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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周纪(1)

三家分晋

春秋后期,晋国大夫智宣子专政,他想让儿子智瑶来继承家业。族人智果反对说:“你的另一个儿子智宵要强过智瑶。虽然智瑶有五个优点,那就是:第一,他仪表堂堂,身材高大;第二,他精通射箭,擅长驾车;第三,他技艺智伯决水灌晋阳出众,才华超人;第四,他能说会道,辞藻华丽;第五,他坚强果敢,刚毅勇敢。

“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不讲仁义,刚愎自用,为人傲慢。以为自己优点众多,就盛气凌人,不讲仁义,谁能受得了呢?假如最终让智瑶继承家业,智家一定会灭亡的。”

但是智果的建议没有被智宣子采纳。为了躲避智家的祸乱,聪明的智果就通过晋国太史证明,带领一小部分族人在智氏家族之外另立门户,改智氏为辅氏,成立辅氏家族。

大夫赵简子的儿子里,大儿子叫伯鲁,小儿子叫无恤,赵简子拿不定主意该让谁做继承人。于是他在两片竹简上写下训诫的话,交给两个儿子,让他们认真记住。

过了三年,赵简子把两个儿子唤来,问他们竹简上的内容。伯鲁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让他拿竹简出来,竹简早不晓得丢到了哪里。再问无恤,无恤倒背如流,问他要竹简,他就从袖子里拿出来交给赵简子。无恤的表现得到赵简子的赏识,于是被立为赵家继承人。

赵简子派尹铎治理晋阳,临走时尹铎请示说:“您这次派我去是要我大肆搜刮民财还是要让百姓幸福安康?”赵简子说:“当然是要让百姓幸福安康。”结果尹铎到晋阳后,轻徭薄赋,广施恩义,百姓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

赵简子知道了,就对无恤说:“假如晋国有祸乱发生,你不要嫌晋阳城小,尹铎地位低下,也不要怕距离太远,一定要去晋阳投靠尹铎。”

智宣子去世后,智瑶继立,做了晋国的执政,就是智襄子。智襄子专擅晋国大权,暴虐无道。他和大夫韩康子、魏桓子在蓝台喝酒,宴席上戏弄韩康子,还对韩康子的家臣段规大加污辱。智襄子的家臣劝说主公,让他以后以礼待人,以免招来灾祸,智襄子不予理睬。

智襄子还亲自向韩、魏两家索要土地。韩康子和魏桓子由于力量还不足以与智襄子抗衡,只好暂时忍让,给智襄子土地,但心里都窝着一团火,发誓一有机会便要报仇。

这时赵简子也已去世,无恤继承家业,就是赵襄子。智襄子又相中了赵地的蔡、皋狼两处,向赵襄子索要,赵襄子不给。智襄子大发雷霆之怒,召集韩、魏军队向赵地攻击。

赵襄子害怕了,准备出逃,就问:“我该到哪儿避避呢?”

随从建议:“离这里最近的城堡是您长子的,而且城墙坚固完好。”

赵襄子说:“刚刚役使百姓夜以继日修好的城墙,现在又要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守城,谁还会跟我共同进退?”

随从又建议说:“邯郸城的仓库里,谷物满盈,粮食储备首屈一指。”

赵襄子说:“所谓粮食充足,还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现在又要求他们冒死上战场,谁还会跟我共同进退?”

于是大家商量说:“那还是到晋阳去吧,那是先祖的领地,尹铎又宽厚爱民,老百姓一定会感念恩德,和我同甘共苦。”他们就到晋阳避祸了。

智襄子统领的联军把晋阳围得水泄不通,一年多后,又挖开汾水,引水淹没城墙。城墙被水浸没,露出水面的只剩六尺了,炉灶都沉在水底,到处爬满青蛙,可是被围困的老百姓宁愿把锅吊起来做饭,甚至互相交换孩子充饥,也没有一丁点怯意,誓死守城。

魏桓子驾御战车,载着智襄子察看水势,韩康子在旁边保护。智襄子得意地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水也可以灭亡一个国家。”

魏桓子听了,暗地里用手肘碰到了碰韩康子,韩康子也轻轻踩了一下魏桓子的脚。两人同时会意:这么说来,汾水边上,魏的安邑城也不安全了;绛水边上,韩的平阳城也危险了。

智襄子的谋士絺疵提醒他说:“您要注意提防韩、魏两家叛乱。”

智襄子问:“你凭什么这样说?”

