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我愿意生活在这三个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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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重拾江山惧干戈,为文明而倾倒 (1)

第三篇 宋若玉兰清幽怡人

春芳又见雪飞花,何处舞仙家?啜着西湖龙井,品着茶豆香,心旷神怡,思绪不禁飘回千年前的那个仿若棋局般充满变数的王朝。汴京城下,夜色已垂,楼亭桥榭,商家勾栏,灯火通明,声声叫卖处处可闻,一片繁华景象,好不热闹。宋朝开国定崇文贬武之国策,举农工商之业,国家顿时展露欣荣,气象若烟萝。至此,一个文气典雅的国度诞生于历史的浩瀚烟波之中,无限风流。后人评之: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年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文雅国度铸就了华夏最为繁盛的文化,是宋朝留给后人最精彩的一幕。暑往寒来,昔日繁华虽已成过眼烟云,但宋朝并没有因为自身的淹没而退色。相反,它那从容恬静的文明姿态犹然映在眼前,令人不由得穿越时空,融入汴杭之地,感受文人的义气、武人的风骨、国度的绝色风华。

结束了战火连绵的五代十国,宋王朝似乎没有汉唐一统江山、远征四方的兴致,反而选择了附庸风雅、以文带武的治国模式。也许是汉唐武力胜行常导致祸起萧墙的缘故,宋朝惧怕干戈祸患,一心走自己的文明之路,所以造就了整个王朝充满书生意气。这个王朝缠缠绵绵地度过三百余年,然其的确做到了文弱一生却繁荣一世,直到最后一刻,它仍然保留着蝴蝶半翼的华美。难怪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说:“如果让我选择,我愿意活在中国的宋朝。”可能就是它那极端发达的文化和繁盛的经济世态,使无数人为之倾倒。

第一章重拾江山惧干戈,为文明而倾倒 (1)

缠绵王朝,般若浮生

在江南待过的人,大概鲜少有没体会过霏霏雨日子的人,待六月阳光普照时,都争抢着去觅得一点阳光,一扫颓气。细雨霏霏或许不受人恩宠,但却常在诗人词人眼中,化作无数的相思泪,无数的忧愁丝,寄托于口齿吟唱之间,幻化在历史的帘幕,投映到无数人的背影。

今人劳累奔波于闹市之间,往往夜幕降临,举望窗前,感叹自己怎的不生在过去,也就不用如此这般拼搏。自问愿意回到何时,汉、唐、宋三朝而已。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猎猎《大风歌》让刘邦安定天下重返故乡,得意之间尽显安邦定国的迫切心愿。汉王朝几经反复,终在武帝手中拥有一览天下之势,为汉民族树立了独立的格调,也为后世所仰赖。驱策长骑逐胡虏,听罢胡曲再望江南,这种气焰,此等豪情,怎能不叫人动尝试之念。

气魄有之,雍容自有之。体味汉朝的疾风骤雨,人们愿得彩虹、骄阳。而那大唐盛世,长安月下,涌流多少红袖香。震长策而驭域内,引八方来朝歌,恐不是秦皇,而是李唐的门庭,岂用若市形容就能足以?其恢宏治世之策,令世之国纷纷效仿。回眸长安八千里遥遥,竟不知何处落脚是他乡,这种华丽,此等淡定,怎能叫人不向往。

似乎很多人喜爱汉唐,但觊觎盛世的人却往往又对蝴蝶般瑰丽的宋王朝给予了更多的憧憬。这是一个非开创性的王朝,这是一个没有蓬勃野心的王朝,这是一个安逸、宁可撑把小伞独赏江南美景的王朝,却用它的温婉与凝练,记述着属于它的故事。看过多少风花雪月,汴梁烟柳、秦淮舟舸、西湖廊桥,然则又哪只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澶渊盟约、赤壁风云、贺兰山缺,亦不曾缺失。这种绝艳,此等从容,又怎能不叫人希冀。

许多名人向往着宋朝,因其是一个文化的天堂,它不谈军功是非、不论朝政功过,只凭其蓬勃的文化水流,荡涤历史的清河。它或许缠绵悱恻,却清丽脱俗,有太多的往事值得念念不忘,有太多景致叫人流连忘返。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在楼外楼间,信手拈来几瓣杏花,宋王朝优于他朝之处即在鼻端。

