请中。当年渭水河上;直钩三尺钓无之鱼的姜老太公,一钩钓出大周数百年浩荡基业,便当然是此中高才了。”

谁知道范蠢摇头道:“文种见之言差矣!以姜太公之钓,钓翁之意不在血又岂能人高境界?不足与论。我所言高者,不讲钓之技巧,不问秋雨冬霜,全凭感觉,一竿钓尽人间冷暖,一钩钓尽山中日月,所钓之色,似鱼非鱼,又何必人碌碌红尘,再寻无谓烦恼?”

文种这下子真是糊涂了,范超的话是真是假?按道理说,他是没有必要对自己讲假话的。可是,这番话又怎能是肺腑之言?文种细看范合,英俊深洒,一脸和气,正在壮年,何以竟有如此消极避世的思想?

文种心里这样转过几个念头,又道:“范合兄,你我堂堂六尺男儿,立于天地之间,正应该纵横天下,干一番壮烈辉煌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才不辜负这一身铁骨肝胆,何以谈逍遥山林人碌碌红尘,再寻无谓烦恼?遁迹草野?见如此弃大才而不用,岂不可惜?”

“文种兄听我讲个故事如何?”范蠡不慌不忙笑道:“我这儿生之道,文种兄闲着无事,不妨一听。”

有些浅薄的养。

“有一个名叫石的木匠往齐国去,到了曲辕,看见有一株为社神的栎树。这棵树大到可以供几千头牛遮荫,量一量树有几百尺宽,树身高达山头,好几丈以上才生枝,旁桠可以造船。观赏的人群好像集市一样,木匠却不瞧一眼,直往前走。

“他的徒弟站在那儿看了个够,追上木匠问道,自从我拿了斧头跟随先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木材,先生却不看一眼,直住前走,这是为什么呢?

先生就告诉道,那是没有用的散木,用它做船很快就会沉没,用它做棺椁很快就会腐烂,用它做器具很快就会朽毁,用它做梁柱就会被虫蛀,这是不材之木,没有一点用处,所以才会有这么长的寿命。

“木匠回到家里,夜车梦见砾树对他说,你要拿什么东西和我相比呢?把我和文木相比吗?那桃梨桔桔,果实熟了就遭剥落,剥落就被扭折;大枝折断,小枝被拉下来。这都是由于他们的才能害苦了自己的一生,所以不能享尽天赐的寿命而中途天折。物类太有用就招来世俗的打击,一切东西没有不是这样的。

我求做到无所可用的地步,已经很久了,曾几乎被砍死,到现在我才保全自己,这正是我的大有用。假使我冒出一点用处,试问我能有今天的壮观吗?

文种刚听完范蠡的这个故事,忙急急地问道:

“范兄的养生之道,我巳是明白不过的了。只不过,以弟几年来苦心钻研的霸王之道,又如何能再应合兄的这套高义?想那霸王之道,是为一夕得成,扬名四海,功成天下。愚弟平生的志向,便是伺机而动,辅一代名主,成百年相业。以见之才,足以作俾睨天下。当今正逢风雨飘摇之时,烽火四起,万众待哺,倘再有坚兵利甲锐师,兄一山,必成不世霸王,如何再论闲养之道?

范合并不为文种的这番豪迈言语所动,为他斟了酒,依旧不紧不慢道:‘“所谓霸王之道,不过是年轻气盛锋芒意气的事情,又何必以而立之年,再谈此道。人存于天地之间,首推养生。养生便如养鱼,谈到养鱼,这里面有许多的人所未知的道理。比如是他刚要滔滔不绝地讲下去,文种已站起身,长长一揖,弯腰拜下去道:“范蠡兄,文种有个不情之请。当今天下,齐楚争霸,征战不休,都已名存实亡;鲁卫燕赵又都没有实力,东南吴国有孙武、伍子胥扶助,成为新霸请范兄与我联快出山,放手一搏。不为功名,不为浮尘烟云,只求展不世奇才,拯天下众生,如何?”

“文种兄——”

范蠢忙起身还了礼道:“霸王之道,讲究兵法布阵,讲究为政安民。论持盈,而以相天时为第一要领,群子伺机而动,现在还不是出山的时候。方今天下,除了新崛起的吴国和越国,别处都没有一展才能的地方。偏吴有孙武、伍子胥两个人,越国的君王又老朽昏庸,成不了什么气候。我夜。我夜看过天象,再有二十年,吴越必定雄起一代霸王,所谓相时而动,那时才是真正的机会。

文种听了范合的这些话,心中如同冬天的水结成冰一样的寒冷。等二十年,即使不老死病死,怕也要闷死了。文种心中焦躁,又长揖一礼,躬身到地道:“现今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正需要有人图霸天下,安定盛世。范兄人才不出,天下众生要受难到何日何时啊?”

