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空仍是一片蒙蒙的淡青,不见晨光,乌蓝的天幕上唯有启明星高挂,整个天际灰蒙蒙一片,一种肃冷和阴郁充斥在整个天地。
就在这个时候,公主府顶的褐红砖瓦上有了一些动静,一双灰黑的手抓好了烟囱,正在借力爬出。
未几,一个脑袋钻了出来,一头一脸的灰,却是彩蝶的大眼睛在骨碌碌的转,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来的,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的她,累得直喘气。
也是彩蝶运气好,见她乖乖地重新开口吃饭说话讨饶,饶安只道她已经认错,便放心地将她放了出来。
彩蝶却满脑子是别的念头,她看准了厨房晚上无人,只披了一件披风,带了两块银子就想往外走,只是饶安却还不怎么放心,锁了她的院门,她只得爬上墙,小心翼翼地趴着稍事喘息了下,往下一望,她有些畏高,顿觉心神一怯,但想起风燕,又只好咬牙慢慢扭身爬动。
这边厢天色未明,春荷毕竟担心彩蝶,她睡得不安稳,解手后索性起身转去彩蝶房前,她还未走到,就看到
彩蝶趴在墙上的身影,直吓了一跳,要叫又不敢叫,只得急急冲过去低叫道:“小姐,您这是要干什么!快点下来!小心摔着!”
彩蝶正灰头土脸地使劲儿,被春荷吓得差点没摔下来,转头见是她,急忙道:“今天飞鸿大哥就要走了,我一定要把风燕的委屈告诉他。”她想了想,又道:“你赶快回去,如果我今天不去,我这辈子都会内疚后悔不得安宁!你如果想看着我憔悴而死,那就拦着我或者叫人来好了!”
她眼中的神色太过认真,春荷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点头,彩蝶大喜,转身跳了下去,扑通一声,吓得春荷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没事儿吗?”
“哎呦……没事……”彩蝶咬牙道:“我走了,你也赶快回去吧!”说着,彩蝶急忙披上斗篷,看看四周,迅速跑走,只留下春荷又是担心又是害怕,站在原地。
城外的驿站,大唐旗帜飘飘,士兵抬着一箱箱粮食辎重,放上马车,秣马砺兵,正在做出发前的准备。段韬伴飞鸿走过士兵之间,谈起时下的战况,两人谈兴正浓,说到紧要处,都是眉头紧锁,心中却又都有些激动,
远处突然一骑快马从远及近,马儿奔的急,四蹄飞扬,卷的尘埃四起,将马背上的人影也遮的模糊。飞鸿看着那骑飞马,皱眉道:“这是哪家的将官迟到?还是宫中又有使节来?”
段韬远远看了一下,笑道:“不知,披着斗篷,穿的却是绿衣,定不是宫中的人了,哎……飞鸿,是彩蝶!”他也不由得一惊。
来人正是彩蝶,用贴身的玉佩从车马店压来的劣马,疾疾赶来,不顾鬓发吹乱,她一颗心唯恐飞鸿已然随军开拔,一边奔近,一边大声唤道:“飞鸿大哥,飞鸿大哥!”
兵士们不敢拦她,远远让开,飞鸿眼利,也远远已认出了她,心下有些吃惊,她不是卧病在床上?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他才想到这点,彩蝶已到了近前,她笨手笨脚的勒住马匹,那着急之间,几乎由马背上摔下。飞鸿连忙飞身上前,伸手稳稳接住扶好,口中不由得责怪道:“彩蝶,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病着么?”
彩蝶喘不过气,一时间说不出话,飞鸿见她灰头土脸衣衫不整,下意识就替她拭去头上灰尘。彩蝶摇摇头,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口,连声道:“你不能走…风燕走了…你也…”
飞鸿皱眉,按住胸口,看着面前这个娇俏的少女,觉得她仍不过只是个孩子。他已经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哪怕再舍不得自己,又何苦反复纠缠,那一抹苦笑让整张俊逸的脸,都阴郁起来:“傻孩子!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独身一人,难道是自己偷跑出来的?胡闹!”
彩蝶一怔,知道他会错意了,连忙道:“不是!你听我说!其实…风燕她…她入宫…”她正要把风燕入宫真相说出时,段韬一直站在一旁,听到风燕的名字,眼神一动,打断了她的话,吩咐道:“飞鸿,出发在即,先到大将军营里复核一切,有话回头再说吧!”
飞鸿不虞有他,又兼不想和彩蝶再提到那个让他心碎的人,便道:“对!正事要紧,等我回来!”说完,转身匆匆离开。
“飞鸿大哥!”彩蝶情急,她刚想追过去,段韬已经拦住她,见她神色略有隐忧,问道:“彩蝶,你想说的事,跟风燕有关?”
彩蝶点头,看到他欲言又止,往人稀处走去,她只好尾随段韬而去。