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的国君秦覆,膝下有一子一女。二十多年前,秦覆正是风华正茂,在大燕王朝的末年,拜访了当时的名仕陈峰,二人在延熙河畔煮酒论英雄,把酒定天下大局。王朝摇摇欲坠之时,暴政和苛捐杂税害得百姓日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大燕王朝的东部,秦覆和陈峰二人,文武联手,揭竿而起,顿时一呼百应,大军浩浩荡荡,平定了一片的土地。在云都这块地方,二十几岁的秦覆在陈峰的建议下,正式自立为帝,以姓氏为国名,是为秦国。
那时候,大燕王朝已经名存实亡,而南方的晋国和西方的虞国,也在十几年前已经成立。
大燕王朝寥廓的疆域,在诸侯国和农民军的起义之下,终于只剩下北方的那一块土地。剩下的东、南、西三个方向,都已经正式成立了独立的国家。
登基之后的秦覆,寻访了东部沿海地区的一位美人,迎娶她做了自己的皇后。这位皇后一共产下了两名孩子,一个就是后来的太子秦勉,另一个则是晚产的女儿,秦晚。只可惜,这位皇后,在晚产产下秦晚之后,身子有些虚弱,又活了四年,终于撒手人寰。
秦覆处理国事,难免会忙到忘了时间。 太子秦勉已经有七岁,虽然是了母亲的照顾,但是也已经明晓事理。可是公主秦晚,却还太小。当时的丞相陈峰,就上了一道建议,太子忙碌,无暇照顾妹妹,不如让他的孩子陈策远入宫,负责照顾公主。
秦覆欣然应允。
那时,陈策远八岁,秦晚四岁。
秦晚实际上是陈策远一手养大。 他们两个,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甚至,秦晚的诗词歌赋、文韬武略也都是和陈策远一起学,她不懂的地方,陈策远也会耐心地教导她,两人欢声笑语的日子,总是引得皇宫中寥寥无几的宫女窃窃私语。
陈策远的容貌风华,很快显露头脚,文采斐然的他,在云都声名鹊起。几次宴会中,陈策远也因为出众的才华和样貌,被秦覆封为“秦国第一公子”。由此,誉享四国。
这样优秀的男子,自然引得官家小姐们的青睐,但是谁也不敢上门说媒。因为在秦国,这是默认的事实:陈策远就是长宜公主的准驸马。两人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是世间的绝配!
而长宜公主秦晚,在那时,也被认为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虽然母后早亡,她却有父皇和哥哥的疼爱,还有一个“策远哥哥”的照顾……
变故,就是在那一场东明之战上。
原本的四国也是互不干涉,可是晋国却趁着东明河泛滥的时候,与西边的虞国签订了和平条约,在秦晋的边境上开了战。本来两国的国土交界之处,就只有一条东明河。晋国开了战之后,军队入侵秦国边界,遭到了秦国的顽强抵抗。
可是秦国还是伤亡惨重。为了鼓舞士气,秦国的国君秦覆决定御驾亲征,让太子秦勉监国。可是,那一夜,秦勉的暗卫得到了一个消息。秦勉把自己的妹妹秦晚叫了过来,让她小心陈家。
秦晚心头一跳,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家的哥哥。
秦勉郑重地看着刚刚迈入十六岁秦晚,说:“小晚,哥哥知道你喜欢陈策远,可是,陈家的野心不小。你和陈策远,可以逢场作戏,但是绝对不能爱上他。”
加了着重语气的“绝对”两个字,让秦晚怔住。
“我明白。”秦晚咬着唇,点了点头。
秦勉说要亲自去一趟战场,提醒父皇。秦晚自告奋勇,要自己去,秦勉却是摇摇头:“你一个女孩子,去战场做什么?还是我去,你留在云都,瞧瞧注意陈策远和陈丞相的动静。”
在城门外,秦晚看着哥哥英姿煞爽地上了马,就要策马离去,秦晚眼皮却是猛跳了起来,她心头一阵慌乱,蓦地叫住了秦勉:“哥——”
秦勉回过头来,英气地笑了笑:“怎么了?舍不得哥哥?”
