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曾国藩冰鉴(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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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骨签评拆(1)

一身精神,具乎两目,一身骨相,具乎面部骨有色,面以青为贵,骨有质,头以联者为贵。以冰为鉴,明察秋豪。

神骨为《冰鉴》之开篇,总领全书,当为全书总纲。同时也标明曾国藩本人品鉴人物以神为主,形神并重。

首先,这里的“神”并非日常所言的“精神”一词,它有比“精神”内涵广阔得多的内容,它是由人的意志、学识、个性、修养、气质、体能、才干、地位、社会阅历等多种因素构成的综合物,是人的内在精神状态。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而这里所论的“神”,不会因人一时的喜怒哀乐而发生大的变化,貌有美丑,肤色有黑白,但这些都不会影响“神”的外观,换句话说,“神”有一种穿透力,能越过人貌的干扰而表现出来。比如人们常说“某某有艺术家的气质”,这种气质,不会因他的发型、衣着等外貌的改变而完全消失。气质,是“神”的构成之一。从这里也可看出,“神”与日常所言的“精神”并不一样。

“神”并不能脱离具体的物质东西而空空地存在,它肯定有所依附,这就是说“神”为“形”之表,“形”为“神”之依,“神”是蕴含在“形”之中的。“形”是“神”存在的基础,与“神”的外在表现紧密相关,如果“神”是光,“形”就是太阳和月亮,日月之光放射出来普照万物,但光又是深藏在日月之中的东西,它放射出来就是光。这就说明:“神”藏于“形”之中,放射出来能为人所见,如光一样;“形”是“神”的藏身之处,但又与“神”有着千丝万缕、分割不开的物我关系,“神”必须通过“形”来表现。这种复杂的关系,说明日常观人时,既要由“神”观“形”,又要由“形”观“神”,二者相反相成,相辅相依,不能完全割离开来、单独地看。

神之有余者,眼光清莹,顾盼不斜,眉秀而长,精神耸动,容色澄澈,举止汪洋。俨然远视,若秋日之照而步深山;处众迢遥,似丹凤而翔雪路。其坐也,如磐石不动;其卧也,如栖鸦不摇;其行也,洋洋然如平水之流;其立也,昂昂然如孤峰之耸。言不妄发,性不妄躁,喜怒不动其心,荣辱不动其操。万态纷错于前,而心常一则;可谓神有余也。神有余者,处世严谨公正清廉,故皆为上贵之人,凶灾难人其身,天禄永其终矣。

神不足者,似醉非醉,常如病酒;不愁似愁,常忧如戚;不睡似睡,才睡便觉;不哭似哭,忽如惊悸。不嗅似嗅,不喜似喜,不惊似惊,不痴似痴,不畏似畏。容止昏乱,色浊似染、癫痢神色、凄怆、常如大失、恍惚张惶,常如恐怖。言论瑟缩,似羞隐藏。体见抵拒,如遭凌辱。

色初鲜而后暗,语初快而后讷。此皆谓之神不足也。

神不足者,多胸心狭隘,私心重重,故多招牢狱枉厄,官职失位矣。

形之有余者,头顶圆厚,腰背丰隆,额阔四方,唇红齿白,耳圆成轮,鼻直如胆,眼分黑白,眉秀疏长,肩膊脐厚,胸前平广,腹圆垂下,行坐端正,五岳朝归,三停相称,肉腻骨细,手长足方。望之巍巍然而来,视之怡怡然而去,此皆谓之形有余也。形有余者,心宽体健,豁达大方,故令人长寿无病,富贵之形矣。形不足者,皆头顶尖薄,肩膊狭斜,腰肋疏细,肘节短促,掌薄指疏,唇蹇额挞,鼻仰耳反,腰低胸陷。一眉曲,一眉直;一眼仰,一眼低;一睛大,一睛小;一颧高,一颧低,一手有纹,一手无纹;睡中眼开;男作女声;齿黄口露;鼻准尖薄秃顶无丝发;眼深不见睛;行状欹侧,颜色痿痣;头小而身大,上短而下长;此之谓形不足也。形不足者,阴郁压抑,先天不足,故多病而短命,福薄而贱也。

