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既已领命,徐徐退出。人群之中,完颜璟瞟了瞟耶律楚材。众人在屋外,眼睛却紧盯屋内不放,完颜璟看不惯,顺手把门窗给关上。
“好了,现在能说能听的也就只有你跟朕二人。要说什么,你就说吧。”他给的话很干脆,梁凡是完颜璟儿时伴读,完颜璟私下里对他倒也随便。
“臣无话可说。”
“好,你不说,那朕说。你叔父梁耘佑到底要干什么?!”
“上忠君王,下保黎民。”
“征兵、派探、贩铁之事,为何都不事先报予朕,他当朕是瞎子?!”
“不,我叔父并没有把您当瞎子,把您当瞎子的人在屋外。皇上大概还不知道,蒙古已经有人称汗建国了。”
完颜璟咬咬牙,抽出奏章:“这是你叔父服毒前让你转上的奏章,上面将退宋之策写的一清二楚。恐怕,你还没有看过吧。”
梁凡接过奏章,一字一句快速看完。
“皇上现在明白了我家叔父的清白,还要叔父死吗?”
完颜璟沉思。
“皇上若是赦免了叔父,岂不是抽了自己的脸,大家又如何忍心让皇上的英明断送。我叔父怕是必须死吧……所以,叔父自知,为了不让皇上难堪,便自行服毒,做个畏罪自杀来了断。”
……………………
波去澜回花下藏,款风倩倩蜻蜓旁。更倾佳荷九千酿,懒向黄昏借斜阳。
李师儿独自一人漫步在梁家的后院池塘。嗜荷如命的李师儿寻着一股荷香来到了这里。
“此花不似渥城的淡雅,可若要较水灵晶莹,则胜渥城远矣。”
“夫人也是个荷痴?”
李师儿转身,但见一位年纪相仿的女子在假山凉亭独自对弈。衣袂飘飘,宛若芙蓉。
李师儿好奇的走上凉亭。
“不知夫人是哪家家眷?”李冉笑语盈盈。
“瑶池春暖处,泰安是人家。”
李冉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凝思一会儿,整衣而拜:“臣妾见过娘娘。”
“夫人是?”
“家夫梁凡。”
“梁夫人请起。”
“谢娘娘。”
“夫人也爱荷花?”
李师儿轻问。
“莲者,其香远,其骨清,因何不爱?”
“你家的荷花为何与别家不同?”
“它们由西湖莲子所栽,自然有些江南风骨。”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吊叟莲娃。”
“是柳耆卿的《望海潮》。”
“夫人所有闲暇,能进宫与本宫同养一池荷花么?”李师儿笑问。
“这。”李冉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
李师儿内心不住涌起感伤,却又控制住了。“今年栽荷的时节已过,不如等待来年。夫人,你我二人就此约定,莫忘莫忘……”
“夫人。”
李冉回头,见是梁凡。
“官人。”
“元妃娘娘,圣上要回宫了,正差人寻您呢。”
李师儿依依不舍地望着那池荷花,随梁凡走了。
待送完完颜璟一行人,不知何时,完颜承晖留在院中也盯着那池荷花。他对梁凡道:“此处甚好,愿梁家守此荷,守此志。”
梁凡只忧虑:“圣上不允我叔父致仕,只一句‘停职候用’,叔父到现在也还未醒来,不知日后是福是祸。”
“此事,不能全怪郡公。皆乃朝中派斗所致,不过以郡公为由而已。我想圣上聪慧必然知之,更说不定……”
梁凡醒道:“皇上故意引起派斗?!”
“我本未如此想,只是上次焚火一事,让我有了这个臆测而已,灵岱切莫当真。”
完颜承晖叹道,“郡公服毒,我等友人十分挂念,所有何事可以相助,还请府上明言。”
梁凡拱手:“梁凡在此谢过了。”
“经此一事,郡公也该长一智了,伴君如伴虎。做臣子的,光靠赤胆忠心和足智多谋还远远不够。待郡公醒来,愿他能想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