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之禛玉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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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弦历下了学,正有模有样的拿着笔仔细的宣纸是抄着诗,轻风吹起珍珠水晶帘偶尔发动‘叮’一声清脆的响声,廊上挂着的鹦哥儿许是看到了园子里姹紫嫣红的百花和飞舞的蝴蝶,歪着脖子宛如一个小小的蜡象,竟看得出了神。

绿釉狻貌香炉焚了上品沉水香,几缕雪色轻烟从坐狮口中悠悠逸出,清凉沉静的芬芳悄无痕迹地在这寂静的殿中萦纡袅袅,飞香纷郁中,摆在案上的那一盆蝴蝶兰花似乎开得更加浓烈了。

弦历写了一回,手腕发酸,歪着头问道:“额娘,为什么我要读书写字呢?”

黛玉一边绣着嫦娥粉色的衣领一边柔声道:“因为你要长大了为大清作贡献啊!”

弦历放下笔道:“难道不读书就不能作贡献了吗?”

黛玉放下绣品,抚着他的头道:“因为书里的道理中咱们老祖宗积累了几千年的文化知识,如果你不学,你就会比别人落后,落后就会挨打,受气知道吗?”

弦历想了想道:“嗯,额娘,我知道了。我长大了也要像皇爷爷一样为国为民做贡献。”

一语末了,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道:“是谁这么大志气啊?”

弦历急忙奔出去扑在四阿哥怀里撒娇道:“阿玛回来了!”

黛玉看着自己的夫君柔声道:“回来了,晚上的时候听见你咳嗽,我已命雪雁炖了川贝蜜梨汤,这会子应该好了。”

雪雁端了一盅蜜梨汤过来,四阿哥接过尝了一口道:“好甜。”

三人一人绣花,一人描字,一人喝茶,此境温馨而又甜蜜。

黛玉看夫君浓眉紧皱,不知在写些什么,不由得歪了头去瞧,那方正的大格纸上,笔透纸背的写着一行墨汁淋漓的字:犯我朝者,其远必诛!”

因今年一开春便战事不断,先是准葛尔部众骚扰哈密,接着是策妄阿拉布坦在西北兴风作浪,整个朝野一片紧张的气氛,因此那春游便压了下来。

黛玉替四阿哥倒了一杯‘浮香沉’茶,为他按着额头细声道:“可又是为战事犯愁?”

四阿哥闭了眼靠在黛玉怀里,缓缓地说:“是啊。两边战事吃紧,朝中大臣多数主战一方,而对另一方和谈,但一和谈必失我朝威仪,且又要送一个格格去边缰受苦了。我极力主战,而其余人则主和,十四保持中立,老八沉默不语,若是十三弟在,必能和我联手上折,可是他现在……。”

四阿哥说完轻轻的叹息,睁开眼问黛玉道:“娘子以为主战好还是主和好?”

黛玉道:“你退一步,别人便会逼近一步。野心家的欲望是无法满足的,除非你将整个国土让给他。所以,必要给他迎头痛击,让他知道大清是不可侵犯的,方能治病除根。”

四阿哥听了眼睛闪闪发亮,紧紧握着黛玉的手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他说完,整个人精神一振,摊开折子,立刻刷刷地写了起来。

弦历看着阿玛的样子,停了笔道:“阿玛,等我长大帮助你!”

黛玉抚着弦历的头柔声道:“弦历真乖。”

第二日回来,四阿哥神情颇为激愤,怒道:“真是不成体统,老九竟上书让敏妃的十三格格去和亲,我已负十三弟如斯,再不保全他这个妹妹,我也不用当这个皇子了。”

黛玉想了一想道:“皇阿玛究竟怎么说?”

四阿哥一气喝干了茶水道:“皇阿玛倒没说什么,可恨老十竟说我主战是欲谋取兵权,皇阿玛最恨此事,我如今却不敢狠劝了。”

黛玉抚着那张镶玉的弓箭坚定地说:“四哥,你放心,皇阿玛必不会同意和亲的。”

四阿哥望了她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果然,康熙同意了出兵征讨,但不是让四阿哥去,而是让十四阿哥去。

此举令所有人都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整日跟在老八身后的十四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四阿哥舒了一口气道:“总算不负所望,否则我再难给十三弟交待了。”

黛玉握着他的手道:“你近日总是忙碌,竟连这春色也负了,如今事情解决了,很该松口气了。”

两人沿着小径走着,黛玉轻声道:“十三弟必在养蜂道吃尽了苦楚,也该是时候救他出那见不得人的牢坑了。”