《冰鉴》中所言的“骨”,并不是现代人体解剖学意义上的骨骼,而是专指与“神”相配,能够传“神”的那些头面上数量不多的几块骨。“骨”与“神”的关系也可以从“形”与“神”的关系上来理解,但“骨”与“神”之间,带有让人难以捉摸、难以领会的神秘色彩,一般读者往往难于把握,只有在实践中自己去多加体会。对此古代医书中记述道:骨节像金石,欲峻不欲横,欲圆不欲粗。瘦者不欲露骨,肥者不欲露肉,骨与肉相称,气与血相应。骨寒而缩者,不贫则夭。日角之左,月角之右,有骨直起,为金城骨,志向高远。印堂有骨,上至天庭,名天柱骨,从天庭贯顶,名伏犀骨,毅力顽强。面上有骨卓起,名颧骨,主威严。颧骨相连入耳,名玉梁骨,主寿考。自臂至肘为龙骨,欲长与大;自肘至腕名虎骨,欲短而且细。骨欲峻而舒,因而坚,直而应节,紧而不粗,皆坚实炎相也。颧骨人鬃,名驿马骨,左目上曰日角骨,右目上曰月角骨,骨齐耳为将军骨,硗日圆谓龙角骨,两沟外曰巨鳖骨额中正两边为龙骨。骨不耸兮且不露,又要圆清兼秀气。骨为阳肉为阴,阴不多兮阳不附。若得阴阳骨肉均,少年不贵终身富。骨耸者夭,骨露者无,立骨软弱者寿而不乐,骨横者凶,骨轻者贫贱,骨露者愚俗,骨寒者穷薄,骨圆者有福,骨孤者无亲。又云:木骨瘦而表黑色,两头粗大,主多穷厄;水骨两头尖,富不可言;火骨两头粗,无德贱如奴;土骨大而皮粗厚,定主多福;金骨坚硬,有寿无乐。或有旋生头角骨者,则享晚年福禄,或旋生颐额者,则晚年至富也。

贵人骨节细圆长,骨上无筋肉又香。

君骨与臣应相辅,不愁无位食天仓。

骨粗岂得丰衣食,禄位定无且莫求。

龙骨不须相克陷,筋缠骨上贱堪忧。

为比较形象地说明“神”和“骨”,曾国藩用了两个比喻,以便读者能充分地理解“神”和“骨”的奥妙。

稻谷的精华是米,米蕴藏在壳内,碾壳成糠,皮去掉了,精华犹在,也才有用。米未随糠去,因而“神”也不会因“形”(相貌等)有什么消失。“神”与“形”,犹如“米”与“糠”。所以说“脱谷为糠,其髓斯存”。

“骨”外面有皮有肉,如髙山之上有土有沙。骨骼是人体框架的根本支柱。骨之与人体,犹山石与泥土。泥土脱落流失,但山石岿然屹立,仍足以见其雄壮;人体相貌即使有什么损伤缺陷,但骨之丰俊神韵不会变化,仍足以判断人的显达。所以说“山骞不崩,唯石为镇”。

人们常用“双目炯炯有神”来描述一个人的精力旺盛、机敏干练。从这儿就会发现“目”与“神”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按中医理论,眼睛与肝和肾是相通相连的。一个人肝有病变,从眼睛是可以看到一些征兆。如果一个人双目有神、精光暴露,熠熠生辉,表明肾气旺盛,身体状况良好,是健康的标志;反之,精神状态不佳,缺乏活力,难以集中精神工作。

眼睛被称为“心灵的窗户”,与人的感情、内心活动等都有联系。血气运行为精,因此透过眼睛可以准确把握人的精神世界。人的喜、怒、哀、乐、爱、恶、欲、痛等各种感受欲望,都会从眼睛中流露出来。甚至人的智愚忠奸、贤不肖明浊,都能通过眼睛看出一点名堂来。因此,眼睛是观察一个人各种属性能力品质的指明星。“一身精神,具乎两目”,就是《冰鉴》对上述思想的一种纲领性的总结。

《冰鉴》进一步总结道:“一身骨相,具乎面部。”因为人的体能相貌,是由骨、肉内外连结而成的,骨与骨的连络,肉与肉的板结,骨与肉的内外包合,统一构成了人的外在形貌。由于骨起着框架和支撑作用,因而“骨”相的优劣,成为人的体貌美丑的首要因素。大脑是人的中枢神经,是人的指挥系统,头部骨骸的优劣,又成为整体骨骸优劣的“首长”。传统医学认为,头为群阳会集之府,五行正宗之乡,头骨为整体骨骼的代表,面骨又是头骨的代表,因而面骨之优劣能鉴头骨之优劣,进而可鉴全身骨骸之优劣。正于这个理论,《冰鉴)有云一身骨相,具乎面部。”

