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黑色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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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黑箭篇(7)

戴老板接着说道:“我看你这个黑桃A,尽管来头很大,权力不小,但是,没有尚方宝剑,做事会很难。‘红派司’是由最高统帅部蒋委员长亲自颁发的红壳金字‘国防部侦察证’。你知道,国军通常以红色代表将级,黄色代表校级,蓝色代表尉级。按照蒋校长的命令,‘红派司’持有者能代表最高统帅就地指挥当地军警宪一切武装人员,有权扣留陆、海、空交通工具和搜查逮捕可疑分子。校长已经批准我的建议,为你颁发一张红派司。”

黑桃A受宠若惊:“感谢校长和戴老板的信任!职等必将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戴老板下令:“根据委员长命令,特颁发‘国防部红派司’给军统长海区区长劳赫,你必须誓死效忠领袖,完成特别任务!”

黑桃A虔诚地用双手接过红派司,站得笔直:“誓死效忠领袖,完成特别任务!”

颁发完红派司以后,戴处长突然换了一副笑脸:“好了,老同学。今天你先带着四大金刚去江西南昌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此次任务极为重要。等任务完成以后,你再尽快动身去长海。一切行程安排,都由姜秘书负责。”

姜秘书认真地说:“劳区长,我会全力配合的。”

黑桃A不由得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戴老板历来敏感,马上就注意到黑桃A的眼神,但是,他丝毫不动声色,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姜秘书一眼,姜秘书尽管年轻,毕竟在杭州特别训练班接受过特种培训,阅历也不浅。

她似乎什么也没觉察到,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建议道:“处座,警备司令部李副司令正在外面等候,您是不是要他现在就进来?”

黑桃A很知趣,当即告退。当晚,黑桃A就带着自己的人马,赶赴南昌,在那里,他以军统特派员的身份,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将军统江西区区长一案处置完毕。正是在此次秘密行动中,黑桃A出手果断,处置利索,深得戴老板赏识。

在军统高层圈子里,黑桃A顿时名声大噪。他在执行过程中的故事越传越神,逐渐被人们添油加醋,最后竟成为一个传奇色彩极为浓厚、真假结合、虚实皆有的故事了。有关黑桃A在南昌办案一事,下文还会提到,此处先避过不谈。

且说黑桃A完成任务后,从南昌回到南京,立刻向戴老板汇报南昌行动的前前后后。在南昌案件了结以后,黑桃A便立即带领“四大金刚”,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直奔长海。

对于黑桃A来说,“黑箭”行动志在必胜。对此,黑桃A感觉极妙,他的自我感觉真的很好,甚至不由自主地为这一雄伟作战计划而折服。在他的幻觉中,一支雄师似乎已经跃然而出,空中尽为战马的嘶鸣、震天的炮声,耳边皆是无数特工部队前进的步伐,地动山摇,不可一世。那种金戈铁马不断向前的雄壮,那种铁流奔腾而去的气势,真个是让他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他聆听着梯次推进的兵海呼啸,纵情享受着那雷鸣般的厮杀喊声。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欲知彼,则必用间乃能知。

———古代兵法

从我们很小的时候起,陈克将军就一直是Z部大院里人们的偶像,有关他过去传奇故事的各种版本,四处流传。前年笔者曾经出版了一本小说《紫色密码》,里面的故事内容中,有很多就是陈克伯伯讲给我们听的。陈克是中国隐蔽战线上的杰出人物,在几十年秘密情报生涯中,据说,没有他搞不到的情报,也没有他破译不了的密码,说他是天才,实在不过分,岳父和其他Z部的老同志经常如是说。他那脑袋瓜子,聪明得没话说。可是,陈克将军本人却从不承认这一点。

他对我们说:“别听你爸他们瞎摆乎,天下哪来的天才?只不过是上级领导得好,指明了方向,我们努力去做,再加上战友们全力协助,当然,有时也有一些运气。”

