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战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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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异姓王就是靠不住啊(1)

汉高祖刘邦在白登碰了一鼻子灰,差点没死在那儿。他的气愤可想而知。但是气愤的对象不仅仅是北方的蛮族,还有那些离心离德的异姓王们。韩信的跋扈张狂,韩王信的投敌叛变,此时,一个宏伟的想法在他内心深处慢慢滋生着。

汉七年十二月,刘邦回京途中经过赵地。赵王张耳已经在汉五年去世,此时的赵王是张耳的长子张敖。

当时,刘邦一方面是张敖的上司,另一方面,也是他爹当年的老战友老班长,这感情按理说不一般吧?张敖自然是毕恭毕敬。据说,当时张敖是穿上围裙戴上袖套,亲自伺候刘邦吃饭,比亲儿子还孝顺。而刘邦呢,按照史书记载是“箕踞詈”。那时候人都是席地跪坐,屁股得坐在脚跟那儿,才算礼貌。屁股着地,两腿叉着,就叫“箕踞”,那可是很不礼貌的。至今人们在庙里烧香拜佛拜神仙,或者逢年过节拜祖宗,跪着的时候屁股着地也是对神仙对祖宗不尊敬。箕踞詈,就是叉着腿屁股着地坐着,还不停地骂。

刘邦这事做得确实不地道,可是张敖没法子啊,只能忍啊。谁叫刘邦这人就是这么率直,受了气就想找个人发泄呢。张敖没意见,但是他的相国赵午、大臣贯高可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这两个可是老臣,张耳当年的老战友了。一方面是张敖的臣子,另一方面也是张敖长辈。但是说起来他们对张敖这个晚辈也没什么意见,最多也就是恨铁不成钢。

这几个老臣痛心疾首:“咱们的王可真是个软蛋王啊。”

这种封疆建国制呢,有个特点,就是“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赵王的臣子更愿意站在赵王的立场上想问题,就好像韩信的下属蒯彻始终劝韩信造反一样。

赵午、贯高就劝赵王:“大王,现在是乱世,有本事就是皇上。刘邦这么对你,干脆,我们帮您把皇上做了吧。”

张敖那叫一个怕,把手放在嘴里(周星驰的标志性动作之一),都咬出血了,慢慢说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子!你们不能这样子!我爸爸当年亡了国,就是刘邦大叔帮我爸爸复国的,这样的恩德我们子孙还在享受,这一丝一毫都是刘邦大叔的功劳啊。你们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虽然,这个事情最终没去干,但是,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赵国的老臣们已经商议好了,逮着机会就干一票,成了算赵王的,不成算自己的,不关张敖的事。

月底,匈奴与韩王信的叛军又在代国进行袭扰,刘邦他哥哥刘仲几乎没有抵抗,一路逃到了洛阳。刘邦封年仅数岁的儿子刘如意为代王,命在抗击匈奴中有功的陈豨挂赵国代国两国相印,统领两国的边防部队,配合樊哙防御匈奴军队尤其是韩王信等人的骚扰。

因为哥哥靠不住,宁愿封个几岁的孩子,再派个相国去整饬边防,刘邦也不愿意再让异姓当王。

张敖的事,还没完。

汉八年的冬天,刘邦在东垣(今河北石家庄附近)征讨韩王信在国内的余部。这仗没打多久,很轻松就打完了。回去途中必然要经过赵国。贯高等人一合计,哈哈,刘邦你肯定得从柏人县经过。于是他们在柏人县的招待所的暗格里藏了几个刺客,就等着刘邦一住下,嘿嘿,就动手干他一票。这里说明下,什么是暗格,那时候一个房间呢,四堵墙(好吧,现在的房间大部分也是四堵墙)。其中,如果是规格高点的,会有个墙是两层的,这个两层之间的空间,就叫暗格。相当于古人的保险柜,放东西的。孔子老宅子几次装修都出土了一些书(当然有些出土事件很蹊跷,明显伪作),有的就是藏在暗格里。

可是刘邦路过柏人县,就跟有神人相助一样,突然打了个愣,问身边带路的:“这个县什么名儿啊?”

“陛下,这是柏人县。”

“柏人?迫人?迫害人?什么鬼名儿,不吉利,今晚不在这儿住了。”于是就走了……你不得不佩服刘邦的运气。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很多诸侯王也倒还客气。汉九年的十月,不少诸侯王还来祝寿。

十二月,刘邦到了洛阳。一件纠结的事情发生了。

贯高当年图谋行刺的事,被贯高他仇家知道了,这个仇家把贯高告到中央政府那儿。刘邦立马派人前去赵国抓人,把赵王张敖、丞相赵午、贯高等人全部抓了,一共十几号人。结果十几号人除了赵王和贯高都自杀了。贯高那叫一个生气啊,你们这些人都死痛快了,要是我也死了,谁去证明赵王跟这事无关呢?