《冰鉴》作者曾国藩,是清后期着名的军事家和学者,史称“学问纯粹,器识宏深”。因曾国藩对读书人的极度推祟,特意将“文人”与其他人员,如工、农、兵、商区别开来,明确提出“他家兼论形骸,文人先观神骨”。

文化人,更恰当的说法,指儒士,有丰富的内心世界,勤学习,爱思考,比他人智邃、细腻、敏锐,也更复杂、神秘、诡奇,这样就有寒酸、邋遢、文诌等多种变化不定的复杂表象,思想行为上也深受儒、道、佛等多种文化的深刻影响。对于他们,“神”就显得特别重要。

至于文化人的“骨”与常人有多大的区别,是一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概念,因此,“骨”与“神”相比,就有莫测高深的神秘感。“骨”的神俊丰逸与“神”有分割不开的关系,而且古代文化人轻视体力劳动、远离体力劳动,骨骼得到锻炼的机会不多,与其他人相比,文人的“骨”多多少少有一点作者没有明白讲述的区别,因而《冰鉴》以为,文人重视外在的“神”、内藏的“骨”。

观人的“神”“骨”,犹如门外的大山,门既打开,山势自然可见。山势既幽深,必有来龙去脉,既雄伟,必有深根厚基,自此喻人之命运,其优劣高下,不言自明。

讲述了“神”在观人中的提纲挈领的首要地位后,再进一步论“神”存于心的情状,即通过人的内心活动来察“神”。;一般来讲人的精神,从其外显而言,可以分为两种,一为自然流露,一为勉强振作。所谓自然流露,是指有所兄济而发,完全出自内心的自然本真,显示出的情态举止,然然,情真意切,毫无故意造作之态,矫揉之象。所谓勉强振作,则与自然流露相反。

有丰富人生经验的人,能比较容易地看出他人是情真意切,还是故意造作。尽管人的情感和精神状态有不同的表现,可能会给辨别“神”的真假带来干扰,但综合人的各种言语行止表现,完全可以察看“神”之真假的。

当初,项羽初次见到威猛雄武、一统中原的秦始皇时,大声叹曰:“彼可取而代之。”从这儿可以发现项羽的真性情,真个性——朴直率露而又有大胆或“莽撞”。

而刘邦见到秦始皇时,则说大丈夫该当如此。”两人的话语神情不一样,但从中却能真实地表明他们的内心活动和个性,刘邦与项羽相比,就要含蓄婉转得多。

交中观人、识人,实际上就是一个由外向内、顺藤摸瓜、循流探源的过程。在观察人的精神状态时,也是这样,即由外在的情态举止,去察探其隐伏在内的精神气质,窥视到他的心灵深处真实的活动。这一过程虽然似乎有一种无征无兆、无气无息、无色无味、无形无状的神秘性,但还是有理可循的,不是空穴来风,无基之楼。

人的精神外显,如上所述,有自诋露和勉强抖擞之别。凡属自然者,出于真诚,无意作态,因此气终不绝,流露持久,其“神”自然有余,所以称为“续”。而勉强者,故意造作,缺乏真诚,因此底气不足,抖擞短暂,其“神”自然不足,所以称为“断”。

“凡精神抖擞处,易见”,这是说,精神一旦振作起来,不论是真情流露的,还是故意造作的,当它显现时,都能看到它的振作;但这并不是一个人“神”的真实情况,这一种状态是不全面的、片面的,必须结合另一种状况——“断处”,才能发现“神”的真实状态,自然流露与勉强振作的区别,应在动态中,才能准确区分,即在“断续之处”去进一步鉴别真假。

接下来论及人之心思小心者,从其做不了处看之,疏节阔目,若不经意,所谓脱略也。大胆者,从其做了处看之,慎重周密,无有苟且,所谓针线也。”小心者就是说那种小心谨慎,心思周密的人,有心气很高,常认为天下人皆不如己的倾向,但有一个明显的缺点——容易气馁,难以经得起接二连三失败的打击,这与胆大心细是有区别的。因此,从他做不了的事当中去看他,就能得到比较真实的内心精神状态。“大胆者,从其所了处看之”。如果是粗枝大叶的人,即便他把事做成功了,也会漏掉许多重要的细节,这应是一种无形的失败;胆大心细的人,则会在勇往直前时,密切注意周遭事物的细微变化,于细微处发现有可能遗漏的东西,从而保证事情的各个环节都不出差错。