“文种兄太言重了。”

文种很执着地站起来,满脸正色,“扑通”给范蠡跪下,悲泣道:“范兄,文种联手共闯一片天地,佐一代名主,成百年相业,功成身退,再论养鱼不晚,如范兄不答应出山,我就长跪于此,再不起来。”

见文种如此苦苦相邀,范蠡叹了口气。这毕竟是盛情难却啊!看来,自己真是要走一遭,去滚滚红尘里与天下英雄一论短长了,有这个机会,也未必不是好事情。恩师无名氏不是常讲嘛,大隐在朝,小隐在山林,也罢,自己就做一番廊庙大隐,下山折腾一阵子吧。

鬼谷子在《符言》中说:“圣人就是顺因于人,所以能掌握人;因理而遵循理,所以能长久。”

又在《权篇》中表明“因”的运用方法说:“因怀疑而改变对他的看法,因自己的所见而这样对他,因自己的言谈以希望得到他。”

因人的个性、善恶、地位、背景思想等情况,而预先准备各种不同的言辞。又因时、因地而说话,就少有不中的人了。

鬼谷子在《权篇》中又说:“与聪明的人谈话,就依赖于渊博;与渊博的人谈话,就依赖于善辩;与善辩的人谈话,就依赖于要领;与贵显的人说话,就依赖于气势;与富有的人谈话,就依赖于高雅;与贫穷的人说话,就依赖于利益;与卑贱的人说话,就依赖于谦虚;与勇猛的人说话就依赖于果敢与愚笨的人说话,就依赖于锐利。”也就是以对方本身的条件,而举出方法与要领。这是因对方一切条件的不同,而谈话的方式也就不同。

每个人的耳朵都喜欢听美妙之音,每个人的眼睛都喜欢看美艳之色,所以这些都是来自外界的影响。

每个人都有容易冲动的感情,都有无法满足的欲望,所以这些都是心理上的反应。你有千种嗜好,我便有万变之“药”,采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亲近你,诱惑你,动摇你投其所好,必然能获万金之利。吕不韦以一个大商人的眼光,搞起了大量的“开发”投资,获取了无法计算的“万本之利”。

吕不韦在邯郸,早就选中了一个姿容艳美又善歌善舞的年轻女子与其同居,可惜这个女人的名字现己无案可稽,姑且称她为邯郸姬吧!有一天,邯郸姬告诉吕不韦说,自己已经怀孕,肚子里有了吕不韦的孩子。吕不韦听到后,立刻计上心来,当晚就请异人到自己和邯郸姬的住宅饮酒。

贪杯好色的异人得知吕不韦宴请,当然欣然赴约。这一次不同以往,在宴席间不仅有美酒佳肴,还有一位妖冶、风流、艳丽动人的少妇陪伴饮酒。大概第一眼看到这位美人,异人的魂就被勾走了。几杯酒下肚,更不能自持,仗着酒盖脸,也未及问清楚这女人和吕不韦的关系,就起来向主人请求:“把这个美人赠给我吧!”异人厚着脸,无耻地向吕不韦提出要求。

“岂有此理!”吕不韦心中暗自欣喜,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呵斥地道:“这是我的姬妾,你如此无理,我决不饶你。”说着就装模作样地要与异人拼命、绝交。异人吓得连连请求宽赦,但好色之心仍促使他死皮赖脸地向吕不韦要这个美人。

既然我巳破产弃家为你奔走,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了!”经过一番拿捏,吕不韦最后以无可奈何的口气叹道:“既然你喜欢她我就送给你了。”

吕不韦的“慷慨”、“大度”几乎使色迷心窍的异人感激涕零,恨不下来给他磕几个响头。心中充满感恩之情,欢欢喜喜地、心满意足地把那位风流、标致、肚子里怀着吕不韦孩子的邯郸姬接回了住处。在烽火连天的邯郸城里过起“恩爱夫妻’的生活了。

这是吕不韦的又一笔投资,它的效益要在异人下一代国君身上收回。

吕不韦处心积虑地谋取秦国权位,从秦昭王四十五年在邯郸操纵公子异人什始,十余年来把一腔心血、全家财富,悉数投人到这笔投机生意之中,他那“富累千金”的家巳不复存在,故乡濮阳和故国卫国也在风雨飘摇之中。生活对吕不韦说来已没有任何退路,只有奋力前行。然而,在这场特殊的交易中,决定吕不韦能否成功的,不仅在于他自身方面的筹措,还要等到客观的时机成熟。而吕不韦全部计划的关键一着就是异人登上秦国王位,只有候补秦王的继承者公子异人成为秦国正式国王,吕不韦的巨额投资才开始产生效益。在此之前,他只有等待,耐心地等待。在人生的历程中,等待也是必不可少的内容,不善于等待的人是难以成功的。

难耐的寂寞等待,终于在公元前251年(秦昭王五十六年)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