两人一壁走一壁商量如何救十三出来的事情,唯见春日的落花纷纷扬扬拂了一身一袖,天色明净,日色如金,花事繁盛。生生燕语明如翦,婉转滴沥的流莺飞起时惊动了天际下流转的晴丝袅袅,唯余两人并排行走的身影。

凄凄的春夜中,更有风添雨声助人清愁,无边的黑夜中,唯见灯火幽暗,带着一点微微的黄晕,照亮一小片黑暗,但越发显得周围的黑暗黑沉沉的压来。

春雨如酥,如泣如诉,小雨湿了纸窗,打在外面的开得正盛的花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整个夜一片寂静,静得让人空虚。

宝钗因上次失了调养,气血两亏,渐次消瘦起来,银盆似的脸倒失去了原来的色泽,黄黄的怪可怜的。她歪在榻上,注视着明灭忽变的烛光,唇边凝了一个虚空的微笑。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胶着湿热的空气越发让人感沉烦闷。

她这一生,追过宝贵,求过爱情,但无一例外的,都被残忍的现实,人与人之间赤/裸裸的互利关系,打碎了她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梦。

曾记得韶华正年少,扑蝶大观园,咏诗菊花台,如今却憔悴如残风中的花瓣,竟无人可依,无人可靠。在这深宅大院里,失去了夫君的宠爱便如沉入深潭的石子一般,无人怜惜,任人踩踏。

宝钗只觉得心中酸苦无比,转尔想到黛玉正荣华富贵,金奴银婢,不禁怒从心头而起。她不能这么自暴自弃,不能被这个病秧秧的女人打败,她不好过,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宝钗想到这里,艰难的坐起身,端起药碗,将浓黑的药汁子逼出来,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将头捂在被了里。听着那夜雨敲梧桐的声音,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静心养了半月,身子虽弱,却渐次好了起来。春天的阳光暧得让人想睡觉,如一层软软的金被盖在身子。风里夹着花的味道送来,整个园子一片安静温暖的气氛。

八福晋抱着新生的儿子在花园里看丫头看扑蝶玩,她十年得一子,爱之若珠,八阿哥因子嗣单薄,因此为其子取名,旺,弘旺。

宝钗站在柳荫阻隔的树荫下,看着这副母子同乐图,眼中的愤恨幽暗难辩,一枝柳枝在她青葱的手中渐渐变弯,最后啪一声被断。宝钗看着染得一手的碧绿汁子,厌恶的甩掉柳枝,恨恨的转身离开。

她所居住的三间小院里,因多种绿实藤罗植物而略显阴暗,葡萄架下摆着一副末绣完的鸳鸯戏水绣架子。上面以五色针线勾出彩色的羽毛,这是宝钗平时心烦气躁时静心的地方。

宝钗坐在圆蹲上,一手执起细细的银针,轻轻的扎下去。只是今日心烦气躁,扎了几针便觉得绣不下去。那五色鸳鸯看起来分外的刺眼,宝钗慢慢的扎着嘴里喃喃地念着:“鸳鸯,鸳鸯,愿取五色线,十色锻,满天匝地绣鸳鸯。孤独一人绣这又有何用?岂非成了怨央?”

眉头越皱越紧,宝钗扎针的速度越来越快,针扎在缘紧的布上发出笃笃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好好的绣锻上已经杂色相交,混乱不堪。

宝钗扎累了,恨恨的停下手,拿起剪刀,哧一声,生生的将一副锦绣从中间劈裂,那撕裂的声音刺激着她,内中陡然生出无限快意,不由连连下剪,哧哧几声,绞成几片。

“哟,妹妹还病着,生这么大气可不好?”一声讥笑的声音传来,八福晋已盈盈立于院中,手执一把泥金芍药的宫扇,轻轻的扇着,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意,款款行了过来。

宝钗面上的暴怒隐去,再抬头已经是一片平静,她站起身,平视着八福晋,冷笑道:“你以为你是最后的赢家吗?”

八福晋的笑意凝在唇边,面上拂过不悦的神色,挑眉道:“妹妹可是大病末愈,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宝钗笑意越深:“福晋是如何得知那后宫的事非?又如何会令婢女装神弄鬼在我院里出现,咱们是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何必在这里被人利用了还站着看笑话!”

八福晋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宝钗拿着银亮的针轻轻的抿着发道:“也没什么意思,只怕福晋受了别人的挑拔,作了别人的棋子,让别人坐收渔利而不自知,所以特地来提个醒儿。”

八福晋心中一动,想到宴席上黛玉风姿卓越的身影,寸长的指甲慢慢的掐进手心,脸却一分一分的白了。

犹如黑暗中闪过一道闪电,她脱口而出:“你是说四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