能够从大小两方面仔细考察一个人,发现他真实的才能见识,这样就不容易出偏差。《文子微明篇》说心思要细微,志向要远大。”《淮南子主术训》说:“一般人说:心思要细微而志向要远大。心思之所以要细微,是要在祸患尚未发生的时候就能预见到并加以预备,警惕过失并谨慎地对待萌芽状态的危险,不敢放纵自己的欲望;志向之所以要远大,是指能够包容所有的诸侯国,统一风俗相异的边远地区,恩德遍及百姓,让他们团结得像同一宗族的人,不论是一向正确还是犯过错误的人,只要他们心向着你,就要把他们团结在自己周围。”这一阐述比《文子》要详细多了,但仍没有淋漓尽致,到刘劭的《人物志》问世后,其中的《七缪篇》论述这一问题才算最为精细严谨:

《人物志七缪篇》精神要深刻细微,本质要美善厚重,志向要弘远博大,心思要微小纤细。精微深刻,才能因此领悟神妙;美善厚重,才能因此气度充满;志向宏大,才能因此胜任重负;心思细微,才能因此慎防悔恨。所以《诗经》吟咏周文王“小心翼翼,不大声于色”,这是心思细微的表现;“王赫斯怒,以对于天下”,这是志向远大的表现。由此而论,心思细微而志向远大的,是与圣贤同类的人;心思粗略而志向豪迈的,是豪杰一类才智出众的人;粗心大意而胸无大志的,是傲慢放荡一类的人;心胸狭小而志向屑小的,是拘谨软弱的人。按一般人的观察,或者鄙薄其胸襟狭隘,或者赞赏其志向远大,这是大小情况不分所致的错误。

刘劭的论述最精彩卓绝的,是从一般人的观察角度,指出众人知道赞扬志向远大而不知道佩服心思细微,大概心思细微的人,遇事小心谨慎,就像胆怯一样,容易被人忽略。对照《汉书五行志注》,里面说牛心大而不能思考,由此可知人心粗略的也一定不能精思;不能精思的人,怎么能忧虑失败而争取成功呢?朱熹曾经引用前辈的话说:“年轻人只是才性过人的,不足畏惧;只有读书后深人思考、仔细研究的才可畏!”他又说读书只怕深入思考,因为书中义理精细深刻,只有深人思考、专心致志才可以领会。鲁莽浮躁的人,决没有成功的道理!”读书只是从事具体工作的准备,尚且一定要细心琢磨然后才能有所收获,何况要成就天下一切大事的人,怎么可能靠鲁莽草率而企望成功呢?至于用心志的大小来分辨圣贤、豪杰、傲荡、拘懦四种人,也请用历史人物证明,如下所举:

心思细微志向远大可称为圣贤的例子,如周武王。《汲家周书小开武解》四种好的品质:第一叫做‘镇定’,第二叫做‘刚正’,第三叫做‘平静’,第四叫做‘敬重’。”《大匡解》说啊!在过去,先父文王总是小心谨慎,时时尊敬可敬的人,你要夙兴夜寐、不懈努力,不要落在别人后面!《武王践阼记》说:“敬重之心超过懈怠之心的人吉利,懈怠之心超过敬重之心的人不吉利。”《史记》记载武王到了周国后,即使是夜里也不酣睡。”这些都是心思细微的事例。《尚书泰誓》中说:

“上天爱护下民,设立了君主来管理百姓,设立了教师来教化百姓,我应当能够辅佐上帝,保护安定天下。有罪的应该讨伐,无罪的应该赦免,我怎敢违背上天的意志呢?”《孟子》说周武王也是一怒之下而安定了天下的百姓。”这些都是志向远大的事例。

心思粗略、志向豪迈可称为豪杰的例子,如晋朝司空刘琨。《晋书》中记载:刘琨年少时即胸怀远大的志向,有纵横天下的才略,和范阳人祖逖是好朋友。他听说祖逖被朝廷启用后,给亲友写信说:“我枕戈待旦,立志要扫平叛逆之敌,常常担心祖逖先我行动!他又写了一首五言诗赠给别驾卢湛,诗中寄寓了非凡的志向,抒发了幽愤的心情,遥想汉初的张良、陈平,感叹鸿门宴和白登之役的旧事,用以激励卢谌。卢谌一向没有雄才大略,用很平常的词句相酬和,与刘琨的心思大相径庭;刘琨又重新写诗赠给卢谌,于是卢湛对刘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