絺疵说:“他们现在的表现已经出卖了自己。我们统率韩、魏两家的军队攻打赵家,赵家灭亡后,灾祸一定会波及韩、魏。本来互相约好打败赵家以后,赵家的地盘由三家瓜分。现在城墙快要被水淹没,城里的人都没有粮食吃了,靠人肉、马肉苦苦支撑。赵家快要灭亡了,韩康子和魏桓子眼看就能分到土地,但他们看上去一点儿也不高兴,反而愁眉苦脸的,这不是要反叛是什么呢?”

第二天,智襄子和韩康子、魏桓子见面后,把絺疵的话告诉了他们,他们赶紧解释说:“絺疵这人专讲别人坏话,其实他才真的是想帮姓赵的说话,离间我们和您的关系,来动摇您攻打赵家的决心。您想,我们怎么会丢下唾手可得的赵家的地盘不要,反而要去做些只会带来危险,而且不可能成功的事呢?”

两人告辞离去以后,絺疵走进来说:“您怎么把我昨天的话转告给韩康子和魏桓子?”

智襄子说:“你又是根据什么判断的?”

絺疵回答:“他们见到我后,对我仔细端详,而且步履匆忙,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智襄子最终还是不听劝告。絺疵为了避祸,便请求智襄子让他到齐国去了。

另一头,赵襄子手下张孟谈被悄悄派出城去见了韩康子和魏桓子。张孟谈说:“我听说唇亡齿寒。现在智襄子带着韩、魏的军队攻打赵家。赵家如果灭亡了,韩、魏两家灭亡的日子也就是迟早的事了。”

韩康子、魏桓子说:“我们也知道,打算背叛他。就是怕事情泄露,不仅成功不了,还要大祸临头。”

张孟谈说:“这件事情你知、我知、他知,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韩康子、魏桓子就暗中与张孟谈策划好了谋反方案,然后把张孟谈送了加去。

到了约定的时间,赵襄子的人干掉堤坝的守军,决开堤坝放水直冲智襄子的军队。智襄子的人被大水冲得乱成一团,战斗力大减,韩、魏两家乘机从侧翼进攻,赵襄子也率领士兵冲击智襄子的前军,三家联手,智襄子大败。

于是他们杀死智襄子,并把智氏家族全部诛灭,唯独智果因为另立门户辅氏而得以保全。

此后晋国的朝政就被韩、赵、魏三家把持了。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周王下令给予三家诸侯称号,韩、赵、魏三家分晋,晋国灭亡。

吴起争功

吴起,卫国人,曾在鲁国为官。齐讨伐鲁,鲁国想用吴起为大将,但是吴起有一个齐国的妻子,鲁国又对他不放心。吴起为了得到鲁国君主的信任,就杀了妻子,率鲁军把齐军打得大败。

吴起杀妻求将

有人便在鲁侯跟前诋毁他说:“吴起初来乍到时,曾到曾参门下做事,但他母亲死后竟然没有回家奔丧,曾参非常重视孝道,于是就断绝了和他的来往。现在他又杀妻求将,可见吴起是个残忍而德行浅薄的人。尤其是我国原来就国小力微,现在却有了战胜强敌的名声,四方诸侯恐怕就要图谋削弱我们了。”

吴起怕因功获罪,便慕魏文侯贤明爱才之名前往投靠。文侯征求李克的意见。

李克说:“吴起贪婪而又好色,但是却是个能带兵杀敌的将才,连齐国名将司马穰苴也比他不过。”

于是,文侯就拜吴起为大将,吴起不负所托,受命攻打秦国,一举攻占了秦国五座城池。

吴起吮卒病疽

吴起身为大将,却常常和手下的士卒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睡觉不求舒适的卧席,行军不骑马乘车,还亲自替士卒捆扎干粮袋,替他们分担劳苦。他还亲自为一个生了疮疽的士卒吸吮脓液,而这个士卒的母亲知道以后却失声痛哭起来。

有人问道:“你儿子只不过是个普通士卒,能够得吴起大将军为他吸脓,这是何等的荣耀。你哭什么?”