赵王孤零零地被押送至长安,并且下令,有谁敢跟着来的,杀一家。贯高没办法,跟自己的十几个食客剃了光头,戴上镣铐,假装是赵王的家奴,才跟着去的。

到了长安,贯高表明了身份,于是也开庭受审。贯高一再表示:“是我跟赵午的主意,跟赵王无关!”

那时候吧,没有人权这个概念,何况像这种重罪,都要死的人了,严刑逼供是正常的。于是狱吏就打啊,抽啊,拿东西扎啊,身上被打得都没地方能打了,还是不改口。

吕后也开始出面了,为什么呢?前面咱说过刘邦的大公主鲁元公主,这个鲁元公主呢,没嫁给匈奴,嫁给张敖了。吕后就拿鲁元公主说事,跟刘邦说:“咱自家女婿,难不成还想害你啊?”刘邦一提到张敖就有气:“要是张敖真想夺他老丈人的位子,咱女儿算个屁!”

但是事情也慢慢出现了转机。负责审问贯高的官员把严刑逼供什么的情况都说明了,刘邦一听……“壮士啊,谁能帮我去好好问问?”

这时候,中大夫泄公站出来了。中大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掌管议论,就是帮皇上商量国事的,相当于顾问、议员一类的官,几乎不离皇帝左右。也是天不亡张敖,泄公既是刘邦的亲信,又是贯高的老乡。

泄公说:“陛下,贯高是我老乡,我知道这人脾气,典型的地方主义,总是想着赵国的名誉,恪守自己的承诺。”于是刘邦授权泄公去看望贯高。

在牢房里,贯高认出了泄公,两人相互寒暄交谈,提到了赵王张敖的事。贯高泪流满面:“谁没感情你说是不?谁不爱父母,谁不爱妻子,谁不爱儿女?现在为了这个事,我一家估计早被灭族了。难不成我要拿我一家老小的命顶张敖一条小命啊。张敖是真没有参与这个事情,要是因为我们害了赵王,我哪过意得去!”

之后又详细地把作案动机、作案过程说了一遍,一再强调张敖没有参与。泄公回去后,把详细情况汇报给了刘邦,于是张敖被释放了。甚至因为敬佩贯高的义气,连他也赦免了,并让泄公亲自去告诉他这些好消息。可惜,贯高觉得自己的义务已经尽了,刚刚释放,就当着泄公面自杀了。至于那些跟着贯高来的门客,只要还活着的,为了表示对他们的敬佩,个个都是郡守或者诸侯的相国。

张敖虽然被释放,但是去了王位,改封宣平侯。刘邦十岁的儿子刘如意改封赵王。

异姓诸侯赵国,扑街。

刘如意刚刚改封,原先的代地就不安稳了。

一天,赵、代两国边防部队的指挥官陈豨回家经过赵国都城邯郸。赵王刘如意的相国周昌注意到,陈豨出行,场面特别大,开道的车辆有一千多,邯郸所有的高级宾馆房间都被订满了。等陈豨一队到代地,周昌立马去了趟长安,告诉刘邦他对陈豨的所见所想。

周昌可是刘邦的亲信。当初,就是他哥哥周苛死守荥阳刘邦才能脱身,说起来还是烈士家属呢。

再者,陈豨在外领兵这么长时间,刘邦能彻底放心么?于是刘邦命人调查陈豨和他的门客们在代地的经济状况,想查查有没有什么经济问题。结果真查出什么事情牵扯到了陈豨。陈豨怕被“双规”,打算留个后路,悄悄派人与投降匈奴的王黄、曼丘臣接触。

汉十年的七月,公元前197年,刘邦他爹去世了。刘邦很难过,邀请一些人参加太上皇的葬礼。陈豨接到了邀请,但是以病重为由没有参与。

到了九月,陈豨实在忍不住了,起兵造反,联合匈奴的王黄,在赵、代两地劫掠,自立为代王。

汉皇帝刘邦得到了消息,首先赦免了那些被陈豨劫掠地方的官吏,说白了沦陷区的官吏都不问罪,只杀首恶。

刘邦再一次御驾亲征,到了邯郸,一看战场形势就乐了:“陈豨这小子还是不懂打仗啊,不在南面据守漳水,北面控制邯郸,看来没什么发展空间了。”

此时,赵国的相国周昌提议,把主战场之一的常山郡(今石家庄一带)郡守、郡尉给斩了,因为这俩小子在常山作战,常山二十五座城沦陷了二十个。

刘邦问:“这两个人投降了?”

周昌回答:“投降倒是没有。”

“看来不是不想打,是实力实在太弱啊。”于是并没有治罪,赦免了他们,官复原职。不过四百多年后常山这个地名倒是挺响亮,因为出了个叫赵云的。

战场的形势虽然不利于陈豨,但是刘邦这边也是麻烦。刘邦问周昌:“你们赵国,还有能打的将军么?”

