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华的新房子和他原来的房子看起来简直是一模一样,我根本就认不出它俩究竟有什么不同。
我看了他新家的装修,断定这汉子是一个闷骚。一个正常人会有这种怪癖吗,把两个家布置得一模一样。
邓华告诉我,他的朋友过年去了,要年后才回来让我在他家先住一下。性命攸关,我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矫情推诿,我很愉快地住下了。
在这儿住了不久以后,我的这个猜测得到了切实性的证实。邓华这家伙果然挺闷骚的。
那是年三十的那天晚上。
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忙,尤其是邓华这种出身大家族的精英。他每天都是醉醺醺的回家。不过这小伙子酒品实在不错,喝的都快找不着北了一般都还能自己安安静静地回屋睡觉。
可是那天他喝的真的是烂醉。
那天晚上他一回家就开始引吭高歌大吐特吐。我冷冷地看着他在地板上打滚,思索了一下我俩的性别差异毫不犹豫地叫了救护车,一点儿也没管他。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从医院狼狈回来的邓华从床上拉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写满了我很生气这四个大字。我大约知道,像邓华这种大家子弟要是被传出吃一顿年夜饭都吃的进医院,估计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
我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于是尽量委婉地向他表达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然后感慨一声自己的无奈。结果他鄙视地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眼神停在我的胸部说,“还真没看出来你哪里像女人了。”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打量了一下客厅,然后托着腮说,“看你这样子还没女朋友是不是?”
大概是宿醉让他的脑子比较混沌,他懵懂地点了点头。于是我灿然一笑说,“这么好的条件都不找女朋友……所以说,就算我是男人也得要小心一点了,不是?”
反应了好一会儿,邓华才明白我的意思,他死死地盯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之后好几天他都没再对我假笑也不和我说话,一副闹了别扭的小学生样子。然后有一天,他突然跑过来,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我不是同性恋,你上次那样说我很生气,我对男人来说是无害的!”
小气巴拉的幼稚男人,我挑了挑眉看着他。
大概是我的眼光太过炙热,他忍不住站起来走到我身边颇为暧昧的在我耳边说,“不相信我可以让你亲自试一试。”
他身上男性的味道包围过来让我颇为不爽,我退后一步说,“就算我尝试成功了也最多只能说明你是个双插孔。”
邓华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他又盯了我好久,抖着唇半天没说话。
我在心中暗自狂笑,你们这种富家少爷怎么和我们这种屌丝拼下线。我和我们班上的那群糙爷们儿互掉节操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我豪气地拍拍邓华的肩膀,他脚下虚浮,被我拍的一个趔趄。
虽然遇上鬼怪很不幸,但是我的日子倒是过得充实而愉快。能有人帮我解决那玩意儿还特地送上门来让我逗,这日子真他娘的痛快!
如此我在邓华家一直呆到年初八。年初八,大家都开始上班,邓华也不例外,而他的朋友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老实说,这么长久的等待时间,我都快对邓华的那个朋友不抱希望了。
结果那天邓华很给面子地打了只电话给我,告诉我他会回来吃并且还会带他的朋友回来。至于饭菜,他说不用我来想办法。
他这么说着,我自然很开心。
可是我的开心在等到他回来的那一瞬,瞬间就被浇灭了。
我还记得那天是个阴阴的天气,好似映射着上班族长假归来的微妙心情。
我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着电视,听到铃声很开心地跑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我并没有看到邓华而是撞入了一双又冷又媚的眼睛里。
我看到萧肃淡淡地看着我,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扬了扬顿时划开无边绮丽的媚色。
“你,你,你……”我倒退一步,这个男人不就是那辆车上的诡异少年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肃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是你?”他的声音微微向上翘了翘,好似有些惊讶,但是他的神色一片漠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好巧,林凛。没想到邓华说的那个人是你啊。”
我听了这句话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而是侧了侧身,邓华的脸从他的身后显现出来,“他就是我的那个朋友,你的事情我都告诉他了……”
邓华之后说的话我都没有听到,我只是死死地盯着萧肃。
我毫不怀疑我如今遭受到的一切和我那天莫名其妙上错车有关系。而这个少年,是那辆车的关键,那么好看,那么诡异。
我就像是掉进了一个陷阱,一个圈套,每每以为一切都过去,以为我有的救了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的希望就是为了迎接之后的绝望。我从来都无路可逃。
我退后了几步,脚步一乱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我并没有碰到意料之中的冷硬的地板而是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我浑身一抖,抬头一看就看到萧肃尖尖的下巴。我听到他寡淡的声线在我的上方响起,“邓华,我想你的妹妹可能误会什么了。”
如果是在平时我听到妹妹这两个词我肯定要理论一番,但是我如今大脑一片空白,心中一片沉重,我死死地盯着萧肃白腻的肌肤,害怕地想哭。
萧肃把我抱到沙发上放下,他细长的眉皱了一下,“声明一下,你别乱想,我是捉鬼的不是鬼。”
彼时我正被绝望撕扯着,他的话我反应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什什……么意思?”
