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迟峰离去之后小石头并未直接回云剑门,而是走入小木屋查看被特使刻意扔下的令牌,被染成半边红色的黑铁牌上纹以火焰莲花图腾,样子十分古怪,小石头忽然觉得这黑铁牌十分眼熟,却如何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在观察这黑衣人的死状极其惨烈,浑身上下被扎满铁刺,好似一只刺猬,双目圆瞪,似乎再告诉生者,死不瞑目。小石头将铁牌小心收好,转身走出小木屋,朝云剑门走去。
云剑门院落入口立着一座石碑,上刻“云中剑门”四字,字体雄浑大气,而今,石碑之前零零散散地躺着两三弟子的尸首,雪白的衣裳被染的鲜红。再往里走去尸首越来越多,既有云剑门弟子的尸首,亦有黑衣人的尸首。
云剑门最大的紫光大殿之外笼罩一层铁网,此网寒光闪烁,柔韧而锋利,是为上古至宝玲珑网,小石头轻碰之下竟然不小心划破手指,染血的玲珑网,瞬间缩小数倍,直至寻常丝帕的小大,而缩小之后网眼变小,密不透风,且十分柔软,入手冰凉,与寻常上好丝质手帕无甚区别,只是色为银色,稍显特别罢了。玲珑网一收,小石头轻而易举地进入了紫光大殿,殿内,横七顺八地躺着数十具尸首,祖师爷的画像之前,横躺之人,正是白轻言,而前两日还在自己房中交代要如何照顾木迟峰的素素亦躺在不远处的角落,还记得门外倒在麒麟石像边的小武,还有石阶边的贺归海,回廊里的仇千秋,这些人前一天还活生生的,此刻却毫无生气的躺着这冰冷的地上。
“师父!”小石头扶起白轻言一探气息,果然已经没了生机,身为一派之主,又是自己的师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白轻言曝尸于此。
“咳咳,咳咳!”小石头忽然听到一阵咳嗽声,警惕地朝墙边望去,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人慢慢扶着墙边站起,原本就有些脏乱的墙,留下一个血掌印。
“谁?”
“病秧子,这,咳咳,就不认识你荆师兄了?”荆一啸步履不稳,还未走出两步便又要倒下去,幸亏小石头及时扶住,荆一啸才免于此摔倒,再度昏厥的荆一啸清醒之时已身处东府小镇的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之中。
“大夫,我师兄伤势如何?”
“这位公子内伤好治,可惜身中蚀骨剧毒,若不是功力深厚,运功压制,而其骨骼奇特不受毒性侵蚀,故而能够坚持到现在,以在下的能力怕也只能开两幅药方子,替他医好内伤,可这毒却是无可奈何!”
“大夫你就直说我还能活多久?”荆一啸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口干舌燥地,呕出一口血亦是黑色,大夫颇为为难的样子,小石头虽不至于刁难大夫,这大夫倒也是素有医德之人。
“至多半月!”
“小石头你替我送送这位大夫!”大夫话刚说完,荆一啸便开始下逐客令,这种因病不能治迁怒于大夫的病人覃大夫算是见多了,也未与之计较,还未等小石头送客,自己就拿起药箱爽快地离开了。
“荆师兄!”小石头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荆一啸笑道:“别难过,至少我荆一啸比那些同门又多活了几日!只是这灭门之仇,无法亲手相报!”
“攻打云剑门的真的是万绝城?”
“那些攻上山来的黑衣人武功路数庞乱冗杂,且出手极其狠戾,似是不要命,除却万绝城还能有哪里门派是如此?”
“我的意思是这事有蹊跷!”
“此话怎讲?”
“上山之时,我曾在小木屋见到”小石头将上山之时小木屋所见所闻之事与荆一啸说了一遍,荆一啸皱了皱眉。
“你将那令牌给我看看!”半红半黑的铁牌,还泛着淡淡的腥气,荆一啸握在手中稍微看了一下,又还给了小石头。
“那些人围攻我们之时,的确有个黑衣人拿出这个东西指挥其他黑衣人行动,师父说这个令牌是大漠万绝城城主的信物‘萨曼令’,见令牌如见城主!”
“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何那个特使要刻意留下?”
“咳咳”荆一啸又咳出一口血,喘了一口气道:“这点的确可疑,小师弟,我们云剑门既不可冤枉一个无辜之人,也绝不可放过一个作恶之人,可惜我时间不多了,否则倒也想一探究竟。”
“荆师兄一定不会有事,若是真有什么,张小石定然不负所望,追查到底!”认识小石头两年从未见其叫过自己全名,甚至于打探到小石头名字的师兄弟们也都习惯于叫“小石头”,如此一说,定然是十分认真了。
“好,你有这句话,我这做师兄的就是死也瞑目了!”