秦晚冲上去拉住了秦勉的手:“你一定要小心,小晚在这里等着你和父皇平安归来。”
秦勉跳下马,给了自己的妹妹一个大大的拥抱,许下诺言:“放心,父皇和哥哥是人中龙凤,福大命大!要和小晚一起长命百岁!”
秦晚点点头:“对,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秦勉策着马消失在秦晚的视线之中,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再见到哥哥的时候,他会是在冷冰冰的棺材里。
东明一战,原本并不算太大的战役,却因为亡了秦国的国君和秦国的太子而成为惊动四国的战役。
灵堂之中,秦恒哭得伤心,却多半不是真心。真正的心,早已死寂。她看着陈策远的目光,冰冷而饱含敌意。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能现在就和陈家翻脸。
陈家会拥护她秦晚登基,因为,她是秦国唯一的血脉。因为,她和陈策远是亲梅竹马,情谊非同寻常。秦晚袖中的那两份情报,被她捏的粉碎,褶皱的纸团多了一分尖利,几乎伤到了她的手指。而她,却毫无痛觉。
原来痛,到了一定的境界,也是会没有感觉的……
丞相陈峰果然力排众议,全力拥护长宜公主秦晚登基。既然丞相都如此发话,而秦国也的确后继无人,百官也只好妥协。
那一天,秦晚穿上了曾经只有她父皇和她哥哥才有资格穿的龙袍,戴上了拿顶他父皇曾经带过的皇冠,在内侍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上了极泰殿。
登基的圣旨在内监尖利的嗓音下被神圣地宣读。秦晚,正式更名为秦恒,成为秦国的国君。由丞相陈峰和丞相公子陈策远辅助国政,必让百姓安居乐业,必让秦国大业传千世、传万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居高临下,接受百官的朝拜。
“众卿平身。”她淡淡地说着。看到了百官起身之时,站在人群之中,宛如鹤立鸡群的陈策远,她微微一笑。
女帝秦恒和丞相公子陈策远,是天生一对。这在云都乃至整个秦国都不是个秘密。陈策远总有一日会成为女帝的皇夫,这也已经不是个秘密。但是有许多闺中少女还是瞧瞧为陈策远抱不平,他是秦国第一公子,若是成了皇夫,岂非——倒插门?这样丢脸的事情,真的可以发生在他身上吗?
可是陈策远本人,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一方面尽心尽责地帮助秦恒打理国政,一方面又出入皇宫,为秦恒本人的起居打点。而在秦恒的眼里,这一切,他所做的一切,外表看起来是处处维护她,却是为将来的某一天篡权夺位做准备。
陈策远待她越好,她的心就越忐忑。她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策远哥哥,御膳房今日做了一道极美味的点心,你尝尝。”
“策远哥哥,礼部的人上了一道折子,说要给我画一幅画像。我觉得那个画师画的不好看,不如你给我画一幅丹青吧。”
“策远哥哥,明晚我们一起去看元宵灯会好不好?”
……
私下里,秦恒还是没有改掉那个称呼,一口一个“策远哥哥”,在陈策远提醒时,还会调皮地吐吐舌头,保证绝对不会在人前这样称呼。
半年的时光,就在这午后的暖洋洋的日光中,缓缓流淌而过。平静的日子,终于有一天被暴风雨打破。
丞相陈峰被派往了燕国,却在燕国回来之后,进入秦国的边境之后被暗杀。而陈家,陈家与晋国勾结,密谋杀害先皇和前太子的证据,也被仍在了极泰殿上。
秦国第一公子陈策远,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
他跪在极泰殿上,冷声地质问秦恒:“这罪名,臣领了!臣斗胆,只问陛下一句,这八年来,你待臣,都是虚情假意吗?"
站在最高之位的秦恒抬高了下巴,冰冷而绝情地反问:"陈策远,那你倒是说说,这八年来,你说朕虚情,难道你就不是假意?你待朕那般好,不是想着等有朝一日朕做了天下之主,你便可以近水楼台,做朕的皇夫,然后,待朕驾崩,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上这龙座?"
陈策远在大殿上低着头开始自嘲地笑:"是啊,你虚情,我假意,我们两个,倒是谁也不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