这位母亲说:“你们不知其中道理,我丈夫以前也在吴起将军帐下当兵,吴将军就为他吸过毒疮的脓!到战场上,我丈夫简直不要命地往前冲,不久就战死疆场。现在吴将军又为我儿子吸脓,我不知他将要死在哪个战场上了,这让我怎么能忍住不哭呢。”

公元前387年(周安王十五年),魏文侯去世,太子击继位,他就是魏武侯。

吴起陪魏武侯乘船南下,沿黄河巡视山陕一带。船至中流,武侯回头对吴起说:“太美了,此处山河险峻,风光秀丽,不愧是魏国的天然屏障。”

吴起却说:“国家兴衰,险要的地势并不是最重要的。往昔三苗氏所居之地,左有洞庭湖,右有彭蠡泽,山川不可谓不险了,但其首领不修德行义,终被夏禹所灭;夏桀所居之地,左有黄河、济水,右有泰华山,伊阙山在其南,羊肠陂在其北,因为不修仁政,夏朝最终被殷商取而代之;商纣王的国都,左有孟门山,右有太行山,常山雄居其北,黄河流经其南,然而纣王暴虐无道,丧失民心,终被周武王所杀。由此可见,国家的兴衰安危,关键在于施德政、修明政治,而不在于河山的险要。如果主上不注意推行德政,您今天的朋友、臣子都有和您怒目相向的一天。”

武侯说:“你说得太对了。”

魏国任用田文为相国,吴起心中不快,对田文说:“咱们比比谁的功劳高,可以吗?”

田文说:“可以。”

吴起说:“率领三军,使士卒心甘情愿奋勇杀敌,使得列国都不敢向魏国轻易挑衅,这方面你比我强吗?”

田文说:“我不如你。”

吴起又说:“治理百官,安抚万民,充实国库,你比我强吗?”

田文说:“我不如你。”

吴起接着说:“镇守西河,威慑西邻强敌秦国,防御侵犯,令韩、赵唯魏国马首是瞻,这方面你比我强吗?”

田文仍说:“我不如你。”

吴起说:“比了比,你处处都没我强,而今官职却比我高,这如何解释?”

田文说:“现在君主年少,国中局势还不太稳定,朝内朝外臣子还在坐以观望,国中百姓亦尚未对新君完全建立起信任,这种时候,由我辅佐新君稳定政局好呢,还是交给你合适?”

吴起默然思忖良久,说:“由你辅佐更合适些。”

此后,受魏武侯宠信的新任相国公叔,他妻子是魏国的公主,忌妒并害怕吴起。

他的一个仆人出主意说:“打压吴起,并不是难事。吴起为人的特点是恃才骄矜、极重名誉。您可以对国君说:‘吴起确系能臣良将,但咱们魏国是个小国,只怕是咱们的小庙留不住这尊大神。您可用嫁公主给他的办法试探一下,他如果推辞就说明他有意离开魏国。’然后你请吴起与你一同回家,就让吴起看着您被公主欺辱。吴起见公主对相国都如此蛮横无理,必定会对主上嫁公主与他之事辞而不受。如此一来,我们的计谋就得逞了。”

公叔依计行事。

果不其然,吴起没有答应和公主的亲事。魏武侯因此对吴起产生了疑心,不再予以信任。吴起害怕被杀,转而逃去了楚国。

吴起的大名,楚悼王仰慕已久,吴起来到楚国后,便被任命为国相。

吴起修明法律,审定政令,把多余的官员职位逐一削去,废掉与国君业已疏远的贵族,将节省下来的经费用以供养训练军队,抚慰兵卒,国家的防御力量得到很大强化,同时拒绝游说之士的合纵或连横活动。楚国国力大增,向南平了百越,向北打败了三晋,又向西征伐强秦,一时间楚国威名远播,列国人人自危。

然而,楚国许多贵戚大臣,对吴起却是恨得咬牙切齿。

公元前381年(周安王二十一年),楚悼王去世,大臣贵戚们重新得势,乘机追杀吴起。吴起急忙逃走,逃到了悼王的灵堂,利用尸体躲挡乱箭。追击吴起的党徒用乱箭射死了吴起,自然也连带射中了悼王的尸体。

