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渡,度风雨,行船之人一年四季过着水上生活,度过的风雨无数,两年前的江难却是最为骇人听闻的,直至今日还时不时有人提起之时,依然惊恐万分。舒可柔站在风雨渡的码头上,只见来来往往的船只上船下船,来了又散散了又聚,希望之后又失落,已经是今日最后一艘船,原本有些昏暗的天空更加暗淡了下去,舒可柔有些失望的回到了客栈。
江上一叶孤舟,天上一片黑幕,小船的船舱内燃着一盏小灯,因船舶晃动,而忽明忽暗,夜里江上风大船舱四面紧闭,荆一啸裹着一身厚厚的棉被缩在船舱里一动不动。
“小石头,这路似乎并不是去青陵!”
“这是去北溟楼的路!”
“北溟楼?去哪作甚?”
“北冥楼与云剑门水路只需三日,而其楼中梅山公子医术十分高超,或许他能够解除你身上的蚀骨之毒。”
“北冥楼乃是邪教魔门,所谓正邪不两立,他又怎么会救我?”
“会!”荆一啸也不知小石头哪里来的自信,梅山公子会救自己?莫不是这小石头太天真了吧!小石头借着昏暗的灯光正在看着一本书,说话之际,并未抬头看荆一啸,荆一啸好奇道:“这本是何书?”
“仇师伯之前赠给我的医书!”
“你这是临时抱佛脚?又有何用?”若不是此时浑身无力,荆一啸怕是恨不得立刻把小石头手里的医书给夺过来。
“之前仇师伯赠书之时,只是觉得这书中的记载十分熟悉,却又有种极为不舒适的感觉,故而不曾翻阅,如今看过才知这书平平无奇,只是寻常医书!”船舱里的油灯几乎燃尽,越发暗淡,小石头放下手中医书,侧身躺下准备休息。
“你又不懂医术也能看出这书毫无可取之处?”灯油彻底燃尽,船舱里漆黑一片,荆一啸因寒冷而异常清醒。
“这医书开出的方子,普通不过,有些甚至拙劣,例如伤风本是寒症,这书上记载的方子乃是大补大热,虽然也能医治,病人却要忍受极大的痛苦,有些病人体虚,大补之下必然虚不受补,重者有性命之忧。若是稍稍换掉几位药材”小石头忽然停顿,全无声响。
“小石头?”没有回答荆一啸,“这么快就睡着了?”
北冥楼处于北海的一座小岛上,小岛原本是座荒岛,自从四十年前被冷瑜卢发现之后,冷瑜卢便将北冥楼建于此,经历四十年风雨而盛名于江湖,北冥楼虽然在江湖上化为邪道,只是因为楼中弟子行事异于常人,时不时总有些要做出点骇人听闻的事情。
荆一啸忍了一夜的寒冷,直到天亮转暖,才疲惫地睡去。小船刚靠岸小石头便独自一人上了岸,如此广域的岛若是四处守卫,怕是要人手不够,故而岛上弄来不少珍奇野兽,这些野兽亦无人刻意饲养,故而都是些饿得失去理智的野兽,只要见到活物就会不顾一切的攻击。
小石头刚一上岛,一只双头鸟便扑向小石头,小石头拔出炽暮剑灌注真气,迎面对着双头鸟一劈,双头鸟一身五颜六色的羽毛到处飞散,下起一阵羽毛雨。原本三尺长的双头鸟一分为二,化为两只一模一样的鸟,身体的大小亦缩小了一倍。两只艳彩鸟分开之后转身飞回,继续攻击小石头,小石头见炽暮剑对艳彩鸟也不起作用顿时愣了一下,稍有迟疑躲闪不急,右臂上被一只艳彩鸟抓出三道血痕。
艳彩鸟对于只是抓伤似乎并不满意,转身再度飞回又待故技重施,忽然见另一只艳彩鸟,飞向海面轻轻一掠抓一条鱼朝海岛深处飞去。而眼前的艳彩鸟,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小石头拍拍翅膀紧跟着另一只艳彩鸟飞走了。
“畜生就是畜生!”一头红发的清秀少年从一棵枫树上跳下,这棵枫树违背常理地在春季鲜红如火,且体型巨大,如同一棵千年古树。
“阁下可是北冥楼的弟子?”
“北冥楼?你说的是住在那宅子里的人吧?他们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呢!”少年眸子也是艳红如同这棵枫树上的枫叶,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像极了那树干的颜色。
“既然如此,在下便不打扰了!”小石头与少年檫肩而过,少年突然惊异道:“好霸道的封印!”