宋太祖赵匡胤匆匆忙开国,却安安稳做事,不怕有多少军歌号角,只怕萧墙内患重生,于是“文武分途、以文制武”的基本国策一经出台,立刻全身心、倾国力、数百年投入去做。宋太宗是文人治国的倾力打造者,他经历了战场上的失意,转而“攻文”,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在战场上大多以经验和天赋定输赢,太宗没有太祖的军事天赋,也无足够的经验,在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过程中吃了大亏,若想政治上有所建树,恐怕唯有文化建设一途,能多少为他赢得生前身后名。《老子》曰:“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鉴于有先贤这样明智的警训,太宗给自己找了一个托词:“王者虽以武功克定,终须用文德致治。”不仅如此,赵家祖训“优假于士”,即是对有文化的人尽量优待。就这样,一种外力因素的驱使,一种内力因素的鼓动,令太宗广开科举,大肆招徕人才,高俸士人。

太宗武人出身,虽有大量诗作,但是大多是“大白诗”,入不了名作之流,但他特别珍爱那些会作诗词歌赋的人,有的文人只因为几首辞赋优美异常,就能做官。为了鼓励文风,他甚至欲使武将知文儒之盛,常让武将们到密阁里看书学习。在这种风气之下,宋朝的文人武将差不多都有几分风雅。

宋朝的官学和私学兴教程度,为历代之盛。北宋晁冲之《夜行》诗道:“老去功名意转疏,独骑瘦马取长途。孤村到晓犹灯火,知有人家夜读书。”足见读书之普及,已经覆盖了全国。洪迈在《容斋随笔》中云:“为父兄者,以其子与弟不文为咎;为母妻者,以其子与夫不学为辱。”显然,这个朝代已经是个具备高度文气的朝代了,而科举制度也获得空前的发展。

贫民要想跃升为士大夫,大多靠科举。宋朝的科举制度与唐朝虽然相似,但是它对人员的考核更严,不像唐朝有很多浪漫性戏剧化的场外交易。因此当时的确有一批非常优秀的文人进入朝廷。与前后朝代相比,宋朝的科举制度是最完善,也是最公正的,到了明朝,科举制的优势基本荡然无存了。

宋朝有句民间俗语:“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好男儿就要弃武从文,中了科举衣锦还乡,通过闹市万人空巷。回眸汉唐,武将也有此待遇,但在宋朝却不免委屈了些。宋朝的久远和重文,让后人痴迷于其宋词宋诗,却不耻于其孱弱疆土、飘摇南国。它的崇文风尚,却恰恰给了它一个历史的契机,成为各色王朝中,最具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魅力格调。

陈寅恪老先生曾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年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这个朝代一开始就给了自己繁盛文化的机会,它把握住了,也坚持住了。民间流传的最美丽的诗句词曲,烟柳缥缈,亭台楼阁,还有远近的高歌曲调无不飘飘然浮游于世,叫人觉得似在天上,却是人间;即使失去了诗词歌赋的飘逸,它还有理学史学的繁茂,琴棋书画的庄严的一幕;再看中原的宁静流波,江南的瓷器茶香,市井上演的经济盛宴,所到之处少有强权的过大压力,且远远地隔绝了外敌的扰闹。也许这个王朝似曾怕过周边少数民族,却也不是被后者一直骑在头上。古人认为若想立于不败之地,关键不在于如何驱敌,唯“养患”而已,听起来虽然博弈,然宋王朝也不屑于干这种博弈之事,但它“养患”显然成功了,让它欣欣然,也戚戚然地过了三百余年。

摘去了历史给予的枷锁,宋王朝像般若一般美丽。“般若”为何?它是洞彻视听、一切明了的无上“智慧”。这种“智慧”如龙戏大海,翻腾飞舞,没有可捉摸之处,它缥缈虚空,广大无垠,你捉不住它,却爱它若狂。它是历史做的一场蝴蝶梦,不知道是蝴蝶翼翅承载了它,还是它化为一只蝴蝶。这“般若”的宋朝孕育了人间最美诗词歌赋,孕育了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词人、改革家、史学家、理学家、文学家、书法家、画家、经济学家、军事家。它能人辈出,无朝代能出其左右,纵使它与其他朝代相比守内虚外、显得懦弱,却也绽放了别样的风采。

如此般若的宋王朝,又有谁不愿去一窥其貌呢?