不过,陈克伯伯对自己在革命年代里的筹款能力很有些得意。

他说:“会化缘大概是一种天赋。我陈克与生俱来就有这种才华,即便是在孩提时代,一起在弄堂里白相的小朋友们都愿意主动把零花钱交给我,去买好吃的,大家流着鼻涕,馋涎欲滴,你一口,我一口,共同享用。”

当年的娃娃头长大成人,后来还成为地下党情报组组长,但在党内,陈克依然是难得的筹款高手。对他来说,筹款并不算是十分艰巨的任务,他善于交际,社会关系很多,所结交的富人也不少,在长海很是兜得转。

曾晓和其他地下党领导人有时也和他开玩笑,把他叫做“陈掌柜”,后来被叫开了,他在向苏区根据地电台秘密发报时,干脆代号就叫“掌柜”。但是,在过去的一年里,为了支援苏区前线,他已经动员了几乎所有的社会资源,四处化缘,筹集到几万银圆,送往江西井冈山

毒箭出弦根据地。此次,组织上要求他再尽快筹集到一万银圆,对于陈克来说,压力很大。他从哪里去想办法呢?左思右想,也只好去找生死之交、老同学方塞德教授了。

陈克和方教授是日本早稻田大学的同窗好友,方太太是北平的大家闺秀,带着女儿方若夏到日本来找方塞德。一天半夜,方塞德胃穿孔大出血,昏迷在自己的家中。住在隔壁的陈克深夜听到方太太的哭泣声,立刻冲了过去,发现昏倒在地的方塞德,立刻把他背到医院,进行抢救。日本医生说,要是再晚送来半个小时,方塞德就没命了。从那时起,方塞德全家一直把陈克当作救命恩人看待,陈克倒没有这么去想,他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大学毕业后,陈克先回国参加了革命,方塞德拿到经济学博士学位以后,也回国任教,被长海大学校长聘为经济系主任,他也就把妻女给接到长海来了。

等陈克赶到方教授家中,教授夫妇热情相迎。

方太太笑着说:“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我去给您沏茶。”

方家毕竟是北平人,开口说话,始终不离“您”字。

“若夏呢?据说她现在在影坛红得发紫!”陈克问道。

教授叹气道:“别提了,好好的大学她不读,去年去竞选什么长海小姐,今年又拍什么武侠电影,什么时髦,她就去玩什么!我们这种大家族,最不喜欢子女干这一行,实在是有辱斯文嘛!”

方太太把茶端来,放在陈克桌旁,随即说道:“父女俩天天吵架,你看,若夏现在还躲在她自己的屋里生闷气呢!”

“谁说我在生闷气?我才不生呢!”方若夏听见陈克的声音,早从屋里出来了。

“是若夏啊,大明星了!”陈克笑着说。

方若夏愤愤不平地说:“陈叔叔,您来评评理,亏我爸还是留学生呢,却依然是一个封建脑筋,说什么斯文扫地啊,可难听了!当明星有什么不好?人家美国好莱坞的明星多有魅力,都快风靡世界了!”

陈克只好出来打圆场:“行行出状元,时代不同了,方兄还是要支持她嘛。”

教授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她,参加选美、拍摄电影,我都能忍下去,可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整天和长海帮龙四那个流氓头子混在一起,小报上的桃色新闻满天飞,你说,我这脸往哪儿搁?我还能支持她在外面瞎胡闹吗?”

若夏却不以为然:“爸,你瞎说什么?龙四爷出了几万大洋给我拍片,我能不哄着他吗?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争了,还得去摄影棚呢。陈叔,您下次把冬冬给带来,我好久没看见她了。”

说罢,若夏也不再搭理方教授,自己穿上外套就走了。

方太太不掺和他们父女之间的争执,只是关切地问陈克道:“雪桦还好吧?叫她没事常过来聚聚!”

陈克说:“可也是,我们两家有一阵子没在一起吃饭了。”

方教授开玩笑道:“陈兄,你这个生死之交历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要是来,就是要我为你办事。快说吧,今天来,所欲何为?”

陈克一想,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求教授了:“方兄,借一万大洋!”

老方一惊:“什么时候要?”