“荆师兄,别说这么多了,还是好好休息吧!”荆一啸原本就重伤未愈,经过刚才一阵情绪波动,觉得异常疲惫,头一挨上枕头便沉沉睡去。
云剑门惨遭万绝城围攻几乎死伤殆尽一事,不消三日便已传遍江湖,顿时江湖之上群情激奋,万绝城新任城主毫无人性,才上位不足三月便做出灭人满门之事,众人纷纷提议要联合众人之力剿灭万绝城,而武林大会正好临近正是集合群雄商讨武林大事的好机会,故而身为武林盟主的韩少云亲上凌云寺,与武林泰斗无求大师商讨之后发帖各大门派,推迟一年举行武林大会,这次武林大会改为除魔大会,且地点改为天顶十门。天顶十门靠山路水道天险而存,与偏安东府雾岭的云剑门大为不同,云剑门依靠大雾沼泽险地求生。而天顶十门依靠山路险阻,铁索危桥为障,且其门人多懂奇门遁甲之术,门禁之外设下阵法奇术要解去一二便要费上十二分的功夫。
天顶十门建立百年,虽然历史不如云剑门长久,江湖地位这些年已有超过之势,此事一出,天顶十门一家独大,这并不是江湖中人乐于看到的情况。韩少云此事决定在天顶十门属地东海归一天境召开武林大会,破除天顶十门百年以来外人不得入内的禁令,揭开天顶十门的神秘面纱,让江湖中人真正见识到天顶十门的实力。
青陵是个热闹的地方,即使最为冷淡的冬季也有做皮草生意的往来,绝不会冷清。明月楼在青陵虽比不得“铁春秋”,却也算是青陵最为舒适的客栈了。舒可柔在江边久等不到小石头等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回云剑门看看,但是回想起与小石头所约,便坚持等到日出才离开东府。如今已在明月楼住了三日,未曾等到小石头,却遇上了木迟峰与云紫心,三人同住一间客栈,等的亦是同一人。
青陵的春雨细柔,微凉而忧郁,客栈挤满住店的客人,其中不乏武林中人。云剑门惨烈遭遇之后,木迟峰等人行事低调了许多。此时正坐在明月楼靠墙的角落静静用餐,只听那些武林中人煞有介事地说着些什么。
“韩盟主这次将武林大会改在归一天境之内,真是破除武林一大秘境啊!我等可以大饱眼福,瞧瞧这天顶十门到底如何?”
“我瞧韩盟主此举面上是向武林同道公开展示天顶十门,实际上是向万绝城示威,让他们瞧瞧我们中原武林如何强大,让他们有所忌惮!”
“木师兄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云紫心望着那些眉飞色舞为天顶十门吆喝的武林侠士,想起灭门一事,心中惨淡。
“正对我们的是五合派的马岭,他左边的那位是其同门师兄葛戈。”木迟峰简略的介绍一遍,舒可柔无心在听,却突如其来的问道:“也不知道是小石头何时才会到?”
“小石头说不定与其他人一样怕是回不来了!”云紫心泼了一盆冷水,舒可柔脸色难看至极,嚷道:“不会的,小石头一定不会有事的,他说来要青陵找我!”
“诶?那不是云剑门的木迟峰,木少侠吗?”舒可柔这一嚷立刻引起马岭的注意,马岭认不得舒可柔,木迟峰却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少侠,而云紫心常随左右又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清柔可人的舒可柔立刻被默认为云紫心,而云紫心因中人之姿而被马岭自动给忽视掉。
“马少侠!”木迟峰起身拱手一礼,马岭回以礼一指舒可柔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木少侠的红颜知己云大小姐了吧?”
“你这人好生无礼,净胡说八道!”云紫心一拍桌子,怒指马岭,马岭身后的葛戈突然站上去解释道:“马师弟未曾见过云大小姐,故而有此误会,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葛少侠言重了!”
“哼!”云紫心转过边去看向舒可柔道:“你若是不放心,大可去风雨渡等!”
“多谢云师姐!”舒可柔一阵风似的跑出明月楼,云紫心心情有了几分愉悦,转头继续听着木迟峰与马岭、葛戈寒暄。
“云剑门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木少侠,真是三生有幸!此次武林大会,韩盟主定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云剑门遭逢此难,还请木少侠,云大小姐节哀顺变!”
“木师兄,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云紫心突然出说这么一句,马岭还以为认错人的把云紫心给得罪了,故而要求先离开,殊不知云紫心是因为听到他们谈起云剑门灭门一事,悲从中来,强忍泪水,想寻一处清净之地。
“我稍后再陪你!”
“嗯!两位少侠,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云大小姐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