“一个凡人,为何会有这种封印?”身形一闪正好挡住小石头的去路,皱眉不解地望着小石头。
“在下的师兄等着救命,还请阁下让个道!”小石头只觉得这少年不但模样怪异,说的话也是十分奇怪。
“你师兄我能救,不过嘛!”少年朝荆一啸的船舱看了看,神秘莫测地笑道:“我要你借我研究一下!”说话之际靠近得几乎贴住小石头,忽然一阵风狂风吹过,少年竟然被吹到枫树身上淹没在树身之中,只留下一个头。
“不得对主子无礼!”不知何时小石头身后竟然出现一只巨鹰,这只鹰,小石头记得,就是在“古源”救过自己的黑鹰,自那之后黑鹰便再没出现过,没想到如今有救了自己,而且还会说人话,片刻之间巨鹰变得只有寻常成鹰的大小。
“哼,原来也是养妖怪的主儿!”少年正要完全缩回树里,突然听见小石头道:“你真能救我师兄?”
“这个自然!你分一半阳寿给他不就行了!不过你也快死了,呵呵~”刚要缩回去的半个头又整个冒了出来,笑得阴测测地让人看着心寒,风鹰张开翅膀,像是示威,枫树妖彻底将自己融入枫树之中,不在说话了。
“主子,不要听这枫树妖胡说八道!”
“你叫我主子?我并不认识你!”
“那是因为仇千秋对主子施了封玄针,主子这才忘记过去,自然也记不起风鹰!”风鹰收拢翅膀,周身泛起淡淡蓝光,瞬间变为一个英伟俊秀的青年,黑发黑瞳黑衣。
“封玄针?仇师伯为何要这样做?”小石头不知为何对于风鹰此般变化,不觉得陌生或惊恐,只是有些说不出的熟悉。
风鹰沉默一阵,终于开口道:“仇千秋不想主子知道他废去主子武功一事!而这也是主子自己的意思,所以风鹰并未阻止。”
“我为何要让人废去武功,而且还要封掉记忆?”这样的答应小石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石头一直以为自己失忆是因为那次海难受伤所致,也一直相信舒可柔打探来的结果,自己或许哪家出游的小少爷,也听从白轻言的建议,在云剑门学了武功再回家寻亲人,至于那个哥哥或许只是旅途之中随意认的。
“人类想法风鹰难以领会,只知按主子的意思行事!”
“那我是谁?”
“主子被施以封玄针之前曾有交代,不可告诉您过去的事!”
“不可?有何不可?”小石头冷笑道,觉得莫名其妙,原本简单的事,却玄虚了,风鹰不愿说自己更决意要去查,等医好了荆一啸便去找百里风行。
“你留在这里保护荆师兄!”
“是,主子!”
小石头深入密林中,才发现这片岛屿荒凉的几乎可以用了无人迹来形容,好在接下来的路平静许多,偶有毒蛇黑熊之类猛兽,却远比不上艳彩鸟来得凶狠。山精妖怪更是稀有,除却枫树妖,能够成形尚未见到第二个,也难怪那枫树妖如此肆无忌惮了。荒野曝露的白骨偶有几具,看其携带兵刃,便知武林中人,或许北冥楼另有入口,只是大道难寻,小径通幽未必不是好事。
“启禀楼主,有外人上岛!”庭院中的梧桐树上跳下个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模样十分恭敬。
冷横正在竹亭中的靠椅在假寐,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乖巧的爬在冷横的腿上休息,这小狐狸的模样十分奇怪,巴掌大的小狐狸竟然长着九条尾巴。冷横摸了摸小狐狸,懒懒道:“可知来人底细?”
“底细尚不知晓,不过此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而且武功平平,江湖上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哦?”冷横忽然睁开眼睛,颇为感兴趣地问道:“这样的人也敢闯北冥楼?”
“近两年江湖正道中有不少不自量力的少年侠士,空有一腔热血,实则一无是处!”
“本座正好闲来无事,有个乐子也好!他到哪了?”
“通幽碑!”
“通幽碑?本座没有记错的话,你守于杏子林,杏子林至通幽碑需半个时辰,为何现在才来报!莫不是你玩忽职守?”冷横声音一下子冷了好几分,黑衣人身子一颤,求饶道:“属下一时鬼迷心窍,故而多跟了他一段路,这才报迟了,还请楼主恕罪!”
“一时鬼迷心窍?哼,你长守于北冥楼鲜少出去,自然是没见过真正艳绝天下的美女,偶尔见个稍有姿色的女子便把持不住,这如何能教我放心!”冷横聚气于掌心,正欲一掌拍出,却被人拦住。
“楼主请息怒,龙平素来就是个剑痴,若说是他看哪把绝世宝剑看得入了迷,倒是信了,楼里的美人儿也不少,也未曾见他对谁正眼敲过,这上岛之人必然有古怪!”雪白的小狐狸不见了,而冷横身边却多了一位冷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一身清澈如仙的气质中又不失妩媚,这女子眉目含笑,似多情却无情。
“既然琬琬替你求情,本座这次便饶了你!”冷横一把将琬琬搂入怀中,琬琬轻袖一挥半掩朱唇,似笑非笑。
“多谢楼主,多谢琬琬姑娘!”龙平正待识趣地退下,冷横忽然道:“带那人来见本座!”
“是,楼主!”龙平一跃翻墙而过,只听得身后的打情骂俏之声,这艳绝天下的飞华镜玉楼琬琬姑娘,拥有天下女子都艳羡的称号“天下第一美人”可惜这美人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