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遇上过这样不讲理的，齐盛帝只好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苏如墨却继续将罪名落实，“总之，你躲在熟后偷听就是不对！”
齐盛帝嘴微张，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黝黑的眸凝视着苏如墨恼怒的容颜，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轻轻叹息，唇角慢慢地浮起一抹笑意，带着隐藏至深的宠溺，轻声道：“好，是朕不对，那你要怎样？”
要怎样？苏如墨一怔，倒真没想过他这么实诚，真认了罪，一时间有些怔愣。
齐盛帝慢慢地走近，伸出手：“要不，朕给你打？”
苏如墨更是怔住了，望着那张微带笑意的脸，幽邃却微显柔和的黑眸，心中却又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哼了一声，别过了脸。
“朕就知道你不会，”许久，齐盛帝道，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刀子嘴豆腐心！”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他的手掌已狠狠地挨了一下，泛起了淡淡的红意。
齐盛帝扬眉看去，迎上的是苏如墨恼怒地眼眸，红肿犹在，泪意未干，轻濛如丝雨，惹人怜惜，顿时满腔的柔情弥漫，轻轻叹息，低声道：“朕知道，为着灵儿事情，你一直难受，既然如此就哭出来，何必遮着掩着？没的自己难受！你若不喜欢，朕走就是了。”
这家伙，真懂得戳人痛处！
苏如墨咬着牙，瞪圆了眼，愤愤地瞪着他，一直瞪着，瞪着……直到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滚滴地上，慢慢地沁入土中。接着，更多的眼泪接连滚下，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滴落，慢慢湿了脸颊，湿了衣衫，湿了伤痛的心。
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捂住脸，慢慢地蹲下身子，放声痛哭。
瞧着她，齐盛帝慢慢地弯下了腰，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听着她哭，沉默不语。
在饯行典礼上，她哭得那样痛，几乎站立不住，哭倒在御彦的怀里，而现在，她依然哭得这般痛断肝肠，他却只能瞧着，看着，不懂得如何安慰，也无法给她一个肩膀来靠。
原来，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又过了许久，日色渐暮，苏如墨终于慢慢止了哭声，虽然仍低声哽咽着，但经过这番发泄，情绪显得平稳多了。
齐盛帝轻轻舒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递了过去。
苏如墨一怔，随即接过，擦拭满脸的泪痕，轻轻咳嗽两声，双颊通红。
风中依旧有着凛冽的气息，齐盛帝轻轻咬唇，解下身上雪白的貂裘，轻轻给苏如墨披上，道：“天冷，要注意些，别着了凉。”
苏如墨更是讶异地睁大了眼，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好几遍，试探地问道：“你真的是皇上，不是龙御彦？”
齐盛帝一怔：“怎么？”
“你怎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苏如墨眼中满是疑惑。
莫名地，齐盛帝感觉到自己被她眼中的疑惑刺痛，是的，只有御彦才能对她好，而他不是御彦……定定地凝视着那双清澈的眸，那张绝艳的脸，他暗暗地深呼吸，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御彦的……心上人，也就是朕的……弟媳，自家人自然应该相互照管。若是你真着了凉，御彦会难受的。何况，灵儿临走前特别交代，要朕好好照顾你。”
这番话，他说得格外慢，一字三顿，几乎不成语句。
“这样啊，灵儿也说要我带她好好照顾你呢！”苏如墨笑着，忽然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齐盛帝摇摇头，掩饰地站起身来，别过脸。
“我知道我刚刚不讲理，你是在为这个生气吗？”苏如墨好奇地追过来，探视着他的神情，忽然伸出手，“是，刚刚是我自己心情不好，出气到你身上。好啦，现在我给你打，还回来好了！”说着，明眸流转，虽然泪痕未干，笑意却已经闪现。
凝视着眼前那纤细柔嫩的手，再瞧着闪烁着笑意的容颜，齐盛帝摇摇头，唇角微勾，也浮起淡淡的笑意：“朕没有生气。”
“看起来好像是的！”
审视了许久，苏如墨中收回探照灯般的目光，释然地笑了，“好了，作为补偿，我告诉你我刚刚为什么而伤心。”说着，长长地吐了口气，神色微黯，随即又笑了起来，“我为灵儿难受不假，可是，突然之间，不晓得为什么，我好想我姐姐！”
姐姐？
“其实，我是个弃婴！我很小的时候，我……我娘骗我，把我一个人丢弃在公……外面，那时候我很怕，一直哭，一直喊着妈妈，后来，是我姐姐发现了我，把我领回去，给了我另外一个家。或者是因为这个缘故，我跟姐姐一直很亲，像一个人一样。我一直觉得，她是我的天。”说着，转过头，翩然一笑，那眼神，那语态，无论如何看，都还是孩子般的天真。
“你知道吗？以前，我一直以为灵儿还是孩子，宠着她，逗着她笑，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真正的小孩子是我，从小到大，姐姐太宠我了，宠得我像小孩子一样长不大。”
齐盛帝摇头，轻笑：“何必急着长大呢？小孩子多好，有人宠着，简单又快乐！”
“话是这样说，”苏如墨歪着脑袋，习惯性地挠挠脸颊，眼眸中微带深思，“可是，现在，姐姐不在了，我的天没有了。我想，我也该长大了！”
是的，姐姐真的不在了，虽然直到现在，她才肯真真正正地承认。
齐盛帝凝视着她，许久淡淡一笑，微微摇头：“傻丫头！”
“为什么这么说我？”苏如墨不解。
犹豫了下，齐盛帝眼眸微微扬起：“御彦会宠着你的，不是吗？”
“他呀！“苏如墨皱皱鼻子，努着嘴道，“他总有一天会气死我倒是真的！不说这个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齐盛帝微微犹豫：“朕……”
“是因为灵儿吗？”苏如墨猜测着，眼眸中忽然闪出亮彩，“灵儿最喜欢这里了，你也知道的，是不是？所以，你也来这里，思念着她，对不对？你心里其实真的很疼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