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剑舞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的,怎么出城的,不知走了多远猛一抬头,发现竟站在了城外庙宇之内。本来以为自己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却哪知褚剑舞用手抹脸,脸上无一丝泪痕,许是眼泪还未流出就被蒸发掉了。她方才明白痛苦得不知悲伤为何物,悲伤得不知眼泪该如何流下,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可惜眼泪干涸的她对痛苦已麻木。
刚闯下大祸逃出生天,本欲归家却又惊闻惨变,一个历经风霜的成年男子尚受不了打击,何况一年仅十六、七岁少女乎!哼都未哼出一声来,褚剑舞当即就昏倒在庙中人像前,不省人事。
灵魂飘忽直欲出窍,蓦地,空白的识海中又出现了那个踏龟男人,男人相貌前所未有的清晰。浓眉大目、直鼻方口,三缕长髯甚是威武不可逼视,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依赖感觉,仿佛天崩地裂男人也能撑住。不过,与以前梦境均不相同,威武男子竟慨然一叹,开口道:“痴儿、痴儿……梦醒时分、复本归原!”说罢又是一掌击来,褚剑舞憟然惊醒。
惊醒后的褚剑舞这才发现身边立有四人,一白袍白须道装老者、一黑衣刚毅男子、一黑衣木讷男子、一白裙清丽女子。四人宛若神仙中人,衣袂飘飘,神态淡然、面容和煦,让人一看如沐春风一般。清丽女子正俯身将她抱在怀中,轻轻呼唤,毫不嫌弃褚剑舞褴褛肮脏的衣衫,对粘在身上的泥污如若未见。老者和二位青年男子均是面含微笑,和蔼的点头示意。
不知怎地,一见之下从褚剑舞内心生出一股亲切,体内都有了些躁动,直到这时她才一头扑进清丽女子怀中,放声痛哭。清丽女子连忙轻拍,嘴声柔声安慰,谁知越是安慰,她越是苦楚,竟然不由自主的昏了过去。
等褚剑舞再醒来之际,已经身在一处陌生之地,床边坐着那白衣女子,屋内摆设简朴但整洁雅致,白袍老者还有四个黑衣青年床前而坐。见她醒来,这清丽女子喜笑颜开,回头道:“师尊的无霜剑气果然见效,看来她体内剑脉真是至阳至燥。”
这白袍老者正是天山剑派掌教无霜真人,清丽女子正是云遮月,四个黑衣男子分别是墨天、刑不破还有前些年刚入门的姬忘言、剑无忧。无霜真人和四个弟子闻言松了口气,脸上如释负重,好言安慰,双方这才慢慢道出来龙去脉,褚剑舞这才知道这里已是百万里之外的天山了。
原来,当日无霜真人心血来潮,说要去拜祭一位先贤至人,姬忘言、剑无忧正值修炼关口不能离开,就携三大弟子前往。而无霜真人带着三个弟子,竟是去了秋平城外的庙宇,让弟子们惊奇不已,没想到这位师尊提起来就一脸尊敬的先贤,竟是供在这一间小小庙宇之中。而且这位先人的名讳,就连跟师尊已有三百年的墨天也是头回听说,更遑论其他二人。
几人刚至庙前就觉得体内剑婴一阵欢动,除了碰上同具先天剑脉之人外,绝无此异像。没想到在此间破庙还能碰上同道中人,几人高兴之下入庙,一眼就看到了昏厥于地的褚剑舞,此行也算得上无心插柳了。
稍一探察,众人就发觉这女子修为竟是如此不堪,除非身怀剑脉,否则断无法引起几人剑婴同鸣。可一个身怀剑脉之人,怎会落魄至如此境地?
无霜真人驱剑气详细探察一番,脸上既惊喜又迷惑,地上女子修为浅薄自不必说,才刚刚能引天地元气入体,但她身上剑脉却甚古怪。无霜真人神识只感到一阵燥烈,火红的剑脉中像有一团火焰在跳动不止,却又出来不得,“明炽剑脉”四个字闪电般在他脑海划过。
看这情形,明明是剑脉已经觉醒,却又不知为何被封闭住了,这世俗间哪还有这般高人,不但能镇压剑脉还能令其封印,无霜真人自认也很难做到这种地步。忙命云遮月小心呼唤,哪知出了后来之事,什么都没问女子就昏了过去,无奈之下只能擅自作主张带回天山,等她醒来再行盘问。
意外之下巧遇身有剑脉之人,无霜真人那会不喜上眉梢。先天剑脉之人天生稀少,亿万中无一,自从收了墨天之后,历经百年时间方又收了刑不破和云遮月,此后又过二百年才又将姬妄言和剑无忧收入门下。无霜真人原来还在感叹,这一下又不知要过几百年才能收下一位,没料到这才多长时间,就白捡了一位,而且看这女子形状衣着颇像无家可归流浪之人。
这不是饥饿难耐之人,突遇大饼自天而落;焦渴欲焚之人,忽遭暴雨倾盆而降,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