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墨也倒抽口冷气，半夜醒来，身边忽然多了具尸体，十足恐怖片场景，难怪这个倔强的少年会如此惊惧。
“我……我当时吓坏了，猛地起身，正要叫人，却又瞧见姚建飞躺在地下，也浑身是血，胸口插着一柄长剑，动也不动的。我……我上前探了他的气息，发现他跟青烟一样，也已经死了！”他头微微摇晃，神情苦恼，慌乱地道，“我当时脑子里全空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该禀报廷尉，可是，他们两个这样死在房内，我又一向跟姚建飞不合，一定会被怀疑是凶手。我真的很慌，没敢叫人，就匆匆出去，回府里了。”
案情到此结束，沉抑寒冷的天牢内突然寂静下来，只剩龙御凡急促的呼吸声。
苏如墨紧蹙着眉头，被龙御凡所描述的经过弄得更加头昏脑胀，定定神，整理着脑海中杂乱的思绪，慢慢梳理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不清楚。”龙御凡努力回忆着，道，“不过，我回府的路上听到更声，那时是一更。”
一更是戌时，廷尉奏报是亥时，看来，御凡离开后没多久尸体就被人发现了。苏如墨心中盘算着，继续问道：“你发现尸体的时候，窗户和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我不记得窗户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不过，我开门时，依稀记得是从里面反锁的。”
反锁的？苏如墨皱皱眉头，接着问道：“你醒的时候，尸体还有温度吗？”
“有点冷，青烟是在我旁边的，脸有些僵硬。姚建飞我没有注意。”
苏如墨问着，却并不能判断出什么，只能先记在心里，等到廷尉那里，看过验尸表格，再询问仵作。“那你醒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记不清楚了，我当时很慌乱，没有注意。”
看起来，当时龙御凡确实吓坏了，因此也记不得什么东西。苏如墨心中微黯，隐忧重重，脸上却丝毫不显，依旧微笑着，突然又想起一事，道：“对了，你跟姚建飞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从什么时候结怨的？”
“以前听过他的名字，真正见面就是龙御彦约我到天然居那天，也是从那天结怨的。”
“为了什么？”
龙御凡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眼眸因愤怒而显得格外明亮，怒气依然，张口欲言，却又合上，别过脸，道：“是他先挑衅的，自报家门，然后说我在背后说龙御彦坏话，强要出头。”
“就这么简单？”
“简单？你知不知道他当时说什么话？如果不是念在他于紫星有功，我当时就毙了他！”
这么严重，苏如墨一怔：“他说了什么？”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龙御凡喝道，瞪了她一眼，眼眸中燃起怒焰，随即自觉过分，几经犹豫，最后一闭眼，闷声道：“你一个姑娘家，我若转述那些话给你听，没得污了耳，染了心，成什么体统？只要知道不是好话就是了。”
污了耳，染了心？
望着龙御凡俊秀的容颜，苏如墨若有所悟，心中顿时涌起愤懑之意。纵然龙御凡有不对，纵然姚建飞是武将，不如文士多忌讳，也不该这般粗俗，如此侮辱人。也难怪当时御凡气成那样，本是年少气盛，心直口快的人，如何受得了这气？
“那后来，你们一见面就争吵吗？”
龙御凡恨恨道：“谁愿意瞧见他？偏偏老天爷跟我有仇，到哪里都能碰上！”
苏如墨点点头，铭记于心，随即抬起头，看着龙御凡依旧清澈的双眸，轻声问道：“御凡，你老实告诉我，你觉得你父王会意图谋反吗？”
“不会！”龙御凡断然道，没有丝毫的犹豫，神色认真而郑重，“如墨，也许我真的杀了姚建飞，因为我本就恨他，那天又喝了酒，神识不清，也许真的是无意识的情况下杀了他。可是，我父王绝对不会意图谋反！我承认，我跟父王都不喜欢龙御彦和皇上，但只是意气之争，父王绝不会起如此不臣之心。再说，我是父王的独子，一向深得宠爱，父王若为此事，定然不会欺瞒我，他既没跟我说，就绝对没有做这种事情！”
他说的那样坚定，那样深信不疑，苏如墨不禁为之动容，点了点头：“我相信。”
龙御凡欣喜地笑了，用力地点点头。
“好了，我就问到这里了，如果再有什么问题，我再过来。你也好好想想，看能不能记起什么线索。”苏如墨微笑着，轻轻拍拍他的肩，表示鼓励和安慰，看看阴森寒冷的牢房，四面石墙，石桌石床，稻草铺地，心中怜惜，将鹤氅解下来，正要给他披上，却被龙御凡制止。
她望着他，他轻轻摇头，神态坚决：“这点苦不算什么，你身子单薄，别冻着了。”
“我没事，就这一会儿，也冻不着什么。倒是你，绝不能在这时候倒下来。”苏如墨推开他的手，执意将鹤氅脱下，铺在石床的稻草堆上。“可能的话，我会去看礼亲王，你放心，我会告诉他，请他不用担心你，因为，御凡已经长大了，成了能够担当的男子汉了。”说着，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如墨！”
苏如墨顿步，转身，龙御凡怔怔立着，望着她，微笑如煦日：“我好像突然有点相信你了。”
“本来就应该相信我！”那样温然的语调，苏如墨听得眼眶一热，却故意用嬉笑的语调掩饰，“还有，下次记得叫姐姐！我已经二十岁了，你才十五岁，小鬼头！”
二十岁……她突然想起，御天好像也是二十岁……
“骗人，你最多十六岁！”龙御凡一副打死也不信的模样，心中却因为那句“小鬼头”而泛起了层层涟漪，那样亲昵的称呼，那样亲昵的语调……好像……
“我……”苏如墨这才想起，现在她的身体是楚雪凝的，而楚雪凝同学好像是十七岁，不由得结舌，随即一撅嘴，道，“反正比你大就对了，记得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