悼王葬后,楚肃王即位,那些卷入犯上作乱事件的人全都被依法处死。因射杀吴起并伤害王尸而被灭族的,多至七十余家。

商鞅变法

商鞅,原名公孙鞅,祖上是卫国国君庶出的分支,公孙氏,因此又称卫鞅,由于他后来的封地在商,所以又称商鞅。

秦献公去世后,他的儿子即位,是为秦孝公。彼时六大强国虎踞在黄河、崤山以东,另有十几个小国星散在淮河、泗水间,所有的国家都把秦视同夷狄,排斥秦国,不让它参加中原诸侯的会盟。

于是秦孝公发愤图强,治理国家,说秦君商鞅变法

整顿政治,希望尽快增强秦国的国力。

周显王八年(公元前361年),秦孝公在全国张榜求贤。榜文篇首,先是追念秦先祖开创之功和建设国家的诸般努力,然后说:“臣属中,不论高低,不讲尊卑,只要能够出谋划策,帮助秦国强大的,我就让他做大官,还封给他土地。”

公孙鞅知道秦孝公张榜求贤的消息后,就向西进入秦国。

公孙鞅推崇法家的学说。他曾在魏国国相公叔痤府上做门客,公叔痤非常赏识他的才干见识,想把他推荐给魏王。可惜公叔痤突然病重,推荐的事情就因此而搁置下来。

魏惠王来探病的时候,问公叔痤:“万一您的病有个三长两短,该由谁来接替您的重任呢?”

公叔痤回答说:“我门下便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卫国公孙鞅,他虽然很年轻,却是一位奇才。希望主公把国家大事都交付给他!”

当时公孙鞅还是初生牛犊,没有名气,所以魏王不以为意,沉默不语。

公叔痤又说:“主公如果不听我的建议,不任用公孙鞅的话,那就不要把他留在世上了,不要让他走出我国的国境,为别国效力。”魏王回去之前还是勉强答应了。

魏王走后,公叔痤把和魏王的谈话情形告诉了公孙鞅,然后对他说:“我以君主为先,以臣下为后,所以先替君主考虑,然后才告诉你。你赶快逃走,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公孙鞅说:“魏王既然不愿意听你的话而用我,还怎么肯听你的话而杀我呢?”结果最终没有走。

魏王回去后,对身边的人说:“公叔先生已经无药可救了,真不幸啊!他先让我把国家大事都交给公孙鞅,一会儿又央求我一定杀了公孙鞅,这不是自相矛盾、病得糊涂了吗?”

公孙鞅到秦国后,通过秦国的宠臣景监求见孝公,把自己的一套治国方略讲给孝公听。秦孝公听了只觉相见恨晚,当即和公孙鞅谈论起国家大事。

公孙鞅想实行变法,却遭到了秦国高层的一致反对。经过激烈的争论,秦孝公最终同意了变法的主张,公孙鞅被授以左庶长之职,实行变法。

于是下令:按五家一伍、十家一什的什伍组织法给老百姓重新编户,让他们互相监督,有事揭发,一家犯法,几家连坐;告发奸邪和隐匿不报分别视同斩敌首级和降敌予以相应赏罚;立下军功的人,按军功大小封赏上等爵位;私下械斗的人,各视情节处以相应的惩罚;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勤于农桑,从而增加土地、纺织产出的予以封赏;经商以及因懒惰而贫穷的,全家收为奴婢;就算是宗室出身,若没有立下值得称道的军功,也不能够录入族谱;为了更加明确等级差异,不同等级的人,用不同的名号称呼他们的田宅、臣妾和服饰。军功在身,光耀门楣;没有功劳的人再富有也不能封赏上等爵位。

在颁布法令之前,公孙鞅为了取得百姓的信任,就在国都的南门立了一根三丈高的木桩,并宣称:如果有人能把木桩搬到北门,就赏给他十斤黄金。

老百姓起初只是好奇地围观,却没人动弹。

公孙鞅又下令把赏金提高到黄金50斤。

有一个人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就走上去把木桩搬到了北门,果然得到了公孙鞅许诺的赏赐。公孙鞅就用这个方式,来向人民表示赏罚必行。随后秦国便开始了史上有名的“商鞅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