“半个月之内!”陈克干脆明说了。

教授眼睛瞪大了,牛眼似的:“一万现大洋?你有金钱的数字概念吗?要知道,这笔巨款可以在今天的北平买一套很体面的四合院了。”

陈克嘻嘻哈哈地说道:“你不是刚把你在北平的祖宅给卖了吗?”

教授一惊:“你倒是消息灵通人士,刚刚过的户,卖房子的钱我叔叔还没汇过来呢!你倒好,给盯上了!可是,就是汇过来,也就五千元,填不满你老弟的狮子大口啊!”

陈克一想也是,怎么办?顿时,他愁眉苦脸,忧心忡忡。

方教授一看他的样子,也心软了:“哎,你老弟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我了。是你私人用钱,还是为了你的神圣信仰用钱?”

“当然是为了神圣信仰!”陈克回答得很坚决。

“我真服了你们这些布尔什维克,家也不要,钱也不要,命也不要,这是何苦?你要是走我的路,在长海大学混个教授当当,日子过得多舒坦啊!现在你过的是啥日子?脑袋揣在裤腰袋上!人命危浅,朝不虑夕啊!”

“道不同,不相与谋!”对于老同窗的话,陈克实在不敢苟同。

教授长叹一声:“老弟,我要是开银行就好了,你要多少,言语一声,我开张支票,你去银行取就行了。”

陈可一看无甚希望,便坐不住了,茶也没喝,起身要走。

教授连忙拦住:“急什么?我并没说,不给你钱。”

“你就是愿意,也不够,就五千元,还差一半。”陈克失望地说道。

方太太把桌上的茶,给陈克倒了一杯,说道:“您先别着急嘛,先品一品今年苏州东山刚采下的新茶‘碧螺春’,其色若碧,其味香醇,饮一杯,心旷神怡啊!”

陈克深受筹款压力,哪有此等闲情雅致?

他在沙发上实在坐不住,便说道:“方兄,方太太,你们慢慢喝,我得再去东奔西走,实在不行,就是卖血,也得把钱给凑齐。”

说完,他起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只听方教授徐缓而言:“慢!有办法了。”

陈克回头一看,只见教授拍额大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计将安出?”陈克急问。

“最近国府不是推出用法币换取银圆的新政策吗?里面大有生财之道!你放心,半个月之内,愚兄给你一万现大洋,如何?”

教授显然成竹在胸,眼睛里射出智慧的光芒。

陈克可不敢轻信,忙问:“军中无戏言,老兄,前线吃紧,急需军用物资,你可不能开玩笑啊。”

方太太说道:“陈克,您别急,塞德既然许愿了,肯定会做到的。他这人,就有一点好,言必信,行必果!”

教授慢慢饮茶,随后不慌不忙地说道:“老弟,我是个文人,不懂政治,也无意介入政治。我只是答应你,半个月内,借给你一万大洋。可是,我得把话说明白,那笔钱可是我女儿若夏出国留学的费用。你何时归还?”

“将来一定归还,你还不放心吗?”

“好的,好的。下月二十日你来取,决不少一分!”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即便是卖血,愚兄也会把答应给你的钱凑齐。”

“好,一言为定!”

其实,对于方教授如何能把钱给凑足,陈克心里并没底,依然半信半疑,但他看到教授泰然自若的神情,再加上此公平素是个说话算话的君子,也只好权当他能如期拿出。

长海这个地方很特别,外国人来中国淘金,很喜欢在这里居住。城市东区沿江一带,风光秀丽,历来是日本侨民居住密集的地方。在东区江边的林荫深处,有一座隐蔽的日式建筑大院,从院外看起来,此地并无异常,只是大门整日紧闭,但是,只要人们细心观察就能发现,在高高的院墙上面,电网密布,而在大门里面,警备十分森严,便衣特工手牵狼狗,二十四小时轮班值勤。这里就是日本军方在长海秘密设置的间谍机关———杉机关总部所在地。

