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祭祀大典终于开始举行了。
皇朝祭祀,乃一年之中重中之重,这一日天象祥和,碧空如洗。人影如织,层层叠叠。文武百官,宫廷侍卫,僧侣法众,都着正装大服,各按各的规格站列,虽人满而不乱,人人肃穆,整个祭天大场分外庄严。
皇帝皇后与太后尚未驾到,众妃嫔齐齐跪在祭坛前,高举香烛,对天祈福。
只有华妃因为有身孕的缘故,安坐在阴凉处,等待仪式开始。彩蝶随侍在侧。
众女跪了好一会,香火熏鼻,觉得又累又苦,水青被熏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不停的抱怨这仪式怎么还不开始。
风燕一身凤凰羽衣,光彩夺目,即使跪在那儿,也不减丰采。她闭着眼睛,满脸虔诚,似乎真心在祷告着什么。
一旁玥初看着她这幅样子,不屑的撇撇嘴,眼珠一转,手上的香便一抖,像是没拿稳不小心掉了下来,正好就掉在了风燕的裙摆旁。
她一挑眉,手伸过去拾起香烛,又一个不小心,把香烛燃着的烛芯凑近了裙摆,那一袭锦衣霎时就起了滚滚青烟。
这时低头念经的水绿忽然睁眼,一把抓住玥初拿着香烛的手,大嚷道:“住手!你干嘛烧宁芳仪的裙摆?”
风燕一愕,回头看见裙摆冒出青烟,而玥初一脸得色的拿着香烛,手被水绿牢牢的攥着。
彩蝶在华妃身边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到这一幕,立马就要冲过来帮风燕的忙。华妃叫住她,淡淡道:“别跟人家争着讨好新主子了,我们就在这舒舒服服看戏吧。”
彩蝶往祭坛前看去,只见玉真抢前帮风燕踏熄了烟火,还一脸关切的问道:“风燕你没事吧?有没有烫着了?”
一旁的香叶水青纷纷声讨:“玥初你太过分了,要是让风燕烫到了怎么办?这件凤凰彩衣可是皇后娘娘让给风燕的,你居然敢毁坏它?”
玥初看众人突然反脸,纷纷落井下石讨好风燕,她满心愤怒起来。
“你们这群小人!你们哪一个没对她红眼过?你们不敢出手,一见有人出手就争着落井下石,争着讨好她!宁风燕你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穿了皇后的鳯凰彩衣又如何?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跪着为华妃的龙胎求福!”
风燕冷冷的看着她,寒声道:“我想我还是比你强一点的,至少朋友比你多,我一句话都没说大家就争着替我骂你。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不是错在你妒忌我,是错在你没脑子,错在你太蠢!”
“我跟你拼了!”
玥初怒瞪着风燕,恼羞成怒往前便要推撞风燕,水青水绿立马按住她,玉真、香叶则挺身替风燕挡着,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你们干什么!”
这时,懿宗三人终于到了,太后看到这场面,脸色铁青,“你们是要造反了!祖宗祭祀大典上,你们居然如此没有规矩,让哀家太失望了!”
“启禀太后。”水绿柔柔一礼,委委屈屈回话道,“太后恕罪,实在是玥初太过分了,她点火烧了宁芳仪的新裙子,我们看不过正在阻止她而已。”
玥初急忙跪下,向太后恳切说道:“太后明察,臣妾只是不小心将香烛打翻在宁芳仪的裙摆上,并不是有意的呀,她们含血喷人!”
水青一脸沉色,指着玥初道:“你还狡辩!我亲眼看着你烧的,你就是故意的,因为你嫉妒风燕得宠!”
这时玉真也痛心疾首的向玥初说道:“玥初你快点认错吧。中秋献舞的那次,风燕无故被困井中,几乎被淹死,我就怀疑是你所为,只是没有证据才不说,希望你改过!为什么你还不知悔改,一次又一次加害风燕?”
懿宗听到这里,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风燕,她真的这样害过你?”
风燕想起玥初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眼眶不禁红了,她恨恨点头。
“是,她指使太监骗我上轿,将我扔在井中,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闻,又下起了大雨,水涨高的几乎要没过我的头顶!要不是有人及时相救,臣妾早就死了!”
懿宗大怒道:“你这贱婢竟然如此狠毒!朕不能留你在后宫伤害风燕!风燕,朕将这贱婢交给你,要杀要剐,你说了算!”
玥初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惨白。她心里一片冰凉,完了,完了,这下子,她真的死定了……
她蓦然跪倒在风燕跟前,扯着风燕的裙摆喃喃道,“宁芳仪饶命,宁芳仪饶命……”
懿宗上前当胸一脚,将她踹了老远,怒道:“贱婢,你再碰风燕朕就把你连诛九族!”
玥初闻言如遭雷殛,她死死咬住唇,将头磕在地上砰砰的响,嘶声道:“是玥初该死……求皇上、宁芳仪赐死……可是玥初的家人是无辜的!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们!我爹娘已经死了,只剩下奶奶和妹妹,奶奶七十岁了,妹妹才十岁,我入宫就是为了能让她们生活安定,她们在家里等着我衣锦还乡……是我太心急了才鲁莽伤害了宁芳仪,是我一个人得罪了你,你要杀就杀我,饶过我奶奶和妹妹吧……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风燕闻言心中突然一阵酸楚,原来,她和自己都是一样,为了亲人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后宫中步步挣命,做下些昧良心的事。原来,她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她悲哀的看着玥初狼狈的样子,想着也许自己某一天也会落个这样的下场,心中无限痛苦。
“皇上,不要罚她了,也许她就是无心之失,将她逐出宫吧。”风燕叹气说道。
懿宗皱眉,还待再说些什么,这时,华妃款步前来,开口道:“皇上,大典为重,这些事情待祭祀过后,再行处置吧。”
懿宗点点头,领着众妃登上祭坛,宣告祭祀大典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