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因为乔安皇后的缘故?
当然,也不排除故作姿态,降低她的戒心,再狠狠地摆她一道的可能性。
“怎么了?”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龙御彦转过头,翩然一笑,“为什么看着我发呆?”
“谁看你了?自作多情!”大大一颗白眼送过去,苏如墨转过了头,“我是在想,还有多久才到天心庵!”从王府出来到现在已经近一个半时辰,在山路上也走了近半个时辰的路程,只见周围人烟鼎沸,却没瞧见天心庵的踪迹。
“就在那里啊!”龙御彦指着前方道,
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就在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蜿蜒的山路分岔,一边继续往上,一边却通往左侧的山腰。而那边,也确实人山人海,往来不绝,但却并不十分喧闹,反而透着隐约的静穆。
沿着山路而行,只是一个拐角,“天心”二字便赫然入目。
那是天心庵的匾额,没有涂漆,墨色的隶书在原木质地上,却丝毫不见鄙陋,反而显得自然灵秀,孤峭挺秀中隐约透出些柔软,仿佛一个原本孤傲的心,却被缕缕情丝所缠绕。
“这字是……映昌帝所写?”
龙御彦诧异地瞥了她一眼,点头道:“对,是映昌帝的手迹。所谓天心,是乔安皇后的封号。映昌帝曾言‘朕为天之子,卿乃天之心’,遂封其为天心皇后。不过,乔安这个名字实在太深入人心,大家依旧习惯称她为乔安皇后。”
朕为天之子,卿乃天之心!
苏如墨一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定了定神,从匾额上移开目光,转向天心庵,苏如墨又是一愣。
听龙御彦讲述乔安皇后叱咤风云的一生,隐约了解乔安皇后在紫星民众心目中的地位,她以为,这座令整个京城都为之所倾的庵庙,应该是恢弘大气,威势逼人的,然而,呈现在眼前的却是黑瓦白墙,木质门户,仿佛寻常的南方院落。
走进去,占了数里平地的院落里种满了梅树,此时叶落殆尽,唯剩遒劲的梅枝,横逸斜出,彰显着铮铮傲骨。梅枝上有着细小的花蕾,虽值深秋,却能想象寒冬时满园梅花绽放,暗香染袖的迷离美景。
这个地方,分明是高人逸士的幽林隐居,哪里像是供奉绝世女子的庵庙?
随着人流踏入正北面唯一的房屋,那是座纯木质的木屋,与周围的环境融合地天衣无缝。屋内空无一物,唯有一座雕像,那是个女子,头戴竹笠,重纱轻垂,垂手而立,衣袂飘飞,给人十足的飘逸出尘之感。
雕像以沉香木雕就,散发着静谧而淡然的清香。
从踏入天心庵的那一刻起,苏如墨只觉得肃穆与敬仰之感油然而生,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杂事,甚至就连龙御彦的阴谋都被抛诸脑后,全心澄澈,只剩下对眼前雕像的仰慕,从心底蔓延开来,漫无边际。
尤其,当她仰视乔安皇后时,更觉得心神震颤。
竹笠轻纱都是沉香木雕就,完全遮挡了那张据传是绝世的容颜,但是,目光一接触到纱幕,便觉得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自纱幕之下油然而出,仿佛黑洞般,蚕食着她所有的意识,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这种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就好像冥冥中有谁在呼唤她,向着某个方向千里跋涉,一直找寻,找寻,找寻……
“苏如墨!”
仿佛平地一声雷,击碎了虚空,苏如墨浑身巨震,倒退两步,眼前的人事物渐渐映入眼帘,古朴拙雅的木屋,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像,以及神色虔诚的人群。虽然明明就都在身边,却遥远得仿佛置身两个时空。
刚才……是谁在喊她?
望着她仿佛大梦初醒的模样,似乎还带着无限迷茫,龙御彦微微皱眉,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苏如墨一愣,“我有什么不对吗?”
“你刚刚精神恍惚,就好像失了魂魄一样,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原来是龙御彦在喊她!
苏如墨微舒了口气,却又怔愣住了,刚才……蹙起眉,苦苦思索着,但记忆却终止在乔安皇后的木像上,往后的只是迷雾一般的空白。再努力去想,却只觉得头疼欲裂,仿佛整个脑子都要爆炸开来一样,几乎站立不稳。
她摇着头,抚着额,才发现额头早已沁出细细的汗珠。
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出她神情不对,龙御彦愣了一会儿,扶住她:“出去透透气,或者能好一点!”
踏出木屋,一阵秋风吹来,卷起满地的梅叶飞舞,萧瑟中带着深秋的凉意。额头的冷汗被风一吹,几乎冷得入骨,被冷意一激,苏如墨打了个寒颤,渐渐清醒,却依旧觉得神思恍惚,头脑眩晕。
“好点了吗?”
龙御彦微带担忧,方才在木屋中,光线较暗,还不显,现在看去,明亮的光线下,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几乎没有血色,额头细汗涔涔,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苏如墨勉强点点头。
龙御彦似乎有些无措,咬着唇,忽然瞧见远处一人,微带喜色,道:“你等一下!”说罢,转身朝着梅林身处走去,纯白色的锦衫微微飘飞,在深褐色的梅树林中,分外醒目。
只是一会儿,他便转折回来,身旁多了位玉色锦衫绣竹叶暗纹的年轻公子,秀逸温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泛着羊脂玉般的光泽,淡定温然的双眸半垂,偶尔抬眼,却有着灿星般的光辉,明亮璀璨。
这人,竟是有着一面之缘的君氏少主!
指着苏如墨,龙御彦道:“你瞧瞧她究竟是怎么了?方才在乔安皇后的像前,像是被魇住了一样,现在还缓不过神来!”
瞧见苏如墨,君非凡也是一愣,随即望着龙御彦而笑,道:“早该想到是楚姑娘才是!不对,应该是苏姑娘才是。”蕴含着笑意,他伸手,牵起她的右手,伸出二指,搭在她的右腕脉搏处,眉微低,眼微垂,凝神潜思,一会儿收起手,道:“还好,脉象虽急促些,却无碍,休息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