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堂吉诃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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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六十一章

唐吉诃德到达巴塞罗那,以及一些岂有此理的真情实事

唐吉诃德与罗盖一起呆了三天三夜,不过就是让他像这样呆上三百年,他也会发现有层出不穷的新鲜事令他惊叹。他们在这里睡一阵,在那儿吃一餐;有时提心吊胆,却不知怕的是什么;有时候静静等候,也不知等的是谁。有时候不得不站着小寐片刻,总睡不上一个囫囵觉。一会儿呆在这里,过一会儿又转到那一边。戒备是从不懈怠的,间谍探子到处打探消息,卡宾枪从不离手。这种重型武器他们只有几支,一般都用手枪。罗盖本人总是单独住宿,不和部下一起过夜,也不让手下打听自己的行址。巴塞罗那总督出了许多告示,悬赏要他的人头,他忐忑不安,怕手下出卖他。他不敢相信任何人,这日子真是过得艰难,过得焦心。

罗盖带着唐吉诃德和桑丘,由六个“侍从”护送,抄小路赶往巴塞罗那,于圣约翰节的前夜到了城外海边。罗盖拥抱了唐吉诃德,把许愿的十个克朗给了桑丘,双方极尽客套,郑重分手。

罗盖回他手下那儿去了,唐吉诃德也不下马,就这样看着天亮。不久,东方露出美丽的晨曦,照着鲜花盛开的原野。这时,传来一阵和谐悦耳的双簧管与小鼓声,旋即又传来叮叮的铃铛声,还有出城的马蹄得得声,加上骑手的吆喝声。晨曦已迎来乐呵呵的太阳,它悬在地平线上,圆圆的脸显得很大,就像是一块宽阔的盾牌。

唐吉诃德和桑丘放眼望去,看到了他俩从未见过的大海,浩浩渺渺,一望无际,比他们在曼查见过的伊台拉湖大多了。海港里停泊的艘艘海船,正在卸船篷,船上的彩带彩旗,迎风飘动,不时掠过水面,煞是好看。船上号角、簧管和其他军乐齐鸣,响彻云霄。英气勃勃,一片生机。不久,万船竞发,在平静的海面上摆出交战的阵势;与此同时,无数骑兵从城里蜂涌而出,个个制服鲜亮,马匹雄健,摆出一付在陆上应战的架势。战舰上的军士放炮无数,城上的墙垛、城堡也开炮相应;城上的炮声震天,战舰上的大炮也连连回敬,炮声此伏彼起,惊心动魄。大海带笑起舞,大地一片欢歌,天空一片清澈,只有浓烟如云,偶尔飘过几丝朦胧。此情此景,人人脸上都带着微笑,个个都显得兴致勃发。不过桑丘迷惑不解,在海上移动的那些庞然大物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脚啊!

这时,那些参与这场“战事”的骑兵高声叫喊着向唐吉诃德奔驰而来,使这位骑士大为吃惊。其中有一位就是得到罗盖传信的朋友,他高声叫道;

“欢迎您,游侠骑士的楷模、北极星和灯塔!欢迎您,英勇的唐吉诃德?台?曼查!您不是最近那部伪史中的冒牌货色,您是历史学家之花熙德?阿默德?贝南黑利笔下合法的真实人物!”

唐吉诃德没有答话,那位先生也不等他回答,他领着其余的骑兵围着唐吉诃德转圈,人欢马叫,一片喜庆气氛。就这样把这位骑士和侍从围在中间。唐吉诃德转身对桑丘说:

“看来这些先生对我们很熟悉。我敢打赌,他们一定读过我们的传记,连那位阿拉贡人所出版的也读过。”

刚才与唐吉诃德搭话的那位先生又兜转马头,对他说:

“唐吉诃德先生,请跟我们一道走吧,我们是罗盖?吉那特的朋友,都是您恭顺的仆人。”

唐吉诃德答道:

“先生,您举止彬彬有礼,罗盖大头领对我慷慨大度,你们俩真是珠联璧合!可见礼貌繁衍不息,我把您的客气看成是罗盖大头领传下来的美德。我愿意鞍前马后,唯命是从,竭尽忠诚。”

那位绅士也客套了一番。大队人马把唐吉诃德簇拥在中间,前面有鼓乐开道,大家领着他进城。魔鬼与霉运总是结伴作恶,小孩却比魔鬼还坏。就在他们进城时,两个小顽皮急急忙忙地挤在骑手们中间,一个揪起驽骍难得的尾巴,另一个揪起灰毛儿的尾巴,各把一束荆棘插进它们的身体。两头可怜的畜性觉得屁股疼痛难受,就夹紧尾巴;这一夹就更加剧了疼痛,它们就一个劲儿地乱跳乱蹦,发疯地乱跑,终于把主仆二人摔了下来,跌得趴在街上。唐吉诃德大丢面子,狼狈不堪,过去把马后面新加的饰品去掉,桑丘也把灰毛儿后面的荆棘拔出。那位骑兵转头要去揍那两个顽童,惩罚他们的无礼,可这两个小跳皮早已混进周围的人群里,安全无事了。

骑士和侍从又骑上牲口,音乐又起,继续前进,一直走到带路的那位先生门口。那房子高大华丽,说明主人广有家财。眼下我们先把他俩撇在那儿吧,因为熙德?阿默德愿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