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千古帝后,真正值得艳羡的,其实是他们拥有彼此!
而苏如墨从来没有见过帝后的碑铭,却在第一瞬间靠直觉了悟到了。在她之前,唯一了解这个秘密的,却只有他,就连向来多情的御彦都不曾察觉。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解的秘密,就好像有莫名的线,牵连着二人,线的那一头,叫做苏如墨。
这个女子身上有着许多谜团,御彦也瞒着他很多事情,比如她的容颜。在天然居,他发现她有易容,回涵亲王府告诉了御彦,后来,她果然换了一张脸,御彦却并没有给他一个交代,而他也没有去追问。
御彦是有分寸的人,若有必要,自然会跟他说。
他相信御彦。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令人哭笑不得,苏如墨似乎吃定了他顾及御彦,不会降罪于她,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不怕他,甚至追着他问一堆无聊的问题。看着她从兴致勃勃到沮丧颓废,莫名的,他竟然觉得这个女孩子是这么可爱。
想到这里,齐盛帝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勾起,微微而笑。
然而,只是一瞬,手无意中触到了腰间的丝绦,笑意顿时隐匿,无影无踪。
再然后,就是和御彦交换身份,那一场尴尬无措,终身难忘,出生至今,他从未有过那样束手束脚的感觉,从头到尾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机。那种无力感,甚至使得一向淡漠的他起了好胜之心,去看那些无聊之极的书册,只为下次能够扭转局势。
而前次,他也确实赢了。
第一次只顾着尴尬,第二次只顾着喜悦,直到灵儿及笄之日,无意中捕捉到那桃花般灿烂的女子看向他时的笑意,笑得轻松而又微带狡诈。就是那一刻,他骤然清醒过来,心头浮现出从来没有过的疑惑。
苏如墨,真的认为那是御彦吗?
他没有喜欢过人,不知道情人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唯一一对令他深思的伉俪,便是彼此心灵相通的映昌帝夫妻。或者常人没有那样的默契,但既然相爱,总应该有着旁人所没有的灵犀才是,苏如墨真的感觉不出他和御彦的不同吗?尤其,探访老将那次,为了好胜正强,他背下了整整六本书的内容,一刻不停地转述,御彦是博学,而非他这样的照本宣科,难道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她真的分辨不出来吗?
还有在素梅苑那次,她真的没有认出他是齐盛帝吗?
还是说,她已经识破了?若是,那她为何不拆穿?难道说……她在逗他玩……齐盛帝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但是,从头到尾,苏如墨都错认他和御彦也是事实,甚至因此屡次被御彦捉弄,这点他也有所耳闻,还是他亲口告诉她,有丝绦的是他,没有的是御彦。若从这点说,她分辨不出他和御彦却又合情合理。
究竟事实如何?苏如墨究竟当他是谁?
齐盛帝微微皱着眉头,不自觉地坐在一旁的栏杆上,手指轻敲,眼眸中深思幽邃,默然无声。
还有灵儿,他唯一的妹妹,刚刚及笄。
十五岁的寿辰,不大,却也不算小,灵儿却并没有广邀宾客,只是他们兄妹三个相聚,外加苏如墨。从另一方面来说,被困在宫中的灵儿除了他们三个人,也再没有别的熟识的人了。不,应该说,还有一人,寿筵过后,在偏院里,他亲眼瞧见,灵儿的那个侍卫送给她一枝梅花,说是从天心庵里折来的,那一刻,他看见,灵儿眼眸明亮得动人魂魄。
他知道,灵儿最想去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天心庵,一个是天心后陵——那个侍卫显然很懂她的心思。
那个侍卫是叫做……对了,傅雪松!
女人……都一样很麻烦!
齐盛帝紧锁眉头,深思着,一直坐到了天色渐明,快到早朝时间,候在飞炫宫门外的太监按时进来,为他更衣洗漱。这是他定下的规矩,除了固定的时间,服侍的人不得靠近。毕竟,身为紫星帝王,他有着太多的秘密,不能为外人知道。
上过早朝,他留下了龙御彦。
沉吟许久,齐盛帝终于道:“御彦,公里有个叫做傅雪松的侍卫,朕想调他去御林军,你……照看些。”语毕后便又提笔批复奏折,再无话语。
“知道了,四哥。”龙御彦顺口应道,随即便是一怔,没想到齐盛帝特意留他下来,就只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他随即眼珠一转,带着些看好戏的心态,笑眼飘了过去,轻轻咳嗽一声,道,“四哥,后天是一年一度的倾雪诗会,往年你是必去的,今年还去不去?”
齐盛帝一怔,手中的朱笔一顿,一滴朱砂滴落,将白纸黑字的奏折染出一片殷红。御彦的去,指的自然是交换身份,而若交换,必定有苏如墨随行,那个女子……
许久的沉默后,齐盛帝抬头,淡淡道:“自然去,为什么不去?”说着,朱笔微落,继续疾走如飞。
她究竟识破与否,或者这次诗会便可见分晓。
似乎只是一夜光景,清晨起床推窗,窗外便银装素裹,琼枝瑶玉,一派雪景宜人,而鹅毛般的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着,仿佛漫天纷飞的柳絮细羽,将浩瀚天地纳入一片雾雾蒙蒙之中,寂寂迷离,仿佛一场安静而沉酣的好梦,使人迷醉。
望着飘飘洒洒的落雪,苏如墨顿时欢欣雀跃,这可是她来到紫星的第一场雪呢!
因为下雪降温,冬装一下子厚了起来,又绿犹不放心,取出一件大红羽纱鹤氅,领角饰以白狐毛,艳火如火,纯白似雪,越发衬得穿着的人肤如凝脂,双颊若霞,顾盼间明眸流波。打量着自家小姐,又绿满意地点头,道:“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揽镜自顾,纵然铜镜模糊,但依然能透出几分艳色,苏如墨也满意地点点头,放下铜镜,拉起又绿的手,歉然道:“又绿,对不起,这段时间总把你一个人丢在府里。等一等,再过些日子,我一定带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