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丞相策动战争,造成两国百姓伤亡惨重,眼下又是战败一方,处境极其不妙。作为战胜国的金国自然能够打着:“正义。”的旗号,义正辞严地向战败的南宋朝廷索要他这名:“罪魁祸首。”向全天下宣布他的死刑。这是必然的事。
另外一拨人便是韩丞相在朝野中的对头,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天赐良机向皇帝施压,以韩丞相轻启战祸,荼毒生灵为借口:“正大光明。”地夺权。
由此分析看来,韩丞相已没有多少生机,被害死只是早晚的事。既然明知他会死,自己还要往火坑里跳吗?若真是跳了火坑,岂不是最大的傻子?况且历史早已注定,他是生是死也非自己一人之力能改变,何必为了一个注定的结局而枉送了性命?
那道姑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似是心中难以抉择,但是他并未断然拒绝,说明尚有希望。想了想补充道:“韩丞相大仁大义,公正无私。先前岳武穆将军受屈含冤而死,韩丞相愤然不平,上书皇帝,为岳将军鸣冤,后皇上采纳建议,追封岳将军为鄂王,让他安息。又削去奸贼秦桧的王爵,谥号:“缪丑。”贬词说他,“一日纵敌,遂遗数世之忧;百年为墟,谁任诸人之责?”这等忠良正直之辈,正是大宋朝廷的栋梁。今虽战败,犹胜屈膝献媚,若有差池,岂非遗恨千古。
杨禾听得义愤填膺,照她说来这韩丞相倒也是忠正仁侠之士,他既肯为岳王爷洗冤,又痛骂秦桧,确是值得一交,自己为他拼命也是值得。当即说道:“我答应你了。只是在解救韩丞相之前,先设法保住小命才是关键。身后有多少杀手?
那道姑苦笑道:“杀手有五六十名,追兵有一两百人。杀手是史弥远那厮雇来的江湖败类,至于追兵该是奉行杨后之命的皇城禁军。他们很快便会发现我的行踪,追杀到这里来。
杨禾一下子懵了,这么多人,便都是普通士兵也是难以应付,何况其中必定藏着不少武林高手。他原本还打算与那道姑联手硬抗。如今看来自家只有逃命的份儿,跑慢半步也是乱刀分尸下场。看那道姑只在腹部受了一箭,他处并无伤痕,看来尚未经过正面交锋。说道:“早晚他们会搜到这里来,就算分批搜索,我们寡难敌众只好乔装改扮混进灵隐寺的香客中离开。你不是一个人单独行动吧?你同伴呢?
那道姑恨恨地说道:“官军和杀手们突袭我们的住所,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其他的朋友都为国尽忠了。
杨禾沉默良久才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道姑道:“都是愿意投奔韩相爷的江湖朋友,死便死了,何须知道姓名。
杨禾哈哈笑道:“说得好,我便相信你一次,拿起你的剑吧,他们已经来了。
密林中,碧空寂然无声,鸟兽散尽,唯余心中燃起的熊熊战火,一阵寒意袭来,树梢,草丛,灌木丛中纷纷泛起杀机。杨禾、道姑各持兵刃而立,环视四方形势,冷眼以对。但见军士、杀手纷纷涌至,刹那间便将两人围在核心,手中弓弩张扬,杀意盎然。
领头的军官左臂上缠着一块白布,绯红的血晕层层散开,白色几欲为红色遮住,伤势不轻,多半是在袭击敌营时所受创伤。他的脸上现出残酷无情的神色冷冷地道:“二十七员逆党皆已伏诛,圣上已悉尔等谋反之事,韩侂胄老匹夫也已是自身难保,劝你二人及早醒悟,弃剑受缚,待我奏明皇后娘娘,或能留你全尸,否则千刀万剐,夷灭九族。
那道姑道:“笑话,韩丞相是否谋反尚未有定论,你们枉顾圣命,诬陷忠良,且滥杀无辜,藐视王法,这才是居心叵测,今日我等虽死,奸贼史弥远也难防悠悠众口,必遭万人唾弃。
杨禾笑道:“这倒是怪了,自古以来朝廷律例后宫不得干政,杨皇后有何权利私自调动禁军?你们是京都守军,该不会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吧。
那军官冷笑道:“附逆小贼没有资格评论朝政,你们已错过最后机会,受死吧。放箭!