周昌沉思一会儿,说:“还剩四个。”

“让他们来见朕。”

结果四个人到了刘邦那儿,刘邦差点崩溃:“就这四个新兵蛋子也能带兵?”

四个人也很惭愧地跪在地上,刘邦没办法,照样一人封个千户的采邑,任命为将。

对于这么无奈的战前部署,刘邦身边的近臣多有微词:“陛下,当初跟您进入关中和从关中杀出去的很多老革命都没能封个采邑,这四个都没功劳的青瓜蛋子,凭什么封啊?”

刘邦道出了心里的无奈:“你们不知道啊,现在陈豨占据了邯郸以北的地区,我号召天下一起讨伐,诸侯没有一兵一卒参战,只有邯郸的这些兵可以用。你们说,是这四千户的采邑重要,还是慰劳这些赵国子弟重要?”

对于刘邦的回答,左右近臣无言以对,只能应和。随着事态的发展,刘邦铲除异姓诸侯的决心也与日俱增。

接下来,刘邦又了解到陈豨手下的主要将领是王黄和曼丘臣,都是商人出身。于是下令,这两个人,拿到一个人头奖赏千金。

汉十一年的冬天(也就是前197年的冬天),陈豨的将领侯敞率领万余人进行迂回运动,牵制汉军;王黄率领一千多骑兵(很可能是匈奴骑兵)驻军曲逆(河北顺平东南);张春带领万余人渡河攻打聊城(山东与河北的边境)。可见,此时陈豨不仅想彻底占领赵地,还想在齐地开辟第二战场。

此时,齐王可是刘邦他大儿子刘肥(刘邦与初恋情人曹氏所生)。汉将军郭蒙与齐国将领一同击败了张春的进攻,张春军大部被歼灭。

而赵国战场上,汉军在曲逆城下大破陈豨叛军,斩杀了侯敞与王黄。之后,太尉(相当于国防部长)周勃从太原率领大批汉军及时赶到。周勃可是沛县出去的老革命,之前跟着刘邦与匈奴作战,没少立战功。这次到了老战场,驾轻就熟,一路打到马邑。虽然马邑久攻不下,但是也活生生把马邑这座城的城防给搞残了。

在周勃援军的帮助下,刘邦也抽出身来率军攻打赵利驻守的东垣。汉八年的冬天,刘邦就在这儿与韩王信的残部交过手。但是这回,刘邦攻城失利。于是城上的士兵们扯开了嗓子,一个劲儿地辱骂刘邦。骂的内容估计连史官都不敢记载。刘邦竭尽全力发动总攻,终于迫使赵利投降。对于那些俘虏,只要骂过的全部斩首,没骂的也都受了黥刑(脸上刻字),并把东垣县改名真定县。

伴随着汉军的攻势,王黄、曼丘臣率领的叛军主力中被悬赏缉拿的全部被活捉,陈豨叛军主力彻底溃败。陈豨率领少数人在偏远地区进行游击作战。于是樊哙在代地进行战后维稳与追剿工作,并在汉十二年的冬天,于灵丘县斩杀了陈豨,彻底平叛。刘邦回到洛阳,封年仅八岁的皇子刘恒为代王。记住这个名字,刘恒,之后会经常提到。

异姓国代国,扑街。

这次讨伐陈豨,还拔出萝卜带出泥。原来陈豨赴任之时,曾经和淮阴侯韩信见了一面。据说,当时韩信拉着陈豨的手,在庭中走了几圈,说:“我有几句心里话,你可愿意听啊?”

陈豨自然是愿听其详。

韩信说:“你那位置啊,天下的精兵都在那儿,如果皇上听到有人告你不对劲,皇上不会相信的。但是有两个人告状,估计皇上就有点怀疑了。要是三个人告状,估计就得气冲冲地去打你了……嘿嘿,我愿意做你的内应,夺取天下,那是小事。”

韩信的本事,陈豨能不知道么?

“多谢韩将军教诲!”

就在刘邦亲征陈豨时,韩信不仅以生病为由没有跟去,还暗中派人与陈豨联系。韩信和家臣商量,在夜里假传圣旨,释放了在首都各处的奴仆和刑徒,就等着陈豨一声令下,就去杀了吕后和太子。

可是就在这节骨眼上,韩信把一个得罪他的家臣给关了禁闭。这个家臣关了禁闭,可是他还有个弟弟啊。这个弟弟就去揭发了韩信的阴谋。

吕后很担心,召来丞相萧何一同商议。

于是,第二天突然传来了刘邦已经斩杀陈豨,即将回到长安的消息,命令群臣都要来朝贺。

萧何与韩信多少有点知遇之恩,萧何亲自写信给韩信:“我知道你身体不是很好,但是一定得来哦。”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韩信到了长安,就被吕后派遣的武士缚住,在乐钟室被斩。死前,韩信高呼:“我不听蒯彻的,如今被个女流给整了,真是天意。”不仅韩信,韩信一家都被处死了。

异姓地方实力派淮阴侯,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