此时,木村三郎机关长正在三楼办公室里,和副手们仔细分析目前局势。

木村说:“各位,‘九一八’满洲国事变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东京大本营占领支那的决心已定,我们陆军杉机关的任务就是准备控制长海,这里是支那的沿海军事要地,战略价值、经济价值是无与伦比的,只要我们能占领长海,支那东南沿海地区就唾手可得。目前,国民党情报部门正把所有精力放在对付共产党方面,那么,我们杉机关特工人员就可以全力以赴,掌握更多的军事情报和经济情报,为即将到来的日中全面决战做好准备。当然,对于共产党的地下活动,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未来我军控制长海以后,共产党地下抵抗力量将是我们绝对不能轻视的对手。”

正在此时,刚从日本回来的佐藤来到办公室。佐藤此次名义上是回大阪休假,实际上是出席日本陆军军部的一次重要情报会议。

佐藤向木村汇报说:“此次军部作出几项极为重要的决定,关系到未来占领支那以后的战争资源分配问题。军部根据‘以战养战’的最高国策,明确要求我们在长海及其周边地区,尽快完成下列几项特别任务:首先,大量使用支那假币;其次,全力使用假钞收购支那银圆;再次,秘密修建地下银库,大量储藏假币、银圆等金融战所需要的特殊物品;”

“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与支那的全面决战即将开始!”木村说道。

他仿佛已经听见大日本皇军进军的嘹亮号角声,看到太阳旗在长海上空飘扬,他的眼中闪烁着渴望作战的神色。

佐藤兴高采烈地对他们说:“东京的临战气氛已经越来越浓厚了,胆小鬼越来越少,要求去满洲作战和拓荒的人越来越多,人人热血沸腾啊!”

木村问道:“军部要求我们何时开始?”

“就从现在开始,立即开始!时不我待啊,木村君!分秒必争!”佐藤说道。

木村下令道:“哟西。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杉机关全体人员取消所有休假,进入临战状态!”

全体与会人员立正并高喊道:“哈依!”

对于日本杉机关在长海的秘密间谍活动,陈克从来就没有掉以轻心。他知道,佐藤的公开身份是满铁长海事务所所长,但在实际上,佐藤肯定还有其他的秘密间谍任务。陈克有意在佐藤住宅的隔壁租下一套豪宅,一方面是为了掩护地下电台的秘密工作,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就近观察日本间谍的秘密活动。

陈克发现这佐藤还挺忙乎的,很少打照面。但是,陈克和佐藤的汽车司机韩国人老金很熟。在佐藤眼里,韩国人和中国人一样,没有任何地位。有一次,佐藤对老金大发雷霆,捏紧拳头就要打老金,陈克正好路过他家门口,看到佐藤穷凶极恶的样子,迅速出手,把佐藤的拳头紧紧拽住。

他用流利的日语大喝一声:“不准打人!”

佐藤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打韩国人,你管得着吗?”

陈克教训他道:“老子管的就是你!不管是韩国人,还是中国人,都不准你去欺负他们!你要是再敢欺负人的话,小心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佐藤一看这位邻居武艺高强,自知不是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悻悻然地走开了。从那以后,至少在公开场合,他再也不敢打老金了。

老金对陈克十分感谢,只要佐藤和太太回日本去,他就经常到陈克家里聊天,述说韩国人成为亡国奴以后暗无天日的悲惨处境。有时,他还把高级轿车借给陈克,让他外出办理一些重要事情。老金和陈克两人逐渐成为肝胆相照的朋友,老金对自己祖国的亡国,深有痛感,对日本侵略军充满仇恨。通过老金所提供的情报,陈克逐渐了解到佐藤在杉机关的重要地位,但是,老金并不明白佐藤最近秘密活动的真正目标。

一天晚上,老金打电话给陈克,通知他说,佐藤已去香港会见那里的情报组人员。半夜,陈克在老金的协助下,潜入佐藤卧室,设法打开保险柜,取出里面的绝密文件。陈克一边看,一边记下要点,当他看到日本军方文件中的罪恶计划时,不由得毛骨悚然。

根据杉机关(1934)第6号文件,日军首批运到长海的伪造法币就达2000万元,杉机关还开足马力,加快速度,伪造更多的法币,准备陆续投入华东和华中地区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