市井纷繁托起如莲的文明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对于财富的追求,也许会如魔鬼一般折磨着人的心灵,但经济的繁荣往往能承托时代的文明。后人青睐宋王朝的文化胜迹,却往往忽略它背后的靠山,而其正是建立在极度繁荣的经济基础上,才晋升为世界的一极。空谈未免显得吹嘘,且只看宋初的一场恢弘战况,就足以证明。

“颛顼遗都,澶渊旧郡;河朔保障,北门锁钥。”矗立在河南濮阳老城传统区中心的四牌楼匾额上,刻着这十六个大字,说尽濮阳千年前的辉煌一刻。“保障”、“锁钥”指的正是汴京的天然屏障澶州,在这小城之中,随处可见历史遗迹,而为后世所膜拜的便是“澶州北城遗址”和“回銮碑”。

澶州之战,金戈铁马,尘土飞扬,素来被后人小觑的宋王朝军队,却在这一战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赢得这场战争之后,御驾亲征的宋真宗一时兴起,便提笔写下了一首《回銮诗》,被人刻成“回銮碑”。数百年的岁月使字迹斑驳交错,似乎面目全非,但却唯有它目睹了当时的那段气象,印证着“澶渊之盟”的存在。

澶渊之盟是宋王朝军事最辉煌的时刻,但它并没有把握住这段时间来拓展疆土,而是选择退让。宋朝以送辽国30万岁币为筹码,解决了边境的纷争,使自己的北方至少平静了30余年。30万岁币看似多,与当时的宋朝国民收入总值相比,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如果一根牛毛换得几十年光彩,倒也不算吃亏的买卖,而恰是这几十年的平静,给了宋朝经济加速发展的机遇期。政治上的内敛,使得整个国家温吞儒雅继而变得歌舞升平。

美国的《纽约时报》曾做过报道,在遥远的11世纪,东方曾经有一个国家,它几乎占有了整个世界的财富,它所爆发的商业革命比西方早500年。说得正是宋王朝。宋朝以占当时世界人民生产总值八成的绝对优势,成为人类历史上占全世界人民生产总值比例最大的国家,而它也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为钱发愁的朝代。为何它是一个如此富庶的国度?这是因为它是中国古代唯一真正重视商业、外贸的朝代,一场名副其实的“商业革命”把赵宋王朝的潜力发挥到最大。商人在古代是最被人看不起的职业,在这个朝代也是如此,但是宋王朝从未阻止过商业的发展,可以说它的民主程度是封建时代的极盛期。

曾有一位诗人王禹偁,时任太宗年间的小官,被贬之后心系幼年居住的乡村。回乡之后作了一首《点绛唇》:“雨恨云愁,江南依旧称佳丽。水村渔市,一缕孤烟细。天际征鸿,遥认行如缀。平生事,此时凝睇,谁会凭栏意。”江南农林渔市的秀美景色跃然纸上,似乎有甜甜的米香、泥土的芬芳。宋王朝开国的几十年,倾力促进农业经济、商业经济的发展,宋太祖赵匡胤甚至有美好的希求:“多积金、市田宅以遗子孙,歌儿舞女以终天年。”而这番景象在北宋中期已经在市井乡野实现。王禹偁所见之情景,恐怕处处皆是。

一个山水田园遍地的国家,物产丰富,开封官窑瓷碗碟,江南西湖龙井碧螺茶,闽广绫罗衣,塞北胡琴曲,中原话本戏,南北歌舞弄青衣,这等闲适何处觅?物质生活的富足,精神追求变得越发迫切,宋朝在经济发展的同时促使着人们强烈的文化需求。在如此舒适的国度里,人们恐难不沉迷诗词歌赋。纵使那些怀才不遇的人,也可以到处游历,或流连于温柔乡,大作书画。在宋朝的文人笔墨中,闲愁居多,却无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