嗤嗤声中,禁军们手中弩机发射,无数箭枝从四面八方纷纷射来,自己与那道姑完全暴漏在对方的射程范围内,密密层层根本无法抵挡。正大叫我命休矣时候,忽然眼前一花,那道姑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把金刚伞来,蓦地撑开,向四周舞动,荡开箭枝,这伞布不知是何物织就,迅猛的箭枝竟射之不透。看来也是一件宝贝。
杨禾细看四周形势,唯有冒险冲入敌阵之中,方能使对方的弩箭无法展开,那时再图突围之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当即大喝一声,一扯那道姑的左臂道:“走!拖着她向山中密林深处急冲。正前方一名禁军方才射出的一支弩箭被金刚伞挡落,正拨弦上箭,蓦地一支飞刀袭来正中咽喉,扑地便倒。却是杨禾应急掷出的那柄手术刀。这时两人已奔出十余步,偏离了包围圈的正中央,敌箭仍是纷纷射来,道姑挥舞着精钢伞应付着杨禾身后的密集箭雨,却无暇顾及自己身后。这时杨禾前方又有两名禁军各自射来一箭。杨禾扯着那道姑向右疾闪两步,右手军刺挥动,将两箭一一打飞,转眼又冲出十步
此时已近包围圈的边缘。那些等在禁军后方的五十名杀手早已看准形势,拦在两人去路上蓄势以待。
禁军们放弃了弩箭,举起长枪长矛从后赶至,挺起兵刃毫不留情地向敌人攒刺,招式虽然简陋之极,容易避开,但众枪齐刺,数量一多,自然也防不胜防,登时将两人冲散,分别围在中央。
嗤,杨禾右臂一痛,被枪锋划破,率先挂了彩。他却毫不畏惧,边退边将攻来的长枪荡开,向深山方向迅速移动。
同一时间,道姑收起了金刚伞拔出长剑,手腕一抖,打横儿削出,刷地一声,立时便有两人惨叫着倒地。她向前奔出十余步,跃入杀手阵中,剑法展开,强行突围。她的剑法十分精妙,剑身似被一道无形剑气笼罩,白光盈盈,剑锋所到之处总有人溅血身亡。
杨禾并不喜欢处处致人死命,虽然也杀过不少人,但那都是迫于形势不得以而为之。并且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死有余辜。但眼前这些禁军却不见得都是坏人,他心中犹豫,手中便留了招,毕竟杀人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此刻见那道姑前行的速度远较自己为快,一旦她突围成功,那么敌人的心力便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那时候,要冲出去,比起现在要困难得多。心中一急,便再无这许多顾忌,反正我不杀你你就要杀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字,杀!
他恶念一起,出手便不再留情。往前急冲两步,军刺递出,刺进一名杀手的胸膛,再拔出时带起一股血箭,竟意外地喷在另一名杀手的脸上,那人眨眼的功夫,已被军刺贯穿咽喉。
血雨乱飞,杀气四射,杨禾身上漫布着一种可怕的死亡气息,所到之处,随手便杀,毫不留手。
杨禾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颤响,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每杀一人,看到伤处喷射出的殷红的鲜血,心中都隐隐泛起一种痛快之极的感觉,这个想法让他悚然而惊。暗责道:“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变成了嗜杀的魔头?”
然而这时候已无暇多想,正是需要一个杀字和强大的意志。
禁军冲了上来,一柄柄长枪当胸疾刺,无法抵挡。杨禾矮身就地一滚,避过十多柄枪尖,军刺一送,捅进一名杀手的小腹。那人一声惨叫,仰后便倒。这时禁军长枪又纷纷刺来,周围的杀手也挥刀疾疾砍落。身旁已无容身之地,这当儿连躲避也无是不能了危急中杨禾使出了看家的本事,双腿疾探,已夹住一名杀手的右足,双臂在地上一撑,身躯离地急旋,借助腰力,发出一股狂猛的力道:“登时将那杀手的小腿膝关节绞得脱了臼,向前扑倒,压在他身上。
嗤嗤嗤,也不知多少枪,多少刀剑,同时招呼在那杀手身上,登时将他击得血肉模糊,当场气绝。就在众人愕然愣神的一刹那,杨禾连续刺出七刀,刀刀刺中敌人的脚踝偏后之处,那里是小腿连接脚掌的肌腱所在,内里又有一条大动脉血管,一刺之下,登时鲜血狂喷,一腿暂废,失去作战能力。因是动脉所在,被军刺穿了个窟窿无法止血,就算送来现代的医院,多半也要作截肢手术,那时候附近并无大夫诊治,这些人唯有坐地等死而已。在七名敌人惨叫扑倒时,杨禾猛推身上死尸,将它推得向对面禁军飞去,同时向旁滚出,脱出了敌人包围。闯入另一拨杀手阵中。
人声喧哗,刀兵交鸣,眼前所见唯有片片血雨,腥风扑鼻,掩埋了理智,心中只剩一个目标,让敌人倒下。
那道姑杀红了眼,剑尖颤动中,招招挑人咽喉,中剑者均是一剑毙命,竟无一例外。就在杨禾突出包围圈时,她的身后已倒下三十多条尸首。
由于被杀手所困,后面的禁军趁机赶了上来,又将两人重重围住,任他插了翅膀也难飞出。
杨禾自知今日必死,反而冷静下来,不再想着逃跑,尽量节省体力与敌人周旋,以最直接简捷的招式刺杀周围敌人,由于禁军人数太多,众人一涌而上反使外围那些杀手和禁军缚手缚脚,兵器施展不开。杨禾看清了形势,只是将杀手们的招数荡开,专门刺杀那些禁军,禁军人数多,前面倒下后面立时补上,仍能维持着方才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