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条,关于军队国家化问题。中共方面表示在公平合理地整编全国军队的条件下,愿将它所领导的抗日军队缩编至24个师、至少20个师的数目,并可将江南8个地区的抗日军队逐步撤退至陇海路以北及苏北、皖北的解放区集中。国民党方面表示,全国整编正在进行,此次商谈的各项问题果能全盘解决,则中共所领导的军队缩编为20个师的数目可以考虑;关于驻地问题,可由中共方面提出方案,讨论决定。双方同意,组织3人小组,具体计划有关军队整编的各项问题。这一条是要害问题。从条款中可看出,双方虽基本接受中共军队缩编为20个师的数额,但各自提出了履行的前提条件,实际都作出了极大保留。
第十条,关于解放区地方政府问题。我党提出:“政府应承认解放区各级民选政府的合法地位。”国民党方面表示:“解放区名词在日本投降以后,应成为过去,全国政令必须统一”。这一条虽然未能达成任何协议,但详细记载了我方先后提出的四个解决办法,即:(一)依照现有18个解放区的情形,重划省区和行政区;(二)在现存有解放区的各省区内,按实际控制情况,分别任命中共推选的人员担任省府主席、副主席、特别市副市长及委员等职;(三)由解放区各级民选政府重新举行人民普选,选出之省区县三级政府,一律呈请中央加委;对此,国民党方面表示,省区加委方式非谋政令之统一,惟县级民选可以考虑;(四)各解放区暂维持现状不变,留待宪法规定民选省级政府实施后再行解决,或将此项问题提交政治协商会议解决。最后,双方表示愿就此继续商谈。需补充的一个情况是,在最后一轮会谈中,张治中提过一个“折衷方案”,即:中共统治地区如数县联成一片的可设立“行政专员区”。周恩来同志答复说,在苏北、皖北等地可以用此办法解决问题,至于冀、鲁、热、察四省大部分甚至整个省区均在我方治理之下则不可用此方法。这表明经过谈判,国方立场稍有松动,双方关于解放区问题的斗争最后集中在省一级权力机构上。需说明的一点是,解放区问题始终是谈判的症结所在,谈判最后无结果,其实也是一种结果,它使蒋介石想一次解决共产党问题,特别是想取消解放区,实现其所谓“军令政令统一”的意图完全破产了。
此外,第七条,关于释放政治犯问题,我方提出,除汉奸以外之政治犯,政府应一律释放;国方表示:政府准备自动办理,中共可将应释放之人提出名单。第十一条,关于奸伪问题,我方提出:严惩汉奸,解散伪军;国方表示:此在原则上自无问题,惟惩治汉奸要依法律行之,解散伪军亦须妥慎办理,以免影响当地安宁。第十二条,关于受降问题,我方提出:重划受降地区,参加受降工作;国方表示:参加受降工作,在已接受中央命令之后,自可考虑。这三条双方各自陈述己方意见,表面看来分歧不很尖锐,但要达成协议仍十分困难。
在谈判即将结束时,国民党内一部分人对发表公报比较积极。两党代表讨论通过《会谈纪要》之后,张治中对毛主席说:“不发表这个东西不行,你既这么大的面子来了,就总得搞个什么。”不过,国民党内也有不少反对意见。据说国民党中常会当日进行讨论,多数人反对,经邵力子说是总裁倡导的才得到通过。《会谈纪要》全称原拟方“政府和国民党代表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至”最后把“国民党代表”几个字删掉了。
8日晚上,张治中在国民党军委会礼堂举行晚会欢送毛主席。晚会的气氛还不错,张治中发表了一篇热情友好的讲话,毛主席也作了即席讲演。毛主席说在这个阶段中,我们在一起商量团结、合作、和平建国的问题,具有异常重大的历史意义。商谈的结果,恰如刚才张先生所说,大部分问题得到解决,还有些问题正在继续商量解决,我们一定要用和平的方法去解决。“和为贵”,除了和平的方法外,其他的打算者是错的!毛主席的这番讲话不仅是一个姿态,实际也是我党当时的愿望。晚会中间,传来八路军办事处李少石同志乘恩来同志轿车外出办事,不幸遇难的消息。得知这一消息的人当时都非常紧张,为毛主席的安全担心。幸好很快查明这不是一起政治事件,而是如事后八路军办事处处长钱之光同志在《新华日报》上发表谈话所说的,“这是一个非常悲痛的偶然事件”,因而没有影响到《会谈纪要》的签署。毛主席回到延安后说:“保护是很周到的。李少石案发生,他们一晚睡不着,动员军警宪连夜破案。群众愤怒,外国人要发电报,可见他们的威信是很低的。”