萧肃从善如流地坐到了我身边,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我激烈的情绪所影响。他永远是这样淡淡的,清冷如冬夜寒流,让我也被他感染渐渐冷静下来。
“字面上的意思。”萧肃把我吃了一半的薯片放倒我的手上淡淡地说,“我是一名有名的风水师,同时也兼兼职捉捉鬼。信的人称我为大师,不信的人叫我神棍。所以,不要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我。”
当时我也不知怎么的,原本还认定他是个鬼怪可听了他的话以后居然就信了半分。
萧肃靠在沙发上,神情十分散漫,“那天你上的那辆车并不是一辆普通的车,而是一个亡魂所构筑出来的幻象。我受了你们校长的委托去解决这件事,结果刚好你上了那辆车。
我原本只想要逗逗你,没想到你居然直接吓晕了。”
萧肃瞥了我一眼,他漂亮而细长的眼里藏着一丝戏谑,“我听说你这次又被吓晕了?兔子都比你胆子大。”
我听了他的一番话以后顿时火冒三丈,但是又无从反驳,好吧我确实害怕那些东西害怕的要死,可是你这么吓女孩子应该吗!你知道我被吓得好几天都没睡觉还去道观里偷道符吗!这些东西我都不能说出来,要不然太丢脸了。
我想了一下才说,“我是女孩子嘛,怕一下也是正常的,毕竟那种场面……”
萧肃淡淡地看着我不说话,倒是一旁的邓华假笑着重复了一边,“女孩子。”
我,“双……”
邓华的脸立马变绿了。
正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说不过萧肃却可以欺负邓华。于是这一顿晚饭吃得精彩纷呈,我每每看到萧肃这张冷淡又漂亮的脸我就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些不眠之夜和我满屋子黄花花的道符。
我把对萧肃的怒气都发现在邓华的身上,饭桌上充满了我们俩斗嘴的声音,当然,每次都是我赢。
大约实在被我气得不轻,这次的晚饭邓华吃得特别少,吃完以后他就开始不客气地赶人,“林凛一个女孩子家的住在我这儿也不方便,这样吧,既然萧肃来了,那么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解决了它,怎么样?等会儿林凛就可以回去了,你看如何,萧肃?”
“你当每次驱鬼都和你那次那么简单?”萧肃慢条斯理地擦擦嘴,“这鬼虽然是盯上她了,但是并没有缠着她。我们要驱鬼还得把那鬼给引出来,总之,还有些麻烦。我后天不在这儿,今天我就先和她回去看看情况。”
说着萧肃把他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佩取了下来,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上面给我挂上,“这块玉佩可以保你平安,切记不可摘下。”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口里念念有词一番,然后对我说,“好了,现在你就是想取也取不下来了。”
我,“……”
感觉他好像是在变相质疑我的智商,这种保命的东西我会随便取下来吗!
做完这一切以后,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和邓华道了个别和萧肃一起走了。
作为一个资产阶级剥削者,邓华的家里一直都开着暖气,奢华得很。我一走到外面的时候就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寒气刺骨。
我偷偷看了看旁边的萧肃,他还是一脸冷冷清清的表情,一点也没被环境所影响。
不考虑他当初在公交车上吓我的那一出,说真的,萧肃真是本世纪少有的极品帅哥。
就连曾经被称作校草的程哥都不及他的分毫。原本程哥或许还可以仗着他的好性格和萧肃一拼,但是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想到程哥的花心,情绪不禁一低。
正在我对程哥感到失望的时候,旁边的那个人在我不知不觉之中停下了脚步。我想得出神,走出老远以后才反应过来。
我看到旁边没人回过头看到萧肃立在原地就问,“你干嘛不走?”
萧肃往后面看了看对我说,“那个人,是不是在叫你?”
我向远处一看,是程哥挥着手在叫我,“铃铛!”
我下意识地也向他挥手,却听到萧肃的声音略微有点柔和地说,“铃铛?”
他的尾音向上扬起,听起来感觉有几分戏谑在里面。我走到他旁边然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干嘛?!”
萧肃微笑着耸耸肩不说话,那样子真是媚到了极致,惹得我呼吸一滞,感觉周边气温都好似上升了几分。
我尴尬地别开眼,一转头就看到了程哥,他的头发滴着水嘴唇冻的发紫,白着一张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肃看。
我被程哥的神情给吓到了,不禁后退了几步。脚步一个不稳,我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被萧肃给扶住了。他摸摸我的头样子,然后俯下身来样子颇为亲昵。
我听到他对程哥说,“你认识我的女朋友吗?”
我睁大了眼睛看向萧肃,他的脸上一片漠然好似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我刚想反驳,他就弯下腰来在我耳边轻声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最近见到他,他身上都滴着水。”
我瞬间僵住了,前方的路灯明灭了几下啪的一声罢工了。冷寂混着黑暗侵蚀进来让我浑身发冷。
那天咖啡馆见到程哥的时候,明明天上下的是毛毛细雨,可他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是最后一个和那个女服务员说话的人。
还有今天,他明明嘴唇都冻的发紫,却还是穿着睡衣湿着头发在小区里乱跑。
另外他的家庭并不富有,他根本不应该就这样出现在这个小区里。
我向萧肃靠了靠,眼睛盯着程哥那张惨白的脸。我想起了那具摔死的尸体向我投来的阴森森的一撇,还有张嫂那轻蔑的笑容。
我从来都是最怕鬼的,可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爱着的人会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变成恶鬼,我还和鬼亲密地交谈喝茶,然后他在我的面前杀人。最后的最后,他缠上了我,想要杀掉我。
这一刻,我都不知道我是该害怕还是该愤怒。我只能紧紧地抓着萧肃的衣角。
我太过于纠结,以至于我并没有看到萧肃嘴角勾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