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陈氏急忙低声劝慰着,“老爷别生气,朵儿也是因为一时接受不了和亲的事实,才会使些小性子,妾身会劝着她一点的。”
花锦鸿轻哼了一声,听陈氏这么一说,紧绷的脸色这便渐渐一松。
陈氏是个明白人,又善于察言观色,略略地看了一眼花锦鸿已经缓和的面色,她才敢出言询问道:“老爷可知道皇上为何会突然特意指定朵儿前往东祈国和亲么?”
一听到这问话,花锦鸿原本就面无表情地脸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眼神忽然变得锐利,阴冷不语。
其实,皇上下旨让花朵儿和亲的消息,他也是刚不久前才知道。
当今世界乃四分天下,东有东祈国,南有南岳国,西有西临国,北有北冀国。其中,南岳国与北冀国国力相当,东祈国国力最强,西临国则为最弱。
现下各国之间虽然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和平,但私下里多少有些蠢蠢欲动。而这样的局面,使得弱小的西临国在游走于其他三国之时举步维艰,更甚至是对它们有着诸多忌惮。
因此,当东祈皇求亲的旨意下达到西临国时,西临皇自然不敢有任何的推诿。
只是,当朝皇上足下虽然有不少子嗣,但女儿却是少得可怜,唯有皇后娘娘生的永宁公主,平时西临皇对此女几乎是宠上了天。所以,看到西临皇把和亲人选的主意打到朝臣子女的头上,花锦鸿也并不见奇怪。
不过,尽管如此,他却还是有些想不通皇上为何会如此迅速的选择了花朵儿,毕竟朝廷官员家的女儿那么多,比花朵儿有才有貌的也不在少数。于是,才刚下完朝,他便前去寻了入宫为妃的大女儿花蕾打探缘由,其结果竟然是——
花锦鸿愈发神情寒冽,冷冷答道:“此事是由云贵妃向皇上提议的。”
陈氏听闻此言,竟然脸色一凛,无言地站在一旁,沉思不语。
身在后宫里的女人有哪一个会没有一两个敌人呢,花蕾与云贵妃虽同为贵妃,却是天生的不对盘,两个女人时常斗得你死我活的。如今云贵妃为了不让花蕾好过,提议皇上选了花朵儿去和亲,这也多少有些未可厚非。
只是……
此事既有云贵妃横插一脚,事情结果只怕更不容易改变。
想到这里,陈氏的心里渐渐发凉,对那云贵妃几近恨得牙痒痒的。她神色紧张不放心地盯着花锦鸿,心中暗自顾虑了一番,才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问道:“关于这事,蕾儿那里怎么说?难道就真的连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老爷!”
花锦鸿侧过身子,面目有些看不清,眼神却依旧凌厉,寒意深重:“和亲之事,圣旨已下,那就是板板钉钉。”他顿了顿,深深换了一口气,声音肃穆,道:“如今,谁也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朵儿她……”陈氏喉头哽住:“无论如何也得要嫁去东祈国了?”
她说这话时已是有些微微颤抖,双眸中似染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在眼眶中略略闪烁着。
花锦鸿没有反驳,这便等同于默认了。
花朵儿在一旁瞧着,心如同坠入冰窖,眼前蓦地泛起一片红雾。
陈氏无奈得暗暗咬牙,稍稍镇定了一些,连忙捉住花锦鸿的衣袖,面色惨淡地哀求出口:“老爷,您就再想想办法救救朵儿吧,您平时不是最疼爱她的么?!妾身真的不忍心看着朵儿去和亲,只要一想到她在那么远的地方孤苦无依,妾身这里就像是钻心窝子的疼。”她一边说着,一边屈身捂着胸口。
“妇人之见!”
花锦鸿听罢,脸上却无半分动容之色,面色冷俊如初,沉声斥道,“事到如今,本相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你莫想要本相抗旨不尊不成?”
他平日宠爱花朵儿之事不假,但还没有宠到拿前途利益去换的份。为了一个女儿去傻傻的对抗皇权?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陈氏语噎,喉间有着干涩的刺痛感。她微微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只得一脸黯然的垂头无言。
花朵儿倏地僵立在身侧,面色如雪,双唇微微颤着,也不知是想哭还是要做什么。
花锦鸿冷冷地睨了睨她,随后漠然地别开了眼,垂下眉目冷幽幽地说道:“听闻东祈派来迎亲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将要到达京城,这些天你就好好的呆在府中准备一下吧。”话到最后,他语藏警告。
言下之意,他便是要让花朵儿乖乖听话的准备出嫁,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生出些劳什子事端来。
“什么!这么快?那……”陈氏心中骤然警醒,瞬间风云变色。于她的惊呼声中,花朵儿身子晃了晃,原先便已苍白的面上更是褪尽了血色。
花锦鸿却毫不理会她们的惊异,只是停留了短短的片刻,遂径自甩袖离开。
耳边嗡嗡嗡地,不断回响起最后听到的那几句话,花朵儿心中大恸。她猛地扬起手,用衣袖狠狠地抹去眼泪,看也不看脚下,随即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寝房。
她跑至花锦鸿跟前,拖拉着他的身子,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止不住地哀求:“爹,求您,您帮帮女儿,让皇上换别的人去和亲吧!”
“够了!你就算要胡闹也得有个度!”
花锦鸿停下脚步,怒不可遏。他铁青着脸避过花朵儿,衣袖一甩,怒然斥道:“你身为本相的女儿,岂是能事事都随心所欲的?”
花朵儿身躯一震,双手微松,无力的瘫倒在地,悄悄低泣了起来。
花锦鸿面无表情,冷漠地“哼”了一声,看着她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淡淡地扔下一句话,语气是一贯的冷漠。
他对着候在一旁的丫鬟小厮命令道:“你们把五小姐看好,从现在起,不准她离开房内半步!”
自花锦鸿走了以后,花朵儿便目无表情、双眸空洞的坐在寑房床沿处发呆,既不哭,也不闹。
而她这反常的模样,反倒是急坏了陈氏。她生怕花朵儿会一时想不开,憋出什么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