谈判期问的统战、外交与军事工作
在渝期间,除参加和指导谈判之外,毛主席还做了大量其他工作,特别是在统战方面和军事方面。在我党与国民党进行的谈判斗争中,统一战线是非常重要的。毛主席来到国统区的心脏,使我党的统战工作有了一个新发展。在重庆,毛主席广泛接触了各方面人士,包括各党派、各界、各阶层。短短四十几天,与毛主席会面谈话的仅知名人士就不下几十个,政治上左、中、右都有。这里无法一一列举。用毛主席自己的话说:“拜客,什么人那里我都去。”
来到重庆之后,毛主席首先拜访的是我们党的一些老朋友,特别是那些以前没有机会见面的着名民主人士,像宋庆龄女士、张澜先生和冯玉祥将军等。与我们党的这些老朋友在一起,毛主席开诚布公,谈得很深,许多问题都与他们共同切磋,一起寻找解决办法。例如,当张澜先生听说,军队和解放区问题是国共谈判的症结时,就征得毛主席同意,由他给国共双方写一封公开信,把问题摊开在全国人民面前,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国共谈判。毛主席曾为此当面赞愈张澜是“老成谋国”。有了毛主席和各民主党派领袖们的交往,我们党和一些民主党派的关系更密切了,特别是我们党与民主同盟之间的合作一直是非常默契的。
对另外一些中间派人士,毛主席也十分注意做他们的工作,如青年党的左舜生、《大公报》的王芸生等,在谈判的过程中非常重视他们的态度、反应和意见。这些人士对我们党并不很了解。国共谈判之初,他们有不少疑虑和担心。通过与毛主席交谈,特别是在看到我党为争取和平所做的重大努力之后,他们的态度和观点起了变化。这里以毛主席提到的两件事为例。回到延安后,在向政治局汇报谈判情况时,毛主席说,我党提出48个师的要求之后,国民党在各地散布了不少我们只要军队和地盘的谣言,引起中间人士对我们的不满。左舜生甚至指责国共谈判是“分赃会议”。但是,我党在军队数量上让至1/7,43个师;中间派民主人士即表示赞成,但蒋介石还不赞成。最后,达成20个师的协议,许多中间派就开始为我们着急。左舜生说:“轻也轻不得,重也重不得。”再例如,《大公报》的王芸生在宴请中共代表团时提出,共产党“不要另起炉灶”;毛主席告诉他:“我们对国民党只是有所批评,留有余地,并无另起炉灶之意。”王芸生听后说:“多年写社论没有方针,今后有了。”为此,他主动向蒋介石做工作,推动尽早召开政治会议。在这次谈判中,我们党没有提出建立联合政府,军队问题让步大,同意谈判过程不公开,有一些民主党派的朋友出于好意,批评我们“调子低,失立场”,说我们没有想到蒋介石会“背信弃义,绝不可靠”。但是,毛主席的做法是要争取大多数。由于我们党的让步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心,这就使谈判的最后阶段,我们党可以有力地从政治上反击国民党的高压,掌握谈判斗争乃至整个政治斗争全局的主动权。
毛主席还利用在重庆的机会尽可能地与国民党方面的人士会面、谈话,这种接触,一方面带有统战意义,是为了使国民党各派系都对我党政策有所了解,争取他们有所改变;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了解国民党内部各派系的情况。通过这些接触,毛主席把国方的动向、困难看得更清楚了。在向政治局汇报时,王若飞同志说,与我们谈话的人都不是死硬派,国方代表都承认解放区的力量,认为国共不能打,一定要和,他们是倾向民主和平方面的。其中,最肯想问题的是王世杰;邵力子愿意解决问题,但怕负责任;张治中坦白直爽,连C.C.派指责张群“联共坍党”的事情也讲了出来。毛主席谈到,宋子文的态度尚好,对谈判有兴趣,但蒋介石不要他参加;派反对和谈,但看来很多,包括陈立夫在内是动摇的。陈立夫与毛主席谈话,一方面企图劝说我党放弃“外来的”共产主义思想,但另一方面又要表明他首先主张签订中苏同盟条约。当时,毛主席对前途的估计比较乐观,他说,国民党“实行独裁的劲不大,像灰尘一样可以吹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