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齐盛帝轻轻地念着,没有否认。
“我也是啊!”
齐盛帝嘴角绽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许久了,有些犹豫地道:“其实,朕自小便有宫殿,有奶娘照看,并不与母后一道住,很少见灵儿。后来,朕即位后,相处的时间才多了。”说着,忽然转身走到合欢树下,抚摸着略嫌粗糙的树身,靠在上面,扬头望着暮色渐重的天际,低声道:“朕只记得,有一次,朕曾跟和灵儿、御彦一起来过这里。”说着,目光四下巡梭,忽然找到了目标,抬起手,指着某处,微微笑道,“瞧见那条银白色的锦带没?那是朕当时系上去的。”
那是一枝有些偏僻的枝干,曲折孤傲,一条银白色的锦带孤零零地系在上面,岁月荏苒,风吹雨下下,锦带的颜色已有些消褪,却依然执着地守着曾经的心愿,不肯离去。
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系锦带,苏如墨忙从袖中取出一条桃花纹的锦带,上前,踮着脚,将锦带系在银色锦带下方的枝条上,回头,嫣然一笑:“不介意占你的地方吧?”
齐盛帝悠然轻笑,摇摇头。
苏如墨退回原位,歪着头打量着,笑道:“这样看起来,你的锦带就没有那么孤单了。”说着,侧首翩然一笑,好奇地问道,:“对了,你当时许的什么心愿啊?”
齐盛帝一怔,想了会儿,摇摇头:“应该是很无聊很幼稚的事情,所以记不得了。”
他刚刚思索的时候,微微侧着脑袋,眉微蹙,似乎很认真地在想,看起来有着些许的孩子气,可爱得很。苏如墨瞧着,笑着,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齐盛帝蹙着眉,神情微微怔愣,有些迷茫了。
后来啊……后来,父皇知道了,父皇称赞灵儿的锦带很漂亮,称赞御彦轻功有进步,将锦带系在了很高的地方,唯独将他叫回飞炫宫,呵斥了一顿。父皇训他的话,他记得很清楚,一字不漏:“你来许什么愿?你是紫星王朝未来的帝王,整个紫星王朝将来都要依靠你,所以你不能依靠任何人!否则,若有朝一日那人不在,你要如何自处?帝王,一定要坚强,要自立,不能靠任何人,神也不可以!”
他牢牢地记住了,于是,再也不来了。
甚至,再累再倦,他也不曾向任何人说起,只会偶尔靠着树小憩。
不能靠人,应该可以靠树的吧?树不会说话,没有感情,就算一株不在了,还有另外一株。
猛地回过神来,瞧见苏如墨探询的目光,齐盛帝微觉狼狈,掩饰地笑道:“后来,朕就没再来了。”
见他神态有异,苏如墨猜得出必定有一段因缘在内,且是不愉快的,也不再追问,忽然想起方才取锦带时所触到的东西,取了出来,摆在手中,拙雅精致,古色古香,正是先前灵儿送她的花缘。
犹记得,灵儿当初说,希望她能瞧见六面集齐的时候。现在,应该不可能了吧?
想着,苏如墨下意识地转动着花缘,轻轻叹息,若有所憾。
“这个花缘……”齐盛帝微微顿了顿,道,“是清益年间的著名巧匠紫藤先生所制。据说,最初似乎是因为忠亲王妃无意间一句话,提点了紫藤先生,倾尽心力做出这个花缘,赠给了忠亲王妃。忠亲王妃很是喜爱,终日不离身。后来,忠亲王妃过逝,这花缘却没有随之陪葬,不知怎地竟到了藏宝阁。”
“忠亲王妃?玉随苑!”苏如墨一怔,忽然觉得脑海中一片眩晕,像是想起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楚,只是下意识地摆弄着花缘。
齐盛帝点点头:“嗯,那是清益年间很有名的一位奇女子。宫里有她的传记,你若有兴趣,可以来看。”
“真的?”苏如墨眼眸一亮,惊喜地问道。
齐盛帝点点头,正待说话,忽然听得“卡擦”一声轻响,不只是苏如墨触到了什么地方,花缘居然从中裂开,一道卷得极细的素绢飘摇坠下,迎风展开,洁白的绢面上用极细的毛笔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苏如墨一怔,瞧着花缘,细细瞧着,满面焦虑。
这花缘可是灵儿送她的东西,绝不能就这样毁损在她的手里!
素绢随风飘扬,正好荡在齐盛帝周遭,他随手一挥,捉住了布帛,一瞧便皱起眉头,低声道:“怎么又是这种看不懂的东西?”顺手收起,再瞧旁边的苏如墨,还在瞪着裂为两半的花缘发呆,不由得也是眉宇微锁,自她手中取过,刚将两半放在一起,孰料又是“嗒”的一声轻响,花缘再度合而为一,上下左右转动着,依旧如故。
苏如墨舒了口气,惊喜地道:“幸好没坏!对了,刚才素绢上写的什么?”
“看不懂!”齐盛帝自袖中取出素绢,递了过去。
听见是看不懂的东西,苏如墨顿时意兴阑珊,只随意扫了一眼,忽然眼神凝固,神情大变,急急自齐盛帝手中接过,展开,细细看着。
素绢上写着:“天意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缘分也是,如果没有经历,你永远也不会了解个中滋味。就像我,在十八岁之前,我绝对不会相信,我会变得如此坚强,又如此脆弱,人前淡笑洒脱,独自多愁善感,会拿起毛笔,来写这永远都没有人能看懂的文字。
一切,从那场穿越开始。
我有两个名字,十八岁之前,我叫玉潋,是21世纪一个普通的少女,因为一场莫名的穿越,我来到了这个叫做紫星的朝代,成为益县玉家的小姐玉随苑……”
苏如墨手微微颤抖着,摒着呼吸,几乎难以置信。
这是玉随苑,那个有着传奇色彩的女神捕所写的,更重要的是,根据素绢上的内容,这位忠亲王妃居然也是……穿越而来的!
这怎么可能?
同样一个朝代,居然会有两位穿越的女子?
见她神态大异,齐盛帝不觉一怔,微微锁眉,问道:“怎么了?你看得懂这上面写的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