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盛帝似乎一时也有些怔然，默默地看着她，对这突来的状况，也有些无措。许久，才欲开口，便被苏如墨抢先截断：“别跟我说什么家国大义，一来事情还不到那地步，杨一还没说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呢！二来，我也不是紫星王朝的人，皇室的事情与我无关，就算你说我冷血无情也好，反正这些虚幻缥缈的东西，对我没用！”
三句话，顿时堵死了齐盛帝的嘴。
龙御彦捂着耳朵，大有惨不忍闻之意，齐盛帝却淡淡的，只是默默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家伙，居然还这么沉定，一点也不见恼怒，太沉得住气了吧？苏如墨握紧了拳，冷冷地瞧着他，死死地盯着，忽然间淡淡一笑，道：“当然，你是帝王，御彦又对你崇敬得很，八成不会违逆你，你也不用说服我，只管照着你的心意做便是，这就是皇权！反正我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也没得反抗！但若想我心服口服，可没有这么容易。”
她已经露了口风，就看他上不上钩了。
齐盛帝依旧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光看得她有些忐忑，却更多的恼怒……以及心痛。
许久，齐盛帝忽然淡淡地笑了：“不用说得这么自怜自伤，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管说便是，若是朕听得入耳，一试何妨？若不入耳，就算你激朕也没有用。”
居然被看穿了！
苏如墨一愣，随即越发恼怒，瞪了他一眼，道：“很简单，你若想操控我的命运，自然得拿出点本事，叫我心服口服才行。你敢跟我赌吗？”
齐盛帝眼眸微凝，淡淡地瞧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思，许久才缓缓道：“你想赌什么？”
“放心，我不会要你赌绣花煮饭！我不像某些人，仗势欺人，蛮不讲理！既然要赌，自然就赌你我都擅长之事。我听御彦说过，你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正巧我本页不服，就来赌书好了。你若赢了，我由你处置，就算你要将我送给杨一，我也绝无二话！”
她看着他：“龙御天，你敢吗？”
齐盛帝微微一怔，随即淡然：“赌书这等风雅之事，你该去找御彦。”
“非也非也，此赌书非彼赌书，你不精擅诗词，我呢，对你们这个时代的辞赋知道的也不多，所以，我们换换形式，就比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好了。现取一本书，划定页数，就看谁看的时间短，背得齐全，如何？”苏如墨半蹙着眉，慢慢地将心头计划说了出来。
齐盛帝仍然是淡淡地望着她：“朕为何要赌？”
这家伙，果然还是不肯轻易上当！苏如墨暗恨，胸中的抑郁之气却越来越浓：“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我不想再废话。你要赌还是不赌？”
那双夜一样深邃的眸一直凝视着她，许久了，道：“朕赌。若朕输了，朕再不插手此事。”
“不，四哥！”龙御彦在旁看着，没想到齐盛帝竟真允诺，眼眸一转，终于寻了空隙说话，笑道，“这样可有些不公道。如墨赌的是她的命，可四哥赌的却只是一件事。不若这样，若如墨赢了，杨一在京时期，如墨的安全就由四哥负责，代我做阵子保镖好了！”
齐盛帝一怔，眼眸越发显得幽邃难测。
苏如墨更是一怔，将龙御彦拉到一边，道：“你这是做什么？”
要齐盛帝代龙御彦作贴身保镖？那岂不是说，至少，有一段时间，两人得朝夕相对，形影不离？以她现在对齐盛帝的恼恨之情，不排除会做出大不敬乃至弑君之类的滔天大罪。话说，她现在真的是很想给堂上的某人一巴掌，以泄心头之恨的！
“为你着想！”
龙御彦瞧瞧堂上深思的齐盛帝，转头在苏如墨耳边低语，道，“我实话告诉你，杨一先前虽然屡次偷袭，却都留有余力，向来就是还指靠四哥这边。这场赌，你若赢了，四哥就得拒了无名谷那边，既断了退路，事无缓和周旋的余地，下次再见，杨一怕必定倾力而为。说实诚话，我不是他的对手，又国事繁重，没那心力跟他周旋。四哥……皇宫和君氏都是杨一忌惮的地方，你若在这儿，他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他那些微的迟疑，苏如墨看在眼里，大概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看起来，齐盛帝的武功是在他之上的，也难怪，毕竟，御彦的心思终于分得太散了些。
不过，没想到君氏竟也能令杨一忌惮，难怪当初楚雪凝会冒名混进去！
“不过，”龙御彦担忧地望了她一眼，“我老实告诉你，四哥的记性是我这辈子最服气的人，你有几成把握？”
苏如墨转头瞧了他一眼，忽然笑靥如花，眸光流转，轻声道：“龙御彦，你不是说过，若教你在你四哥和我之间选，你必定选四哥么？怎么今儿还是维护我呢？”
“事情没到那个地步而已！”龙御彦淡淡道，“如真是那般二选一，再无回寰余地的抉择，我一定会放弃你！”
苏如墨秀美一挑：“这么肯定？”
“有些事情，早就已经定了，”龙御彦不知想起了什么，醇郁的眸中闪过一丝惘然，忽然淡淡一笑，难得的如清风明月，纯净无暇，“四年前那晚，我告诉自己，今生今世，无论何境何情，我永远都会站在四哥这边。所以，”他又淡淡地笑着，却有些悲哀苦涩，“如果今晚你赌输了，如果四哥执意要将你送回无名谷的话，我会照做。你若恨，就恨我好了，别去恨四哥！”
那声音，很郑重，很认真，绝无戏谑。
偌大的飞炫宫，只有齐盛帝面前的书桌上燃有高烛，堂下的光线未免就暗了几分。暗沉中，苏如墨却清清楚楚地看见，龙御彦神情的坚决，眼眸的凝定，那种绝然和坚定，是由心底而发的，不只是信念，不只是坚持，已成为信仰，再大的风波也难以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