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是日本作家岛崎藤村的作品,是作者历经7年艰辛探索而成的文学结晶。岛崎藤村,生于1872年,卒于1943年,原名春树,别号古藤庵、葡萄园主、六窗居士等等,生于信州一个旧封建世家,祖上是武士。
《破戒》于1906年出版之后,立即引起文坛的震动,被视为一部具有时代意义的杰作,著名评论家岛村抱月说:“小说界得此一篇,才达到更新的转折点。”《破戒》的主人公懒川丑松是一名乡村教师,他出身于低贱的部落民“秽多”。从幼年时起,就受到父亲的谆谆告诫,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以免遭到社会的欺凌与迫害。他为人正直、善良,工作勤奋、能干,受到学生的爱戴,却遭受到乡村教育机构的代表人物校长和郡督学的妒忌和排挤。他受到同是部落民出身的思想家猪子莲太郎的影响,以猪子为师表,要破除父亲的戒律,把自己的身份向社会公布,向封建社会习俗挑战。但又恐遭受黑暗社会的迫害,因而思想矛盾重重,行动迟缓怯懦。后来父亲暴亡,猪子惨遭政敌的暗杀而死,引起他心灵的巨大波澜。终于在猪子精神的感召下,以忏悔的方式向社会告白了自己隐瞒的出身,在情人志保的安慰和挚友银之助的帮助之下去美国生活。
《破戒》以丑松破除父亲戒律的思想觉醒变化的过程为主干,广泛触及了日本近代末期的农村乡镇的现实生活,揭露了乡镇的政界、教育界的腐败以及封建等级偏见的危害、封建剥削的残酷。《破戒》确实反映了日本近代社会的明显特点,即日本近代社会是一个富有浓重封建色彩的资本主义社会。
“明治维新”之后建立的天皇专制制度的政体是以大资产阶级和封建贵族政治势力联合为其支柱的,因而封建政治、经济、思想的势力仍旧是很强大的,封建身份制度、封建等级观念依然顽固地控制着社会的习俗。丑松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自幼就饱尝了“秽多”所受到凌辱的痛苦。他痛感社会给予部落民的不公正待遇,他认为在这堵身份制度的“高墙前面……有多少善良的新平民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被葬送了。”他同情“秽多”人的遭遇。但是部落民的非人境遇是严峻的现实,被社会抛弃的痛苦使他不寒而栗,恐惧万端。他遵从父训、严守出身的秘密以“立身处世”。
然而时代毕竟向前发展了,丑松是生活在明治维新时代的新人,他受到近代化的教育,得到民主思想的陶冶。他不堪忍受这种屈辱的境遇,不满自己内心的两重性人格。他要真诚做人,要得到社会平等的待遇,“我也是社会的一员,和别人一样,我有生存的权利!”这种强烈的民主和人权的要求,促使他醒悟。终于在前辈猪子先生的大义凛然的精神感召下,公开了自己的“出身”,向黑暗的社会势力作了勇敢的挑战。丑松的觉醒是付出了巨大的痛苦和代价的。他在抉择人生道路的关键时刻,苦闷、彷徨,焦虑踌躇,充满着悲伤、低调的情感,以致也流露出“觉醒者的悲哀”;最后则谦卑地忏悔式地告白和请求社会诸界的宽恕。这都反映了明治时代的知识青年的软弱性,也说明了日本近代社会中封建势力的强大。
尽管作品表现了主人公觉醒者的软弱和反封建的不彻底性,但它的主调仍然是歌颂近代新人的觉醒。丑松既不是思想麻木、任人欺凌的旧式部落民,也不是只追求个性自由、个人社会出路的近代知识分子。他的个性觉醒充分表达了部落民要求人权解放的思想,具有更鲜明的反封建的特点。因此,丑松的性格蕴藏着更深刻的社会内容。丑松觉醒之后,却不能在自己祖国立身,不得不去异邦寻求“乐土”。这说明近代日本的落后、保守,不能容纳一点民主、平等的要求存在。
《破戒》广泛地再现了落后的乡镇、农村的面貌。农民依旧从事笨拙的手工劳动,地主尽力盘剥佃农,乡镇教育机构由思想保守的校长、郡督学之流把持,乡镇的政界是阴险毒辣的政客高桥利三郎等野心家的角逐场。小说也写到在明治社会风云变化之下“士族”没落的命运,作品中小学教员风间敏之进及其家庭的变迁,就是生动的写照。
总之,《破戒》是广角镜,它把一个个富有时代特征的生活画面和人物尽收眼底,使其成为社会视野广阔的现实主义之作,充分揭示了近代日本社会的特点。正如作家所说:“虽说是明治维新,但我们并未能将过去根深蒂固的事物完全更新。从某种意义说,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事物,不过是封建时代遗物的近代化而已”。
《破戒》创作之时,正值日俄战争爆发。藤村声言“人生是大战场,作者也是从军记者”。他以记者采风实录的精神广泛地报道了社会生活的真谛,写出了这部严肃的社会小说。小说中的现实主义内容,立即引起新闻界的重视,称它为关于部落民解放的“问题作品”。作者早年是浪漫主义抒情诗人,抒情的笔法和对自然景物生动、细致的描绘贯穿于作品的始终,使得作品情趣盎然、愁思朦胧,显示出作家既冷静、客观而又富有抒情色彩的艺术风格。小说还把人物活动的舞台置于风景绮丽、安宁、古朴的乡镇环境里,增添了作品的乡土气息和田园情趣,也为日本近代文学开拓了一个新的艺术领域——表现远离喧嚣的城市的乡镇知识分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