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自然是对着龙御彦而说,眼眸蕴含着深深的笑意。
那样带着明了的暧昧眼神,看得龙御彦浑身不自在,别过脸去。
君非凡失笑,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白底青花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苏姑娘,这是宁神丹,安定心神,你服了应该会觉得好一点。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声音和煦悦耳,如沐春风,听的人心中舒畅,加上那温雅如玉的容颜,微笑淡和的神情,使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苏如墨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君公子,你也是来拜祭乔安皇后的吗?”
“自然,我是君氏少主,岂能不来?”
听他的意思,似乎君氏少主必须要来祭奠乔安皇后,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苏如墨疑惑着,看向龙御彦,希望他能为自己解惑,可惜龙御彦转过了脸,看不见她的眼神。
说不定这又是什么众所皆知的秘密,还是等回去了问龙御彦比较好。
苏如墨想着,转头瞧着那座似寻常却又不平凡的木屋,又抬头望了望云雾缭绕的龙云山峰顶,眼神突然迷蒙起来,喃喃低语道:“许愿石,乔安皇后,许了愿,只要心诚就能实现。君公子,你说真的会灵验吗?”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只看你信不信罢了。”
“信则灵吗?”苏如墨低语着,神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转过头,道,“龙御彦,你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说罢提裙朝着木屋的方向而去。
“应该是想要许愿吧?”目送她离去,君非凡微笑着道,“怎么,不追上去看看?不怕再出意外吗?”
龙御彦一愣,举步待行,却见君非凡轻笑出声,方知受了捉弄,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二人并称紫星双杰,每年君氏入京,龙御彦都会入府拜访,算起来,也是相交多年,君非凡自然不怕涵亲王的身份,微笑道:“我听说,你连太妃娘娘的凤钗都给了她,看来是认真的了。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龙御彦神色淡淡,垂首低思,道:“再说吧!”
“你是怎么了?每次遇到乔安皇后的祭日,你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总是暗沉沉的。”
“没什么。非凡,你看见那些人了吗?”龙御彦指着神情虔诚的人,眼眸幽暗,似乎越发的疲惫,“他们都把乔安皇后当成了神,可是,有谁知道这个神话是怎样造就呢?为了紫星,为了映昌帝,乔安皇后耗尽了全部心神,以致油尽灯枯。否则,以她那般超绝的武功,精湛的医术,又怎会在映昌帝之前亡故?”
望着好友眼中的疲倦,君非凡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御彦,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龙御彦揉着太阳穴,摇摇头,道,“可能是累了吧!说来也怪,每次来拜祭乔安皇后,我都会生出很多感触。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他说着,舒了口气,望着眼前的梅林,神情复杂。
君非凡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是因为皇上吗?”
龙御彦望了他一眼,随即摇摇头,微笑道:“不是,怎么会是因为四哥呢?”
他笑得淡淡,君非凡却生出无限感慨。身为涵亲王,被誉为紫星第一人,又似乎甚得齐盛帝宠信,在外人看来,龙御彦似乎真是天之骄子,得天独厚。可是,身为王爷,声势却远远压过了帝王,虽说南征北战,招贤纳才,为紫星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也难免为齐盛帝所忌,功高震主,历来皆同,虽然现在明面上没有任何动作,但暗地里呢?
想起寡语罕言却深沉难测的齐盛帝,君非凡也不禁一阵凛然的寒意。
远处,苏如墨刚刚踏出木屋,正欲喊龙御彦,抬眼却是一怔。只见梅林中的二人,一玉色,一纯白,一倚树,一独立,在梅林间隐约现着,如画如卷,美得使人不忍心打断。
美人就是赏心悦目,不管男女都一样。
君非凡斜倚梅树,神色温淡,姿态高雅,那种散诸周身的温润气息,使得身上的玉色锦衫都为之失色,所谓“君子如玉”当若是,自然而然地使人心生爱慕。意外的是,龙御彦竟然也神态肃穆,眉微扬,眸微垂,唇轻抿,神情淡然中略显刚毅,周身的气质顿时截然不同,虽然依然身姿纤雅,但却像龙云山般,巍然屹立,历经千般风霜而无惧。
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郑重的神色,应该是因为乔安皇后吧!
那样精彩而传奇的人物,纵然是玩世不恭的龙御彦,也因敬慕而收起了轻浮。
就像身边的每一个人!
天心庵中人群往来如梭,然而,除了环佩声响,少有人声,进出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虔诚的肃穆和钦慕,仿佛院落中冥冥有着一股奇特的力量,使得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也包括她自己。
苏如墨很清楚,那种力量,与天心庵本身无关,是来自于人内心深处的信仰和虔诚,就像乔安皇后,原本是人,却因为人们的信仰和崇敬而变成了神,而正因为寄托了人们对乔安皇后的信仰和崇敬,仿佛深林幽居的天心庵也拥有了震撼人心的力量。
只是,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刚刚那会儿她到底是怎么了?
刚才再进去,仰视着乔安皇后的木像,只觉得线条流畅,使得那个衣袂飘飞的女子几乎要活了起来,但却再没有最初那种仿佛灵魂被吸取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真的是乔安皇后有灵,听见了她内心的祈祷,要将她的灵魂送回现代?
要真是这样的话,她非痛扁龙御彦这家伙不可!
唉,也只是自己骗自己而已,苏如墨叹息,知道自己大概是回不去了。遥望天际,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又消失,尤其是其中一张女子的脸,细眉细眼,长发披肩,每一个微笑和眼神都能抚平她内心最深处的焦虑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